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主君保安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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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娘呀最爱与人闲话家常,明州出了个京官、有了个嫔妃,她都津津乐道,彷佛与有荣焉。

  「真的?」他微诧,难怪她会哼着母妃曾唱过的曲,难怪在她身上总能寻得一丝温暖。

  「跟你说,我娘和睿亲王的生母可是同宗呢,虽说已经隔了好几房,关系拉远了,但论辈分,我娘还要叫那位娘娘一声姑母。」

  「……皇家倒是不论辈分。」他顿了一下道。

  尽管他清楚这躯壳并不是雷持音本人的,可他并不希望有朝一日,从她嘴巴里吐出那个称谓——舅舅?他不想听。

  「是啊,而且终其一生,我娘也没见过那位娘娘一面,这关系是扯得太远了,爷可别以为我是在攀关系。」外祖父是刘家的庶子,没有功名,一直都是从商,和嫡系走得也不怎么近。

  易承雍忖着,他是否该跟她坦白身分?

  一开始让身边的人喊自己主子,不喊王爷,是因为不希望她知晓自己的身分,一来是怕惹来麻烦,被人攀附,二则是防备试探,想确知她到底是不是他人派来的线人或暗桩,如今所有可能性都消除了,也许该让她知道他的身分。

  毕竟只要事情办妥了回返京城,她总会知道他的身分。

  「有烦心事吗?」

  易承雍抬眼,对上那双澄澈的眸,「没。」

  「没?」明明看起来就像是担心什么。雷持音撇了撇唇,突地想起昨晚的事,不禁问:「是不是跟昨晚的事有关?」

  「什么?」

  「那些人戴着珠穗不就等于冒充你的属下?可那珠穗又不是轻易能得手的,你……这儿有内鬼吧?」

  说到最后,她把嗓音压得很低,可惜站在几步外的空济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在心里摇摇头,觉得不知道该说这雷姑娘聪明还是太过耿直,竟在主子面前说这事。

  身为主子,要的就是底下人的忠心,如今遭窝里反,心里哪会不疼,藏着掖着都来不及了,她还将伤口血淋淋地摊开。

  易承雍浓眉微扬,「确实是有内鬼。」

  说完这句,他随即咬了口烙饼,彷佛不过与她闲话家常罢了,毫不在意,空济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不敢相信主子的反应竟然这般冷淡,昨儿个不是还恼怒不已的吗?

  「很麻烦的一桩事。」她道。

  「怎说?」

  「你身边的人不少,一旦出现内鬼,等于每个人都有嫌疑,要是大伙怀疑彼此,这多年来培养的情谊也极可能毁于一旦,再者你的态度要是不够公正,他们的忠心就会跟着动摇。」

  这事昨晚睡前她就一直想,总觉得拖愈久对他的伤害就愈大。

  他认不清人,对人必有诸多防备,想要信任他人得要花许多时间培养,一旦护卫们也不信任他时,可就要上演主奴相斗的戏码了,何必呢?

  易承雍没想到她竟替他想了这么多,还有这番鞭辟入里的见解。

  他心底清楚,动摇空武卫是那些人的后招,一旦空武卫的众人受影响,他这个主子想再重整也得费上一番心力,吃力又不讨好。

  「对于如何解决此事姑娘有何高见?」他倒想知道她有多大的本事。

  「高见是没有,但有个法子。」昨晚她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说出来讨论讨论也是成的。

  「说来听听。」他挪了位置靠近她。

  她也不避嫌,凑近他,附耳将简单的计划说过一遍,他听完诧异极了,这法子确实相当简单,而且不寒人心就能擒到内鬼。

  易承雍听完她周密的计划,不禁猜想也许她根本就猜到他的身分了,正思索着要不要开诚布公,外头来人低声禀报道:「主子,八爷来访。」

  雷持音回头,就见易承雍的护卫后头跟了个男人,身形与易承雍差不多,而最教她意外的是两人的面貌竟有几分相似,身上穿的还是暗紫色繍云龙如意的锦袍,这不是规制里的王爷常服?

  欸,肃王只剩皇上一个兄弟了吧,偏偏这两人就像是兄弟一样,该不会是当年宫变还有幸免于难的其他王爷?

  可是,八爷……肃王不就是行八吗?

