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杀气呢,这女人不简单啊。
管事走到齐沐谦身边低语,「是向姑娘。」
齐沐谦脸色难看两分。他家小萸什么时候样貌奇丑无比、无才无德又无家世,这刘思云信口雌黄不犯法的吗?何况匆匆一面,她就对小萸恨入心髓,这心胸得有多狭隘?
他低声吩咐管事。「查查刘家和刘思云。」
他要把所有可能的危险扼杀于萌芽阶段。
刘思云不甘心,追着齐沐谦想再多讲几句,然侍从上前,粗鲁地架起她,送上归家马车。
刘思云怎么都没想到,几句多余的话替家里招来大麻烦,也给自己惹上杀身之祸。
她谋害亲妹一事曝光,父兄以不当手段吞没旁人家产的陈年往事被挖出,在判决定罪后,刘家家产抄没,刘思云以命偿命,此为后话。
齐沐谦刚进院子,就见向萸迎面朝自己奔来,这么想他啊?
下一刻他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她眼睛泛红、明显哭过,有人伤害她吗?
齐沐谦上前,将她揽进怀里。「怎么啦?」
直到被抱个满怀,她才发现他回来了,细审他的五官,真的是他?她的小英雄,为了救她殡命的小暗恋。
赚大了,他从清秀小英雄变成绝艳大王爷,从呆萌小学生变成满怀抱负、爱国爱民、鹤立鸡群的杰出领导人,何德何能啊,她能够与他再续前缘。
环住他的腰,把头往他胸口钻,她瓮声瓮气问:「你和道慧法师很熟?」
所以是道慧法师吓着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怎能把他家小萸给吓哭?「他很有名,但我还没见过他。」
猜错了,他和道慧没有联手演戏?她推开他,再次确定。「完全没见过?」
「完全没见过。他是先帝封的国师,我进宫时,他已经领了皇命云游四处、为民传道。」
「但管事说,择妃是你的主意。」
「没错,但我没把握大师会同意我的作法。」
「我确实没有同意。」
一句话插入,两人双双转身,迎上面带微笑的道慧法师。
事实上他是反对的,只不过一来,管事提供的生辰八字太好,二来,他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临王如此费心筹谋。
当然,如果此女不合适,他不介意替王爷挑选更适合的。
谁知缘分天定,因果循环,许多事在命运中早已注定,根本毋须他插手。
大步跨开,他走到齐沐谦跟前,细看他的容貌五官,半晌后不由畅颜。
这趟没白来,难解的谜底终于解开。
数月前帝星晦暗,另一颗帝星冉冉升起,那时他预言了皇帝的死亡。
预言成真,名声更上一层,但奇事再度发生,晦暗帝星不但没有殖落,反而自那之后一天比一天明亮,而新生帝星却蒙了尘,日益晦暗。
千百年来,不曾有过这么奇怪的天象,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再三卜卦后,决定前往临州。
进入临州,他多方探听,终于得来临王的生辰八字,一番推算之下,发现更奇特了。以八字看来,临王早已离开人世,与自己当年推论并无不同,但他不但活着,还把临州治理得繁荣昌盛,这不合理。
而今见到「临王」真容,答案出炉,原来如此啊……先帝可以放心了。
齐沐谦将向萸勾回怀里,霸道的动作昭示着保护欲,凝声问:「为什么吓她?」
道慧法师轻笑,两世牵扯果然纠缠不断,难怪为她精心策划。
他没回答,却问:「贫僧应称呼您为王爷或者……皇上?」
「齐沐谦。」关上门后,道慧毫不犹豫地点出他的身分。
「大师不怕被灭口?」聪明人说话要懂得三思。
他笑道:「先帝病重时,曾令贫僧卜卦,卦象显示未来十几年间,大齐国运低迷,政治腐败、民生贫困、官员贪渎,朝堂将陷入黑暗时期。先帝问贫僧何解?贫僧答无解,不过贫僧愿云游四方、为百姓解说佛法,稳定民心,于是先帝封贫僧为国师,出宫宣扬佛法。」
「你怎知我的身分?」在这之前,见过他真容的人寥寥无几。
「第一点,十二年前,我曾与临王有过一面之缘,那是早夭面相,而你却拥有不怒而威,俯瞰天下的气势。第二点,皇上忘记了,在您两岁时,贫僧曾为皇上看过面相、算过八字,当时贫僧告诉先帝,您有帝王之相,理应接回宫里好生教导,日后大齐将出现一代明君。第三点,贫僧不解,临王与向姑娘八字大不合,为何会提出如此要求?但如果是皇上的八字,那么与向姑娘确实是天作之合。」
「既然如此,为何要吓小萸?」他非要追根究底。
「皇上难道不应该更关心,贫僧是否愿意为您重掌政权而尽力?」
「大师为何要吓小萸?」他重复同样的问题。
道慧法师苦笑。好吧,他真的非常在乎她,比起家国大业,齐沐谦更介意她受到惊吓。
他看了向萸一眼,耸耸肩、爱莫能助,不是不帮忙,实在是喜欢她的男人过度固执。
「贫僧认为这个问题应该由向姑娘来解答更恰当。阿弥陀佛!」合掌、屈身,他朝外走去,暂时结束这一轮的讨论,把空间留个两个人。
