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上官倾夏,名满万江城的第一才女,上官流烟的姊姊。
上官流烟看着眼前斗了一辈子的姊姊,想起上一世她哭喊着让自己赶紧逃时,心里五味杂陈。
收起眼角的酸涩,她扬起笑脸。「没烦,我就是来同母亲说说话。」
看着她的笑脸,上官倾夏非但没松懈,反倒更加戒备,问朵琼。「娘,不论她说什么,你都别理会她。」
实在是上官流烟每每来找娘亲都没好事,她就不懂了,她从未与这个妹妹争过什么,为何她要如此仇视自己,甚至闹得爹娘心烦难受。
朵琼见两姊妹如此不和,心里有些难受,却没打算将择婿一事告诉上官倾夏,只道:「你妹妹是来问桃花宴的事,你来得正好,替娘瞧一瞧帖子有没有遗漏之人。」
上官倾夏虽也不耐这些锁事,却比上官流烟好的多,深怕母亲累着,打三年前便帮忙分担管家之事。
她虽愿意帮母亲的忙,却不愿与上官流烟待在同一个屋子里,见母亲神情并无异样,似乎上官流烟真没吵闹,才开口道:「女儿等会儿还要练琴,下午再来,娘你先搁着,待女儿下午过来再整理便成了。」
朵琼哪里会不懂她的想法,虽然希望她们姊妹和乐,却也知难度不是一般高,只得点头让她离去。
上官倾夏警告的看了上官流烟一眼,又吩咐母亲身旁侍候的丫鬟,只要屋内一有动静便赶紧通知她,这才放心离开。
见上官倾夏丝毫不避讳的在她面前交代丫鬟,上官流烟除了苦笑之外也别无他法,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了结。
这也是为何她重生月余了却迟迟无法与上官倾夏拉近关系的原因,不管她做什么,姊姊都觉得她有阴谋。
说到底,就是她前世太过愚蠢了。
朵琼见小女儿脸色不好,深怕她生气,柔声道:「烟儿,你别和你姊姊计较,她那话没什么意思的。」
「女儿知道。」这都怪她之前太不懂事,不怪上官倾夏这么防着她。
上官流烟的态度让朵琼很惊讶,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安抚,没想到小女儿的反应竟是出乎她意料,让她更加小心翼翼的问:「烟儿,你……该不会是气疯了?」
肯定是了!她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心气高,原本她以为她们两姊妹互相比较、互相激励也不算件坏事,谁知……
朵琼叹了口气,也怪她与老爷太过偏心,倾夏是他们第一个孩子,难免稀罕了些,又生得伶俐漂亮,让人打从心里疼爱。当然,小女儿也是一样的聪颖娇俏,然而从小到大,不论是弹琴还是吟诗,明明两姊妹都是一样好,他们却总是先夸大女儿,压根就忘了小女儿的存在,等他们发现不妥想扭转时,小女儿的性子已太过偏激,到后来,甚至每每姊妹碰面就会吵成一团。
为此,她特地将两人的院子隔了老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两人除了老祖宗还在时的晨昏定省外,几乎不会碰面。前几年老祖宗归天,她怕两个女儿一见面就吵,干脆免了她们请安,耳根子这才清静许多。
若是以往这样的情形,小女儿哪可能忍得了?早冲上去吵架了,如今却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动也不动,不是气疯了是什么?
