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匠心小财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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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她去到崇华院,却听见那总是严苛待她的老太婆跟舒海澄的对话。

  如果是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些事,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可是她亲耳听见了,一字不漏,不会有假也不会有误。

  舒海光先前恋上一个在通天园卖艺的丫头,舒府上上下下没有谁不知道,他为了那卖艺的丫头还绝食了好些时日,把自己搞得形销骨立,就为了逼舒家两老妥协。

  这不关她的事,她自然没上心过,只当是与丫鬟小厮闲聊时的谈资罢了,没想到今天却从舒海澄口中听到教她震惊且愤怒的事情。

  那个三年来碰都不碰她一下,总用各种理由及借口拒绝她的舒海澄,居然恋上一个卖艺丫头,暗地里出钱出力地帮她开了金工铺面,还说他非争不可!

  这是什么道理?她替他生了儿子,给他舒家传宗接代,可他跟舒家是如何对待她的?

  他的正室未过门就入了鬼籍,舒家却不肯扶正生下明煦的她,甚至处处提防着她,让她过着见不得光、彷佛不曾存在般的生活。

  这三年来她委屈忍耐,就为了终有一日舒家能看在她乖顺认分又替舒家添丁的分上给她一个名分跟交代,没想到……

  「舒、海、澄!」她声线颤抖,咬牙切齿,「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什么?」说着,她发狂地将桌上那一只茶壶跟几只茶杯全扫落在地。

  门外的丫鬟瑾儿听见声音立刻进来察看,见一地的碎瓷片,当即吓傻了,「瑞姨娘,您这是……」

  「住口!」何玉瑞恨恨地指着她,「不准叫我姨娘,不准!」

  瑾儿低下头,畏怯地退了两步,不敢作声。

  「我不做一辈子的姨娘,我……我不!」何玉瑞恨恨地说着,满心愤懑不甘,眼泪夺眶而出。

  她出身寒微,自小失母,父兄都是赌徒,她十二岁时便被父亲卖到落华楼。鸨儿见她长得精致又有一副好歌喉,于是将她好好养着,想等到一个好价钱再将她的初夜权卖出。

  她知道像她这种出身的女子待在落华楼这样的地方,唯有等到花残粉褪,年老色衰才能爬出泥沼。她不服气、不认命,小心翼翼又用尽心机地等待着、蛰伏着,直到舒海澄出现在她生命之中。

  她第一眼看见舒海澄时便被他吸引,他卓尔不群、英姿焕发,在一干人中是那么的神采飞扬、夺目耀眼。她告诉自己,就是他了。

  于是她利用其他的客人,一次又一次地越来越靠近他,最终在一次宴会上,她成功地让他成了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老天垂怜,她幸运地怀了他的孩子,而舒家也因为她怀了舒家骨肉将她收房。

  她以为自己脱离了落华楼人生便能翻转,没想到爬出了泥淖,却又陷进了另一个坑。

  原本她是认命的,她想,只要她乖巧听话,没人跟她争,她迟早能得到她该得的位分。

  这三年,那老太婆曾为舒海澄觅过两门亲事,一是福阳郑家的长女,二是那未过门就死去的甘氏的表妹。

  为了不让任何女人夺去她该得的名分,她不得不托人找上她曾经拼了命想甩脱的兄长——何玉城。

  何玉城是个无耻的赌徒,为了钱,什么缺德事都能做。

  于是她将值钱的首饰托府中一个贪财的粗使婆子送出府给何玉城,并指使他想办法破坏舒海澄的亲事,而他并没有让她失望。

  何玉城虽是无耻赌徒,却有着一张能够迷惑女人的俊脸跟能言善道的嘴。他成功地诱拐了福阳郑家的长女,夺走她的贞操,然后又到甘氏一族的老家龙门去散布谣言,说舒海澄是欢满楼名妓海岚的入幕之宾,意欲纳海岚为妾。

  就这样,舒海澄两桩可能成事的婚事就这样断了。

  「谁都别想抢走我应得的,谁都休想。」何玉瑞颤抖地抽了一口气,慢慢地缓了过来。

  眼下她不能乱,不能慌,她得冷静。她目光一凝,望向瑾儿,「去把黄嬷嬷唤来,别让人知道。」

  瑾儿一脸小心地应道:「是。」

  何玉瑞看着瑾儿离去的身影,唇角缓缓地扬起一抹冷绝又满含恶意的笑。

  第九章 火场中英雄救美(2)

