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私藏杏林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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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再度谢恩。

  潘威霖看了那叠厚厚的奏摺,说道:「皇兄还有国事要忙,臣弟就跟俞姑娘先离开。」

  雍华帝想留他吃饭,但潘威霖拒绝了,他也不好勉强,只好一再叮嘱这才让两人离去。

  御书房里,雍华帝脸上原本的笑意早已消失,他屏退左右的小太监,只留总管太监倪宽在身边,心里压抑着的怒火蹭蹭往上窜。

  鸡皮鹤发的倪宽见天子神情阴沉,一动也不敢动。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明白,一旦凌阳王的身体转好,雍华帝都会宣大夫进宫赞许又赏赐,但之后几日他的心情就会变得不好,直到传来凌阳王再次毒发,大夫们束手无策、告辞离去的消息才结束。

  当年叛军逼宫,他侥幸出宫并未遭难,但细细想来,先帝遇难,凌阳王又中毒,一些年纪较长的皇子全数遇难,最终死的死、残的残,只有陪着先帝的太子幸存……

  在宫里当差足足有二十年,看多了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为争权夺利露出狰狞丑陋的真面目,倪宽心里其实有个很可怕的臆测,但他不敢深思,他爱惜自己的命,而眼下的位置,也是舍不得丢的。

  当年最让如今天子最忌惮的,就是先帝口中天资聪颖,在习武也很有天分的凌阳王,若他没有中毒……

  思及此,他瞳孔骤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八个字瞬间闪过脑海,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到嗓子里。

  这时雍华帝又拿起朱砂笔开始批阅奏摺,见状,倪宽暗暗松了口气。

  另一边,潘威霖与俞采薇走在肃穆的宫殿回廊,他看她一眼,想了想才开口道:「本王身上的毒你量力而为即可,皇兄极疼我,我开口,就算你没治好我,拿个诰命也是没问题的。」

  她停下脚步,定睛看他,「其实民女不需要那等赏赐。」

  他眉头微微蹙起,语重心长地说:「你有诰命在身,你的夫婿便不敢轻慢于你,那是一道护身符。」

  俞采薇听得一愣,诧异地看着他,原来……她心中不禁涌上一股暖意。

  此时,一名年约四十的妇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容温润的走过来。

  潘威霖知道这是皇后身边的岑嬷嬷,地位与一般宫人不一般,而他也注意到,俞采薇看到岑嬷嬷时,眼睛明显一亮,似是熟人。

  岑嬷嬷先向潘威霖行礼,这才看向俞采薇,笑道:「老奴失礼了,俞姑娘,老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岑嬷嬷,知道俞姑娘进宫,听闻医术卓绝,对王爷身中奇毒已有部分心得,想见见女中豪杰,还请俞姑娘跟着老奴来。」

  「那便有劳岑嬷嬷了。」俞采薇欠身一福,再看向他一福,「王爷先回去……」

  「奴婢会差人送俞姑娘回王府,请王爷放心。」岑嬷嬷又说。

  潘威霖点点头,蹙眉看俞采薇一眼,薄唇轻启,「皇后仁厚,你不必担心。」

  岑嬷嬷愣了愣,但很快掩饰住心中的惊愕,王爷声音带着宠溺,看着俞丫头的眼神竟然那么温柔,在她印象中,这样的眼神连对郭欣都没有过,王爷看郭欣时比较像是温和的大哥哥。

  皇后也曾私下说过,凌阳王看不上郭欣,娶她并待她好,不过都是为了应付皇上,再看凌阳王府后院各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从他那双清冷的眼睛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也不喜欢,难道会……

  思绪间,岑嬷嬷已领着俞采薇来到凤仪殿。

  俞采薇走进殿内,恭敬的向皇后行礼问安,但眼里的兴奋却是掩不住的,一向沉静的她极难得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苏妍谨看在眼里,也忍着笑意,挥挥玉手,让一干宫人全退了出去,岑嬷嬷也走出去,却是守着宫门,不让任何人打扰。

  见四下无人了,苏妍谨端庄大气的气质一变,她笑容可掬地看着喜笑颜开的俞采薇,「丫头不认得姊姊了?还不过来。」

  「苏姊姊这一身雍容华贵的扮相气场太大,吓到丫头了。」俞采薇难得露出一股俏皮姿态,可见与她的交情有多深。

  苏妍谨热情地将她拉到旁边坐下,上下打量起她,嫣然一笑,「当年初识时,老气横秋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含花待放的大姑娘了。」

  她在十二岁时与家人江南游玩,与年方五岁的俞采薇相遇,当时正值元宵,俞采薇与家人走散了,但她不吵不闹,一名胖妇人似是拐子,想要拐带她,却被苏妍谨识破,还刻意嚷着,「妹妹又乱跑了,还不来姊姊这里。」