  亭子里,炉烟渺缈,冲进壶里的茶水翻腾出一股清香,伴着空气中弥漫的李花香味,让阴霾的天候另有一番风情。

  易玦倒出茶水,递了一杯给对面的易承雍,无奈地道:「皇叔,我知道昨儿个你遭遇剌杀,身上还受了伤,心里定是不痛快,可也没必要一直摆冷脸给我瞧吧,我又不是专程来瞧你的冷脸的。」

  易承雍不语,只因他内心不快纯粹是因为他坏了他开诚布公的好时机。

  面对易承雍足以冻死人的冷脸,易玦当没瞧见,继续道:「好端端的,空武卫里怎会出现内鬼?」

  一大早得知消息,他便差人先问过空济,才挑了正午来访,虽然不想在这当头对上皇叔的臭脸,可有些事就是得趁早解决,他不得不走这一趟。

  「这事我会处理。」

  易玦捏着白玉茶杯,微微转动着,「我自然相信皇叔能查清这事,可是今早我收到宫里的旨意了。」

  「然后?」

  「皇上派了个御史宣读诏令,要我在十天内查明赵进之死,缉拿凶手回京审讯,启程入京面圣。」

  「嗯。」易承雍应了声。

  易玦简直想翻白眼,「皇叔,通阳城都快让我给掀翻了,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要我怎么缉拿凶手?他这不是要逼我造反?」

  「时机也不错,你可以准备准备。」

  易玦掏掏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皇叔,连你也打算送我去死了?」他手里兵马是不少,可要真是一路从通阳打到京城,光是京城三大营就能踩烂他的尸体,他何必急着送死?

  「赵进之死和护送他的禁卫首领楚宁有关,而楚宁是楚尚书同族子弟,你想这是怎么回事?」

  易玦思绪转得极快,听他这么一说,思索了下便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当年宫变之后,皇上登基,想当然耳,楚皇后一派与万贵妃一派开始互相牵制,然而对他们而言,最碍眼的莫过于他和皇叔。

  如今赵进因为赈灾来到通州,却横死在通阳,这事要算在他头上,合情合理得很,然后再将皇叔派来,要是能栽赃个罪名,或是派出几名大内高手除去,那真是皆大欢喜。

  这个计谋乍听之下、循着线索去查,会以为是楚皇后一派所为,可他们这些从宫中出来的皇家人哪个不精明,岂这般容易被糊弄?

  假设真要将楚宁杀人灭口,那就不该丢在乱葬岗,而是直接埋了,根本就是有人故意放消息,诱引皇叔一路追查。

  「只要逮着那个凶手就能水落石出。」

  易玦险些翻了个大白眼,「皇叔,这不又是回到原点了?就说了,我根本就找不到那个人。」

  「昨儿个我的人在闻香楼撞见了,可惜没逮着。」易承雍一派平淡地道。

  「真的?皇叔,你怎么没跟我说上一声?」易玦啧了声,就怕贼人藏得更深。

  「我已经用你的名义封了城门,不论身分,可进不可出。」

  易玦一听就知道里头大有文章,「皇叔,你这么做的用意是……」

  「之前我忽略了一个线索,凶手将尸体载往乱葬岗时,所驾的马车上头有葵花纹样。」他也不提是雷持音漏讲了这么个线索,省得麻烦。

  「……矿官!」易玦诧异道。

  他的封地占了通州十三个县城,但唯有矿业不算在他的食邑,也不是他管辖,因为王朝中无论任何矿业全都直属京城,唯有玉矿可归于民间,但还是有玉官监看,上等而稀有的玉必须上缴户部。

  而王朝里头,通州是矿业极为发达的地域,不乏铁矿玉矿等等,先皇更是在通阳设立总管府,矿官则是隶属于当地知府管辖。

  「原来如此!」易玦怒得重拍了身旁的石椅,那椅面碎了一角,「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人,分明是蛇鼠一窝!」

  「接下来这事就交给你,事成之后你再随我回京吧。」

  瞧易承雍一副气定神闲,易玦也敛了一身怒气,呷着茶,道:「皇叔,要是让我随行,恐怕圣上那把剑就悬到皇叔头上了。」

  「不是一直都在?」

  易玦忍不住笑了,「皇叔这是要逼皇上出手不成?」

  「不管我逼不逼,横竖他都会出手。」易承雍轻啜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地道:「待你逮着人,回京之后必定要捅破那层纱,楚家讨不到好,万家也要遭殃,我就等着看皇上怎么处置这两家。」

  第六章 揪出内鬼(2)

  易玦把玩着玉杯,忖着许是皇上玩着帝王心术,给了万贵妃一个盼头,万家才敢大动作地布局,想来个一箭双雕,除去皇叔与他之外,还能将楚家牵扯在内,最好是楚家垮台,万贵妃才能上位。然而,皇上也必定给了楚皇后一个承诺,就是想借着双方人马除去他跟皇叔,至于那两家最后谁能得利……他再怎么看都觉得唯有皇上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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