上官流烟见母亲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好笑之余也有些心酸。
她只想着自己身上的不公,却忘了姊姊有的她也从来不缺。虽说爹娘总是第一个想到姊姊,可也没忘了她,到了后头,他们甚至怕她觉得不公,但凡有四季衣裳、首饰头面,都是头一个送到她的院子里任她挑选,她挑剩的才给姊姊送去。
然而就算如此,她仍是不知足,总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母亲,吵得母亲不得安宁,如今想想,她真是不孝。
上官流烟拉起母亲仍宛如少女一般细致的手,她这一身如凝脂般滑腻的肌肤便是传自于母亲。「娘,你可还记得女儿曾因风寒昏迷数日?那时女儿作了一个梦,梦中女儿看见自己成日与姊姊斤斤计较,那模样着实难看的很,女儿还梦见娘为了我们俩,时常在半夜流泪伤心……娘,女儿知道自己以前不孝,从今往后再不会如此,所以你放心,就算你们当真偏袒姊姊几分,女儿也不会再与姊姊争宠了。」
朵琼自然记得,那次上官流烟病得不轻,昏迷了好几日,醒来后性子确实改了不少,这些日子以来似乎也没听过她们姊妹争吵……如今再见上官流烟眼中认真之色,她眼眶蓦地红了。「烟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她曾在无数个日夜盼着两个女儿相亲相爱,却总是不能如愿,如今小女儿的表白,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个梦。
「是与不是,母亲日后看着就是。」上官流烟知道说不如做,毕竟她以前当真是太混了,换作是她也不会信,日久见人心,她相信他们迟早会看见她的转变。
「好、好!你能这么想那是最好不过了……」朵琼拭了拭眼角的泪,一个劲的拍着她的手。
上官流烟见母亲情绪稳定了些后,才旧话重提。「娘,女儿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女儿不急,你们只要好好替姊姊挑选夫婿的人选便行了。」
前世她一心一意想与姊姊争个高下,到后来,甚至连原本不在意的夫婿人选也在意了起来,一心一意想嫁个比姊夫还要身分尊贵的人。
然而在经历那些事情之后,她才知越是靠近权力的中心便越危险,她怕死,更怕她的家人死,所以她一点也不想嫁人,她如今要做的就是替上官倾夏挑一个好夫婿,绝不能再让姊姊重蹈覆辙,连带的让上官家万劫不复。
「你这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不急也得有个底。你放心,这事有娘替你作主,你乖乖听娘的话就是了。」
上官流烟很无奈,知道她家娘亲的性子,只好又道:「娘,姊姊性子较冷,看似高傲,其实很是单纯,眼中只有琴与书,对后院里那些事半点不爱,实在不适合与人相争,你们替她相看人家时,千万别挑高门大户,最好是挑些家世简单的殷实人家,就是寒门子弟也不打紧,只要有爹娘和弟弟在,姊姊嫁过去也不会让人给欺悔了去。」
听见这话,朵琼更惊讶了。自家女儿的性子她自然再清楚不过,只是她没料到小女儿竟会如此替她姊姊着想。
心中讶异,但她面上不显,而是扳着脸。「你这丫头知不知羞?竟与娘讨论起你姊姊的夫家来了,去去去!这事不是你这小孩子家家该管的,回你院子玩去!」
上官流烟知道她不会一次便将自己的话给听进去,可这话却会在她心里扎根。
目的达成后,她揽着母亲的手臂撒娇了会儿,这才离开。
第一章 重生心念转(2)
今儿个是个明媚的好天气,上官府后院有着一大片的桃花林,桃花盛开于枝头,一阵春风拂来,朵朵桃花像一只只花蝴蝶,搧动着美丽的翅膀,翩翩起舞。那些凋谢的花瓣纷纷落下,像仙女散花,又像粉妆玉砌的世界。
走进桃林,桃花芬菲烂漫,妩媚鲜丽,如一片片红霞,与垂柳相衬映,形成了桃红柳绿、柳暗花明的春日胜景。
若说万江城内谁府中有美景,那就只有上官府了。
早年上官家有位先祖爱花如命,这一大片桃花林便是出自他手,院中只种绯桃与绦桃两个品种,一鲜红一深红,色彩艳丽秀气。
每年到了花季,上官府便会举办宴会,有时是诗会,有时是茶会,更多的是桃花宴,而今日正是桃花宴举办的日子。
上官易乃吏部尚书,为人清廉,素有清贵之名,桃李满天下,而他与妻子都是性情极好之人,广结善缘,今儿个受邀者几乎占了朝廷大半的官员家眷。
「阿琼。」长平长公主君琴繁一进府便找上正忙着接待客人的朵琼。
朵琼一见她,欣喜的快步上前。「阿繁你怎么自个儿进来了?门房是怎么回事,竟未唤我去接。」
两人自幼交好,私下都是以闺名相称。
「是我不让,你今儿个是东道主,又宴请这么多宾客,哪里忙得过来?再说这儿我又不是不熟,自个儿进门有何关系?」君琴繁笑盈盈地道。
「你说的有理。」朵琼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她,甚为想念。
两人寒喧了一会儿,君琴繁才道:「怎就你和夏儿在接待?烟儿呢?」
以往这场合,上官流烟可不会落下,总是与上官倾夏争着待客,像是在告知众人,上官府可不止上官倾夏一个女儿。
外人不知上官姊妹之间的争斗,可身为朵琼的手帕交,君琴繁自然不可能不知,这才会好奇上官流烟的去处。
说起小女儿,朵琼脸上不似以往那般满是愁容,而是欢喜的说:「烟儿替我张罗宴席去了,今儿个的席面可都是她一手包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