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主君保安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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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否在这儿等?」

  「行行行。」小厮像是被迷了魂,连退了两步让她进门。「待这儿,可以挡着风。」

  「多谢小哥。」雷持音提着食盒,笑容可掬地道谢。

  小厮忙摇着手,晃头晃脑的,不住地偷打量她,正想开口跟她攀谈两句,便见冯学刚从街角走来。

  「师傅,这位姑娘找您。」小厮忙喊道。

  冯学刚身形如竹挺拔修长,睨了雷持音一眼,便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走过,话也不说一句。

  「小女子雷氏见过冯大师。」雷持音压根不以为忤,哪怕他背对着自己,还是朝他福了福身,尽到了礼数。

  冯学刚脚步一顿,缓缓地回过头,眯起眼,他目光如刃,毫不客气地打量她,却是吭也不吭一声。

  「哪来的雷氏?」半晌,他才问。

  「京城雷氏。」她笑答。

  「京城里姓雷的不多。」他沉吟着。

  「确实,小女子……小女子曾听大伯父多次提及冯大师,还说大师手艺高超,见识广博,若有玉石方面的问题都能上门请大师解惑,对大师慕名已久,方巧小女子到通阳城,便想着给冯大师送来明州烙饼,让冯大师解解馋。」她确实有堂妹,也已经出阁,这说法天衣无缝得很。

  原本带着几分戒备疑惑的冯学刚,一听到明州烙饼,双眼立刻发亮,「恪饼在哪?」

  「在这。」她赶紧将食盒奉上。

  「走走走,既然是雷家的人,那就进来吧。」他欣喜喊着,让下人备茶。

  雷持音笑眯眼,回头朝马车上的人笑了下:便跟着冯学刚进了主厅前的一座亭子。

  才刚坐下,冯学刚已经取出烙饼,豪气地咬下一大口,可这一口却让他愣怔住,皱着眉嚼了好几下,问:「这烙饼是谁做的?」

  「小女子做的。」

  「是吗?倒是和持音那丫头做的味儿很像。」

  雷持音心底意外极了,她还不知道他的嘴这般刁,竟还记得她做的味道,毕竟她不过做过一回让他尝鲜罢了。虽说那回他尝到时,还将她大大地夸了一番,但也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的她还是个丫头片子,而他是个少年,却已在通州一带极富盛名。

  「是持音姊姊教的好。」

  「果真是持音那丫头教的……」呢喃着,他垂下眼睫突然不语了。

  雷持音瞅着他,不禁想,难不成他这是在为她的早逝难过?

  「冯大师,持音姊姊生前过得很好,每天都是开心度日的。」他的神情太落寞,教她忍不住出言劝慰。

  谁知冯学刚一抬脸,狭长美目满是怒焰,「她哪里过得很好?她哪里开心度日?我说她就是个傻的,从没想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生活,竟蠢得为了照顾表妹嫁进卓家,最后还遭自己的夫君毒杀而死,要不是那混蛋早已烧成灰,我都想进京鞭那混蛋的尸了!」

  雷持音被他毫不遮掩的怒焰给吓得呆住,她从不知道原来他这般关怀自己,毕竟她最后一次到通阳城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而他待她始终不冷不热,唯有她拿出珞饼时,他才会漾开笑脸。

  「都两年了,这两年来我无时无刻不这么想,要不是雷持言烂着我,我早就——」说到此处,冯学刚蓦地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对,一抬眼就见她错愕地瞠圆眼,心想她恐是察觉了什么,他也懒得解释,横竖人都已经不在了,名声什么的还重要吗?

  呼了口气,趁着下人上茶的当头,他敛了怒火,状似平淡地问:「你特地上门,不会是纯粹送烙饼过来的吧?」

  雷持音脸色僵硬,本是想追问什么两年,她不是才刚离世吗?可被他一问,想起今天来的目的,棹衡了一下,先压下自己的困惑,道:「确实是有件事想麻烦大师。」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在他面前摊开,「不知道大师是否瞧过这只玉扳指?」

  冯学刚只看了一眼,不答反问,「你作的画?」

  「是。」

  「看来持音不只与卓家表妹交好,与你也相当要好,要不怎会连画技都一并教你。」说着他险些就要轻抚画作。

  雷持音愣愣的,觉得今儿个意外得到许多消息,让她脑袋里一团乱,只能按捺住情绪,顺着话意道:「持音姊姊人好,我也只学了她的七八成罢了。」事实上,她可没教过她堂妹,反倒是教了小雅,而小雅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想起小雅,她不由得想,假设已经过了两年,冯学刚也知晓一些京城的消息,那么要是问些小雅的事他许是知情的,是不?