  那日对母亲坦白之后,舒海澄反倒轻松了。

  许是明白他的性子,知道不能用对付舒海光那套对付他,李云珠虽然对舒士安说了这件事,两老却都未在他面前提起。

  因为有舒海澄在暗地里打点张罗,天笑的金工作坊「流年」未开张先轰动。凡是到聚珍斋来的客人,不管对斜对面的铺面是好奇还是无感,卞掌柜跟伙计们都会趁机跟客人们提起天笑及她的作坊,当然还要提及宁侯府千金的笄礼妆扮由天笑一手操刀之事。

  果然,客人们得知后无不期待「流年」的开张。

  后天十五便是「流年」的开张之日,店里的木工部分已竣工,只要待明天整理一番,就能开始将物件移至店里。

  舒海澄自其他店里调来两名可靠的伙计,透过卞河庆将他们介绍给天笑。面谈之后,天笑也决定录用他们。

  他想,她这几日一定兴奋得睡不着觉吧?不,何止是她,就连他都满心期待着。

  正准备和衣歇下,忽听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警钟声,他警觉地走出厅外细细听个清楚。那确实是走水的通报警钟,敲得又急又响。

  他步出院外,唤住一名经过的家仆,「哪里走水了?」

  「护院刚才上角楼察看,说城北屠宰栏的方向有火光。」家仆回答。

  「什……」屠宰栏?天笑跟她爷爷就住在屠宰栏旁,火势会不会延烧到他们住的小屋?他想也不想,拔腿往马厩狂奔而去,拉了一匹马,来不及上鞍,套了缰绳便策马而去。来到城北,只见天笑跟向锦波住的那条巷子已在一片火海之中。

  他下马跑进围观的人群之中,只见救火兵丁正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地奔忙着,现场十分混乱吵杂。

  他想,天笑跟她爷爷应该已经出来了吧?但他们在哪里呢?

  「门梁塌了,进不去了!」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叫嚷。

  说话的是救火的兵丁,他们身上披着湿毯,每个都灰头土脸的。

  「不行,不行,我的天笑在里面啊!」

  「老爷子,咱们一帮弟兄好不容易把你拉出来,你不能再回去呀!」

  尽管周围充斥了各种吵嚷大叫,舒海澄却清楚地认出那是向锦波的声音。

  他说天笑在里面?她……没逃出来?

  靠近火场之处温度是那么的炽热,可他此刻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热,只觉得冷……喔不,有股寒气从他的脚底往头顶窜,只一瞬便像是要将他冻结般。

  她在火场里?他脑海里出现可怕的画面,可怕到他竟然眼眶泛泪。

  他此生从未如此恐惧过,一种像是生命快被夺走般的惊惧犹如骇浪席卷而来。

  他像一支箭矢般穿过人群,冲到向锦波面前,一把抓住向锦波,神情惊急地问:「老爷子,天笑呢?」

  「舒大少爷?」向锦波满脸黑,只清楚看见那两颗惊恐又无助的眼睛,「天笑没出来,她……」话未说完,他已嚎哭起来。

  舒海澄转头抓着救火兵丁的头儿,「为什么不进去救人?」

  头儿为难地道:「进不去了,舒大少爷。火太大,屋子快塌了,我不能让弟兄们冒险。」舒海澄是珠海城名人,又长期资助因救火而伤亡的兵丁及他们的家人,头儿对他一点都不陌生。

  「我去。」舒海澄目光一凝,坚定又快速地扯下头儿抓在手上的那张湿毯。

  「舒大少爷!」见状,头儿拦下他,急道:「这种火,她不可能活了!」

  舒海澄目光一凝,眼底彷佛写着「谁都不能拦我」。他一把将湿毯甩起,覆在身上,头也不回地就往巷子里冲。

  火延烧出来了,整条巷子犹如炼狱般可怕。舒海澄强忍着那教人难受的灼热,沿着另一侧墙面往巷底靠近。

  他不怕死、不怕伤吗?不,他怕极了,但比起失去她、眼睁睁看着她葬身火海之中,死跟伤就也不那么可怕了。

  来到陷入火海之中的小宅前,他一鼓作气地冲进去。

  宅子不大,她能躲的地方有限。他想,她必是为了抢救那些生财器具及各种成品才受困火场的。

  他身上虽披着湿毯,仍感受到那难忍的灼热,底下发烫的地更是让他寸步难行。

  难怪救火队的头儿不让那些兵丁进来,这根本是送死。

  「向天笑!」他大叫一声,一开□,热气跟呛人的浓烟就全涌到他嘴里、喉咙里,教他难受地咳了几声。

  缓了缓,他继续大喊她的名字。

  「向天笑!你在哪里?向天笑!」他强忍着不适,扯着喉咙大喊,只盼着赶紧听见她的回应。

  他从不向老天爷祈求什么,但这一刻,他全心祈求着老天爷可以护佑着她。

  「向天笑!你在哪儿?向……」突然,他听见痛苦的咳嗽声,「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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