一阵静默后,齐沐谦问:「你想说吗?」
「如果我不想说的话,会怎样?」
「那就别说,不过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心思多、疑心病重,早晚会东一点、西一点慢慢从你嘴里刨出答案。」
这话说得……她苦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我需要三坛酒。」
「要酒做啥?」
「壮胆。」
烈酒壮胆功效如何虽然不知,但如果他无法接受穿越人士,她可以推却为酒后胡话,算不得数。
可万万没想到,三坛酒真的太高看向萸了,因为她根本连三杯的量都不行。取走杯子,齐沐谦把她抱坐到膝盖上,轻声问:「胆子够壮了吗?」
她吸吸鼻子,又笑又哭,一张脸上糊满乱七八糟的液体,他没嫌弃,掏出帕子慢慢为她拭净,最后把她的头压进自己怀里。
「说吧,道慧法师拿什么吓你?」
「他看出我的前辈子。好恐怖,他不是人、是妖,是千年老妖精,我们不要跟他好。」
向萸孩子气的说法让他笑眯双眼,但前辈子……没喝孟婆汤吗?还是量不足?她怎么可能还记得?
「你前辈子是什么样的人?」他顺着她的话问。
「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故事开了头,她哇啦哇啦从出生一路介绍到长大,她讲了异于大齐的生活环境,讲了截然不同的文化风情。
他是个好听众,总能找到最切合的点提出疑问,然后问出更多自己想知道的事。
故事讲完,酒退两分,她有一点点清醒了,却持续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头垂得很低,不大灵光的脑袋里有个小人在拔菊花,他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他能接受、他不能接受……
「你在生气吗?」她不敢看向齐沐谦。
看着她微颤的双腿,齐沐谦轻叹。「对,生气了,因为你怕我,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蛤?他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她猛然抬头,更正他的说词。「不对,我是担心你害怕我。」
「我害怕你什么?你会不会太高看自己了?」没武功、没心机,连害人都害得手下留情,这样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地方?
「对于不知道的事,人们往往心生恐惧,穿越太过诡异,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也会畏惧。」
「你觉得我很傻、很胆小?」
「没有,你既聪明又勇敢。」
「既然如此,我何来的恐惧?小傻瓜。」他捧起她的脸,认真嘱咐,「你没有心机,有秘密与其憋着不如提前知会我,万一真的出大事,至少我能兜着。懂不?」
意思是,她的前世今生他全包了?
呵呵、呵呵……这种事值得庆祝,当浮白三大杯,因为不管前世或今生,他都是她的英雄,有他在,她可以横行天下、无惧无忧。
「懂!」她大喊。
「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事情可以为难你,明白吗?」
「明白。」再举杯,她弯了眉头、灿烂了笑容,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能交付?
酒下肚,脑袋雾化的她咯咯傻笑,问:「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喜欢就喜欢了,没有为什么。」
「好失望哦,我以为你喜欢我貌美如花。」
「貌美如花?」他很没礼貌地喷笑了。「要不要找块镜子照照。」
「我以为你喜欢我满腹才华。」
「会画墙就满腹才华了?现在的才华这么简单啊?」
「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的肉体还是我的吻?」话音方落,她捧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唇,凉凉的、冰冰的、软软的,有淡淡的薄荷味。
浅尝即止,她松开他。「对不对?你喜欢的是这个对不对?」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不太确定,再试一次看看。」
他有实事求是的精神,因此捧住她的脸,封上她的唇,很甜,甜得很养生,他的生命有了她,将会健康长寿一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