「是。」前头驾车的六通答应着,「驾」的一声便策马前进。
即使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天笑还是警觉地、防备地盯着舒海澄,好像他随时都会伤害她。
感觉到她充满敌意的视线,舒海澄不觉介意起来,「你是天生不知感激还是……」他眉心一皱,「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觉得瞪着救命恩人是件无礼的事?」
救命恩人?他还真敢说!当初派人害死向天笑的不就是他吗?他是在玩什么把戏?鬼是他,神是他,他到底想怎样?
好,既然她都上贼船了,今天她就跟他说清楚讲明白!
「你到底想怎样?」她咬牙切齿地问。
他微顿,不解地睇着她,「什么意思?」
「你不要再装蒜了,咱们今天把话搁在这儿,一次说个明白!」她不满地叫道。
因为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话,反倒教他好奇起来,他挑挑眉,好整以暇、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三、四个月前,我到郊山摘野菜,遭到几名恶人攻击……」
她话还没说完,他已露出惊愕的神情,「什……」
他的表情像是从未听过此事似的,可真能演!她就不信他教唆的那些人没跟他报告过程及细节。
「我掉到山坳里,摔破头,丢失了一些记忆。」
闻言,他微顿,「所以你记不得喜儿遇害的事,是因为你摔伤了头?」
天笑懵了,怎么他还是一副毫无所知的表情跟反应?
「你没报官?」他一本正经地问。
「报官?」如果她报官,现在他还能在这儿装傻充愣?
「你本就该报官,而且这事与我何干?你要我别再装蒜又是……」说着,他因为意识到什么而神情凝沉,「你以为是我?」
看着他一脸的严肃,天笑心头微震。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呢,但……如果不是他,会是谁?
她还记得那些蒙面黑衣人对向天笑说——
「你这丫头坏事,留不得。」
舒海光迷上向天笑,这对舒家来说确实坏事,非除不可。但舒海澄此刻的反应却让她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她搞错了?
「不是你吗?」她声线微颤,「不是你唆使那些恶人对我……」
未等她说完,他瞪大眼睛,郑重地问:「我为何要唆使恶人攻击你?」
「因为我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呀。」她说。
他怔忡了一下,隐隐明白了什么,「你是说……因为你不肯收下两百两,我便收买教唆恶人除掉你?」
「不是吗?」她狐疑。
「当然不是。」他正色道:「若我舒海澄真做了法理难容之事,便遭五雷轰顶,死无全屍!」
他这毒誓立得她心头一惊,「不……不用下这么重的誓吧?」
「不是我做的,何惧之有?」他说着目光一凝,「你为何认为是我?」
「因为事情发生在你拿两百两来找我之后的几天,而且那些人说我坏事,留不得,所以我才……」
舒海澄仔细寻思,她不过是个在街上卖艺的小姑娘,能跟谁结下这么深的仇?还三番两次地对她……
忖着,他不觉心头一缩。那些人说她坏事,她坏了谁的事?又坏了什么事?
突然,他想起两个月前在她家墙外行止鬼祟之人,便问:「向天笑,你惹了什么事吗?」他神情严肃,「看来这不是巧合。还记得你之前伤了脚,在家休养吗?」
她点了头,「记……记得。」
「那天我到屠宰栏探望一名受伤的伙计,回程经过你家宅子时,发现一名男子鬼鬼祟祟地在墙外窥探,他发现我之后立刻从另一头跑了。」
原来那人不是他……这会儿天笑开始感到害怕了,照他这说法,一直都有人在暗处窥伺着,而且随时都可能对她不利?
「你一定是惹祸上身却不自知。」舒海澄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天笑无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衣角,露出惶惑不安的神情。向天笑惹到什么麻烦了?为何有人想要她的命?
看她一脸惊惶,舒海澄知道她是真的受惊了。他有点同情她,也对她处在不可知的危险中隐隐地感到在意。
她说她遭到攻击是在他去找她后的几天,那么此事跟他舒家有关吗?不,他爹娘都不是会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
「你得想想自己到底惹了什么事。」他说:「这几个月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人出现在你身边?或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她想了一下,「没有,我的生活可单纯得很。」
舒海澄瞥了她一眼,「单纯?单纯的姑娘可不会在这种时候只身走在便道暗巷里。」
「你这是在暗指什么?」她皱眉。
「我没暗指什么。」他说:「我只是好奇,那条暗巷通往知府府邸的西便门,你去那儿做什么?」
慢着,他这是在指控她什么?