  当时,她身后有丫鬟侍卫,胖妇人不敢纠缠,急忙走人。

  俞采薇年纪小,但口齿清晰冷静,苏妍谨便带她找到家人。

  两人分外投缘,在江南时,苏妍谨几次带她去吃喝玩乐,小姑娘很有分寸也很有礼貌,还早熟,她要离开江南时,约好交换书信。

  苏家为官为商都有,她让小丫头将信交给一家名为「苏楼」的瓷器铺子,那可是大汉朝最大的陶瓷商苏家所开,名下所产的陶瓷供给皇室,也销往他国,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因此不管俞采薇人在哪里,只要找到这家舖子,拿着苏妍谨给她的玉佩,都有人将她的信送到她手上。

  岁月流逝,这段姊妹情缘一直延续到苏妍谨进宫成为皇后,两人的书信都不曾断过,她们是忘年的知己,也是闺蜜,在她成为皇后后,两人见面机会更少了,不过俞采薇投亲兴宁侯府后,一年也能见上一次。

  她拍拍俞采薇的手,问:「虽然知道你是医痴,遇到奇症就想医治,但凌阳王……」想了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他跟外传的不一样了吧?」

  「脾气。」她莞尔一笑。

  「可不是?不过可惜了,如果他身上的奇毒能解,对咱们大汉朝跟百姓可是一大福音。」

  俞采薇听得一愣,「姊姊对他评价很高。」

  「是,凌阳王私下脾气是刁了些,但世上哪个人没有半点脾气?易地而处,姊姊没有办法像他这样过日子,这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苏妍谨略有所思,「姊姊曾在宫中见过他毒发的样子,浑身颤抖地蜷成一团,冷汗瞬间湿透衣服,但他硬是咬牙不吭一声,那时的他才八岁吧……」

  一想到那情况,俞采薇心里就抽痛,这下毒的人到底有多狠,一想到他痛,她觉得心痛——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止住思绪,逼自己不再去想。

  苏妍谨却没注意意到脸色突然一白的俞采薇,而是批评起郭欣,「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治国好苗子,雍华帝却赐郭欣给他当妻子,一个差点也当上他妻妾的女人。」见俞采薇一愣,她笑说,「当年太子选妃,太子二十二岁,她才十二,也参与那场实为选秀的花宴,那一日,她表演的舞蹈可真吸人目光,再加上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哈,若不是年纪太小,保不定后宫里就有她了。」

  俞采薇一愣,她真不知道有这一段。

  「外传她这几年一样天真纯良,说是一个好妻子要顾及丈夫的需求,只要是美人儿就帮着王爷抬进后院,锦衣玉食的养着,不让丈夫在外养外室,说丈夫要个女人还得偷偷摸摸,是妻子不够大度。这些做法替她博得贤良淑德的声名,但你说,最后,后院都让王爷给散了,这是谁的功劳?」

  从前想着不将宫里的糟心事写给丫头看,但她都被搅进宫斗的浑水里,苏妍谨愈说愈多,也愈想愈多,能提点的必定要提点,免得小丫头在郭欣那里吃了大亏。

  「总之,她不是个简单的人,若真这般天真烂漫,凌阳王妃的位子哪轮得到她坐?当时的凌阳王俘虏多少少女心,再加上皇上独宠,就算身中奇毒,真不幸走了,皇上给的补偿也绝不会少,牺牲一个女儿,为家族挣来飞黄腾达的前程,怎么说都是划算的。」旁观者清,这一点苏妍谨尤其有感,「再说到郭欣本人,看似不识情爱,然而先前王府里那么多侍妾,她也待她们极好,可过度大方就是她不在乎王爷。」

  虽说不到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但要做到毫无妒嫉也很难,因此从她这些年来的表现来解释,那就是她对凌阳王没有感情,正好比她对雍华帝一般。

  苏妍谨直勾勾地看着面带思索的俞丫头,殷殷叮嘱道:「你是个好姑娘,若可以,真希望你别去踵凌阳王府这浑水,但既已在里面,对看似没心没肺的郭欣就要多点戒心……」

  末了,苏妍谨还告诉她,郭欣出嫁时,身边的大丫鬟换了一批,就连从小奶大的奶嬷嬷也被赶出府。

  俞采薇不懂,也问了,「为什么?」

  苏妍谨也摇头,那女人的事可不值得她关注,「肯定有什么不能对外人言的事,总之,能不跟她接触就不接触,你待在我这里的时间也不宜过长,让岑嬷嬷送你出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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