  可,要怎么问?

  「人好有什么用?」他哼了声,将画纸递还给她。「这是我雕的玉扳指,你找这个做什么?」

  雷持音喜出望外地道:「果真是,一瞧见那玉扳指上的深浮雕,我就知道一定出自你的手艺。」话落,见他微扬眉看着自己,她马上又接了句,「以往听持音姊姊说过,大师的深浅浮雕技法是一绝。」

  「是吗?她这么说过?」

  「嗯,持音姊姊向来欣赏大师的手艺,之前和表妹开设端玉阁时,还曾打过念头,想要聘大师进京呢。」

  「我才不去。」他呋了声,神色渐有不耐,「说吧,你找这玉扳指做什么?」

  「不是要找玉扳指,而是找这玉扳指的主人,既然这玉扳指是出自大师之手,想必该有纪录是谁下的单。」凡是接单的生意,必定会留下委托人的姓氏住所等等重要消息。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雷持音傻住,这人非要在这当头又犯脾气?她刚刚是说了哪句话招惹他了?这人什么都好,偏偏就是性情古怪,说风是雨的,教人摸不着头绪。

  「大师,这个玉扳指牵扯到一件命案,偏巧被我撞见了,我遭人怀疑,想要自清就得要拿出证据,要是找到订制这玉扳指的人就能帮我洗清嫌疑。」她低声下气地请求着。

  「关我什么事?」冯学刚冷漠地道。

  雷持音傻眼,这人是不是要逼她掀开底牌才得以相助?可问题是,她说了他会信吗?

  她终究只能说:「大师,看在持音姊姊的分上……」

  「她已经死了。」

  「因为她已经死了,所以你跟她的情分也断了?也是,这年头还有谁念旧情,又不是人人都有侠义心肠,是我误解了,还请包涵。」话落,冷睨了他一眼,她随即起身。

  冯学刚愣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地,刚刚那一席话让他感觉就像是持音在拐弯损他一样,持音那丫头样样好,可偏那张嘴就是长坏了。

  「给我站住!」见她头也不回的走远,冯学刚喝道。

  雷持音停下脚步,懒懒回眸,「惹恼大师了吗?瞧我傻的,大师早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之心,三言两语哪穿得透?」

  「你……」

  「小女子告辞。」她朱唇轻启,身姿端正,眸色却不掩鄙夷。

  她要真是洗刷不了冤屈,那也是她的命,但待她死后,遭拘魂之前,肯定夜夜入他的梦,痛快地骂他一顿。

  冯学刚一口白牙都快咬碎了,见她真要走,便吼道:「那是个牙人,姓庄,听说是城里最大的牙行老板。」他是倒了哪门子的楣,天生都怕她们姓雷的姑娘!

  雷持音脚步一顿,转过身,婷婷袅袅福了福身子,「小女子在此谢过冯大师救命之恩,还有,烙饼得要趁热吃,冷了可就不酥脆了。」

  话落,她转身就走,走得极快,甚至小跑步了起来,而冯学刚瞪着她的背影,神色恍惚,总觉得他看见雷持音了。

  雷家的姑娘……性情、动作都这般相似吗?

  他呆站在亭子里好半晌,直到小厮又领了人进来,他都浑然未觉。

  「学刚。」

  来人唤道,他才回过神瞪着对方脱口道:「持言,你们雷家的姑娘性情都是一样的吗?」

  雷持言被他没头没尾的问话给弄懵了,「你在说什么?」

  「方才有个姑娘说是持音的堂妹……」冯学刚将方才的事说过一遍,而后拿起了已经半冷的洛饼。「这味道可真像极了持音的手艺。」

  「学刚,我确实有个堂妹,可是她嫁在京里,不可能来到通阳城,甚至莫名其妙被污蔑成凶手,再者,那个堂妹并未跟着持音学过厨艺或画技,更正确的说,我们家两房并不亲近。」

  他到通州巡视矿场,再顺道拜访冯学刚,这是每年都会做的事,只是打从冯学刚得知持音的死讯后,总是挂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头一次瞧他这般有精神。

  「可是这味道真的和持音的手艺很像,不信你尝。」他从食盒里再取出一份递给雷持言。

  雷持言本想安慰他不过是遇上无伤大雅的骗子,可还是拗不过他的接过烙饼尝了口,这一吃,雷持言也愕然,这味道……

  「像吧!」冯学刚道。

  雷持言彻底无言。持音的厨艺虽是母亲手把手教的,可持音做的各种佳肴却有自个儿的风味,而且皆迎合小雅的口味,那是旁人模仿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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