「舒海澄,你少自以为是了!」她气恨地直视着他,然后拍打车厢的边缘,「停车!停车!」
未得舒海澄下令,六通不敢随意停车。
天笑瞪着舒海澄,懊恼地叫道:「叫你的人停车!」
舒海澄面上没有太多情绪,叹了一口气,语声幽缓地道:「六通,停车。」
「是。」六通勒停了马。
马车一停,天笑便跳下了马车,此时马车已行到人来人往之处。
天笑气呼呼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舒海澄掀开帘子看着她逐渐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笑叹,「真是个坏脾气的丫头,我可是好意。」他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然后轻拍了一下车厢的边缘,「走吧。」
「是。」六通答应一声,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
再一次发生攻击事件,且知道幕后黑手并不是舒海澄,天笑回去后这才真的感到害怕。先前以为买凶杀害向天笑的人是舒海澄时,她对他只有愤怒而没有恐惧,现在知道不是他,她反倒整天疑神疑鬼。
到底是谁想杀害向天笑?是她在通天园惹了谁?不,她从不记得有跟谁结仇生怨呀!
自那天在暗巷里遇袭后,她便要求爷爷小心门户。为了不教他担心,她并没有将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问起,她只说是因为家里放了一些值钱的物件,怕被窃贼盯上。
话说回来,一直以来遇袭的都是她,也就是说爷爷并非目标,这让她稍稍松一口气。
第五章 贵人接连出现(1)
不久,花自艳要为天笑引荐的那位玉石商人谢金松回珠海城了。在花自艳的一番美言下,谢金松对她感到好奇,愿意与她一见。
于是由谢金松约定了地点,两人在春兴茶楼相见。
天笑在定下的时间抵达春兴茶楼时,谢金松已经候着她了。
掌柜知道她的身分后,便依着谢金松的吩咐将她引领至二楼的厢房一会。
虽说天笑对自己的设计及企划有十足的把握及信心,但还是有些忐忑。她不曾见过谢金松,只听花自艳粗略的形容过他。
「谢爷,向姑娘来了。」掌柜在厢房外说着。
此时,里头有名男子开门,看他的衣着打扮应是随从。
他看着门外的她,快速地打量几眼才道:「姑娘请。」
她点了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厢房。
厢房里的案桌摆在窗边,可以看见茶楼外的街景。一名身着藏青绣竹叶长袍的男子坐在窗边,案上已有几道茶点,旁边的小炭炉上还烧着水。
男子转过头来看着她,「幸会。」
他看来约莫三十出头,样貌粗犷但又给人一种精干的感觉。他的五官不似舒海澄那么好看,但却也是能吸引女人目光的。
咦?她没事想起舒海澄做什么?
「是谢爷吗?我是向天笑。」她说,「谢谢您愿意见我一面。」
谢金松以眼神示意她落坐,她便上前在离他约莫一个人间距的位置上坐下。
「自艳在我面前不断夸你,还让我看了你给她打制的物件及你画的图录。」谢金松瞥了随从一眼,要他过来沏茶。
随从颔首,随即上前动作熟稔地以刚烧好的水泡茶、沏茶。
「对于你绘制的那些样式,我十分惊艳。」他眼神带笑,「我走闯南北多年,真没见过这样的款式,姑娘好灵巧的心思。」
「多谢谢爷的赏识。」她虽有点紧张,却表现得不卑不亢。
「自艳说……」谢金松目光一凝,直视着她,「你想筹措资金?」
「是。」
「那么……你希望是多少?」
她迎上他的视线,「那要看谢爷对我有几分的信任跟期待。」
他微怔,兴味一笑,「也是,若这事不成,我可是会赔钱的。」
「我做的是金工,也就是说就算物件卖不出去,值钱的东西还在,相信不会让谢爷赔本。」天笑说着,将自己拟定的分成契约、预估损益及投报率报表递交给他,「这是我拟定的投报合约及预估的损益报告,请您过目。」
谢金松微微蹙起眉心,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她。预估损益?这十六岁的小姑娘真懂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