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歌、语歌——」林语歌的惊声尖叫让他整个心都慌了,一把红伞落了地,飘落溪流,苦寒行疯狂地往回跑,穿过便桥,跑进社区,一路喊叫她,冲到林家!
「语歌——」
林家院子门没关,玄关门开着,大雨落下,庭院湿了,苦寒行冲进林家的客厅时,以为到了地狱——
地上一片血海,而倒卧在血海之中的人是林语歌的父亲。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林语歌,她亲眼目睹父亲躺在地上,身上好几处伤口流着血动也不动,血把地板染红了,她的父亲眼睛瞪得很大,已经明显断气!
苦寒行仿佛全身的血液褪尽,整个面色惨白,声音出不来……
林家墙上喷了「欠债还钱」的字样,地上的喷漆还在滚动,而林语歌贴在墙边,额头撞到墙上鲜血直流,已经昏迷。
「语歌……语歌——」
苦寒行全身都在发抖,被血染红的视野里……只剩下林语歌。
小木屋窗外一片漆黑,苦寒行眼眸黯了。
回想到那一天……他五年来没有一天不后悔,少送林语歌一段距离。
那天,如果把她送到家门口,出事当时陪在她身边,结局会比较好一点吗?
林语歌,是否有看见杀死自己父亲凶手的脸?
当时,如果苦寒行没有出声吓跑犯人,恐怕林语歌也成尸体了。
向来宁静的小村落,也只有当年那场大地震惊天动地,没想到一桩命案划破平静的生活。
林家有欠债?
林老师是有几年没有工作……
林老师欠人家多少钱未还,才被人砍死了吗?
林家父女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附近村民只知林老师个性温和,话不多,不过很好相处,不像是会跟人结怨,至于跟谁有债务纠纷,一群人议论纷纷,外人难以窥见别人的家务事,没有人清楚这件事。
现场疑似有争执,是还不出钱被恐吓,凶手失手,索性把人给杀了吗?
现场采集不到凶手的指纹,也找不到凶手遗落的蛛丝马迹,林老师的女儿有可能撞见凶手在清理现场而被推倒,幸龄苦医生的儿子及时赶到,否则那女孩可能也惨遭灭口。
可怜的是亲眼目睹惨案的两个孩子,恐怕留下一辈子难以抹灭的心理伤害,尤其是林家的女孩……
不知是债务纠纷演变成凶杀案,导致债务人躲起来?
还是另有隐情?
命案之后,凶手消声匿迹,至今仍逍遥法外。
在警方制作的笔录里,林语歌是唯一目击证人,但是她深受刺激,惊惧过度,加上头部受到外力撞击,醒来后无法言语,失去全部记忆,再也无法找到线索。
凶手究竟是谁,林语歌是否看到犯人的脸,随着林语歌失忆,一切都尘封在她的记忆里。
「林家生活朴实,林伯伯个性跟语歌一样温柔,不太可能与人结怨。语歌虽然提过林伯伯没有金钱概念,但花的都是小钱,而且家计是语歌在管,他们父女感情很好,如果林伯伯有欠债,语歌应该会知道,我不曾听语歌提过家里有债务。」
「你是说,这桩命案不是债务引起的纠纷?」
「我当时跟警方说过……我认为墙上的喷漆是想误导警方办案,是抹黑林伯伯,凶手企图脱罪的邪恶手段。可能是当时我过于激动,而且还只是青少年,又只是一个外人,我的推测不被重视……对于警方来说,债务纠纷演变成杀人命案、男女之间的情杀、失手打死人的社会事件每天都在上演,对于人们来说,也不过就是报纸上的一则新闻……」
苦寒行心底的痛让他再也说不下去,许久后才慢慢回神,想起麦元其,望了他一眼。
麦元其似乎也能够明白他心里的感受,脸色凝重。
「……总之,我认为林伯伯被杀害,案情不单纯,总有一天我会想办法抓到凶手,让林伯伯瞑目。」苦寒行始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底,默默关注此事。
「这也是为了……林语歌的安全吗?」麦元其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医学生的手劲竟然不输他。
这几年苦寒行应该在拳脚上下过不少功夫,只为了……找到林语歌时,能够保护她。
「嗯……」经过多年,苦寒行都能够再遇到她,所以苦寒行还是会担心她的安全。
「宋妈和林语歌的母亲是朋友,林语歌的母亲过世后,她偶尔会去看望林语歌,那次是从报上看到林家出事,才赶过去。林家没有亲人,宋妈没有子女,和宋爸商量后,出面领养林语歌,关于命案内幕,宋家也不清楚。」麦元其提供他所了解的讯息。
「语歌被领养后,我试着找过她,不过有关她的一切消息都封锁了。」
「宋家也想保护林语歌的安全,所以领养之后,马上帮她改名换姓,带去日本,并且要求有关单位提供协助,锁掉林语歌的领养资料。当时的十五岁少女,已经长成二十岁的成年女性,模样多少有些改变,现在只有一个宋家女儿宋盈盈,她是很安全的。除非……林语歌恢复记忆,能够想起凶手。」
「经过这几年,我还是一眼认出语歌,如果凶手是林家的熟人,有可能识破宋盈盈的身分,那相当危险……毕竟我在明,敌在暗,我还是不放心。」
「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我再问宋家看看有无其他线索。」
苦寒行望着麦元其,林语歌的一切事情与麦元其无关,他只是为了让麦元其了解他和宋盈盈的关系,为了……
「现在你可以回家去,把盈盈还给我了吗?」让一头牛甘愿甩尾巴离开。
「有什么喝的?」麦元其起身,自己去冰箱找,「没有啤酒?」
「……没有。」
苦寒行的冰箱里只有宋盈盈买的水果,饮料只有柳橙汁。
麦元其勉为其难,开了一瓶柳橙汁,把盈盈切好放在保鲜盒里的水果拿出来吃。
「我跟盈盈在日本住了一年,这一年……她虽然不记得过去的事,但是她睡不安稳,眼神空泛,语言迟缓,经常望着远方发呆,有时候坐在庭院,下雨她也没有感觉,宋爸和宋妈帮她找心理医生,陪她走过煎熬的日子,才找回她的灵魂,然后某一天在厨房里,她突然靠过来,看我在揉面团,对着我笑……」麦元其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喝了一口柳橙汁,吃着宋盈盈切好的水果,眼底里隐隐水光闪动。
他咬了一口苹果,吃得声音作响,才继续说道:「跟她住在一起半年多,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很虚弱,很胆怯,很腼腆,稍一惊动就会碎掉的笑容,不过终于还是笑了。」
苦寒行的目光穿过那盒削好的苹果,依稀看到那抹脆弱的笑容,喉咙疼痛酸楚。
「咳咳……」麦元其清了清喉咙,「因为你提起林语歌,我才顺便让你知道那往后她在日本休养的过程。你放心,宋爸、宋妈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呵护,她身边所有人都很照顾她,后来她慢慢好转,现在已经完全康复,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谢谢。」苦寒行深吸了口气。
「不用客气。」麦元其无聊的转台,边看电视边把宋盈盈削的一盒水果嗑光了。
苦寒行明天还要考试,却被干扰,还有他打算带去学校的宋盈盈的爱心全数被消灭,他怎么看都觉得麦元其是故意的……
「保鲜盒是盈盈带来的,可能是你家厨房拿的,水果你也吃光了,走时顺便带回去。」
「嗯,我明天早上再带回去洗。」麦元其吃饱喝足,关掉没有节目可看的电视,一脚跨过茶几,扑回睡袋上,翻开棉被找他的眼罩。
「明天早上……你不是认真——打算在这里过夜吧?」苦寒行从头到尾没说过要收留他,甚至想尽办法扫他出门,连藏在心底的痛都掀出来给他看了,他以为麦元其应该摸着鼻子,卷起睡袋滚回去!
「盈盈回家跟我老爸说了你的事,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乞求我老爸让她搬来你这里。」麦元其东翻西找,终于让他找到眼罩。
苦寒行缓缓扬起嘴角,果然是未婚夫妻一条心,盈盈很听他的……
麦元其正要戴上眼罩,瞥见他满脸幸福洋溢,嗤了一声。
「你少得意了。你以为经过一连串的事情以后,宋爸会随随便便把盈盈送出来当学徒吗?因为盈盈是住在我家,宋爸才肯让她来。我老爸一直想要有一个女儿,自己生不出来,只好疼别人家的女儿,把自己的儿子当弃儿!就是因为你乱吃飞醋,害我被赶出来,你还有什么意见?你要是不满,明天去找我老爸单挑。我要睡了,别吵我。」
因为苦寒行而被赶出来,所以麦元其的火气才会这么大。
第6章(1)
「你们……什么时候……睡在一起了?」
宋盈盈回家跟父母说她要订婚,反应最激烈的是宋妈,她坚决反对女儿年纪轻轻就「葬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