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贼心虚吧,本想打你一耙,没想到你却得到太后厚赏,她知道算计错了,不赶紧称病,难不成等着太后打脸。」
齐沐谦冷笑,明天过后,发现自己丢了全副身家,就应该真病了吧,可惜心病得心药医,这药他偏不给。
放下半乾长发,她绕到他身前,蹲在他脚边,仰头与他对望。
刚洗过澡,她脸上红扑扑的,像颗苹果般,不美丽的她越看越风情,让他的手指蠢蠢欲动,于是掐上了……果然和想像中一样柔嫩滑手。
向萸没拨开他,想玩就玩吧,她又不是嵌金包银。「既然能够让她生病三个月,是不是代表……」
右手玩过左手当然也得玩,总不能厚此薄彼,他边玩边接话,「对,不超过三个月,就能替向大人报仇。」
「三个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吗?」
「杨丞相对梁家的频频针对越来越不耐烦,计画绑架梁家庶子,第一次不成,很快就会出现第二次,而梁继昌在朝堂上还有几分可利用的薄力,杨丞相肯定不会杀他,只会寻求合作,达成共识是必然的结果。过去他是妥妥的保皇党,一旦他站到杨家那边,梁贵妃成为家族弃子,留不留都无所谓了。」
可惜,他以为梁继昌能够撑久一点的,没想到杨家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逼梁家就范,梁继昌就这么个儿子,老夫人更是把这孙子当成眼珠子,侍母至孝的梁继昌,儿子被绑,什么事都能妥协。
「达成什么共识?扶持『明主』上位吗?」
「对。」
「连公卿大臣的家属都绑架,这行径落在其他官员眼底,不会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当然会,京城读书人多,士子虽未正式踏入官场,口诛笔伐的功力可不浅,就算新帝顺利上位,他要面对的困难也不少。」
齐沐瑱现在可以装乖,难道还能装一辈子?总会有露出本性的时候吧。
「所以梁贵妃成为弃子,你不保她了?」
「我为什么要保一个作恶多端,视旁人为鱼肉的毒妇?」
向萸满心感激,父仇得报,心头大石轰然落地,终于结束了,她心心念念的事情……
「可他们达成共识,你岂不是很危险?」语一出向萸不由懊恼,这不是废话吗?敌方情势大好,己方势孤力单,不危险难道还会安全?他已经够辛苦,自己帮不了忙,怎还能给他带来压力?于是立马改口,「不怕的,老天爷总是善待好人,到最后肯定会出现奇蹟。」
齐沐谦想笑,她不知道自己说傻话的时候有多可爱,将她抱进怀里,他低声安慰,「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会找到办法的。」
意思是车还没到山前,办法还没找到,眼前每条路都被杨玉琼堵死?不是他不想正面阳光,不是他不愿意积极向上,而是陷在困境里的他,不管阳光或积极都帮不了忙?
想到这里,心更酸了,她圈住他的脖子,把脸颊贴在他的脸上,认真喊了他的名字。
「齐沐谦。」
「怎样?」
「我错了。」
「什么事情错了?」
推开他,她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如果结局不够好,如果真的走到那天,我一定会为你殉葬。」
这话真甜,甜到足够让他一辈子都忘记痛苦是什么滋味。
他笑咧了嘴巴,本来就长得不怎样,现在更不怎样了,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觉得眼前的男人宇宙无敌帅。
点头再点头,他没有告诉她已经安排人送她离开,也没表示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危及她的性命,他说出口的只有——
「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也点头回应,「生不同衾死同穴,没有这辈子,我们还有来生。」
又被甜到!他伸出漂亮的小指,「好,约定来生,约定生生世世。」
当死亡阴影笼罩,人的感情总是特别浓烈,理智的她勾上他的手指,放任情感替自己作主,「好,约定来生,约定生生世世。」
守在树梢眉头皱成两道毛毛虫的阿无,这会儿终于拉开嘴角,透出满意笑容。
这才对咩,肯与主子同生共死,她才有资格当他的主母!
太后将信交给齐沐瑱。
齐沐瑱看过后,说道:「既然周帝病重,瑾王确实应该回去尽孝。」
这事本该由身为皇帝的齐沐谦来决定,却从齐沐瑱嘴里说出,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白昭告一代新人换旧人,龙椅上的皇帝即将换张脸。
讥讽浮上眼底,尽管得意吧,他倒要看看齐沐瑱与杨家的合作能够维持多久,两方的感情真的能够水乳交融?
齐沐谦歪着身子,手里把玩着玉佩,百无聊赖地偶尔咳上几声、捶捶胸口,紧皱的眉心好像在压抑胸中疼痛。
见状,杨磬低眉,嘴角微扬。
周国的动静,他们始终密切关注,周帝病重不过是托词,周国面临的真正问题是皇子们在残酷的斗争中,一个个殖灭残废,如今能接下皇位的只剩周承,他当然必须回去!
多年来,他们三人汲汲营营谋略用尽,总算盘活了局面,是该找个机会好好喝一场。
太后这才突然发现齐沐谦在场似的,问:「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齐沐谦抓抓头发一脸懵懂,充分展现自己是被养废的渣帝,他撇撇嘴,满脸的不甘愿。
「朝堂大事儿臣不懂,但如果依儿臣心意,儿臣就瑾王和杨磬两个好友,当然不想他们离开。」
一句话,太后听出重点。
可不就是这样吗,齐沐谦身边除杨磬、周承之外再无他人,如果他们不在京城,届时就不会有愣头青跳出来质疑齐沐谦的死因。
这两人虽说名声不咋地,但行事冲动、脑袋固执,如果来个义愤填膺、击鼓鸣冤,向萸的事在百姓心目中还鲜明着呢——这险不能冒!
对于杨家而言,换皇帝不难,难在名正言顺、众望所归,任何一丝一毫的臆测都不能出现。
当下杨玉琼已经拍板决定,却装模作样劝道:「皇上,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父君病笃,身为儿子本就该随侍在侧以尽孝道。本宫深知你们感情深厚,舍不得分离,况且这一路千里迢迢,你自会担心周承的安全,不如让杨磬领一队卫兵护送周承返回,待杨磬回京,再将一路所见所闻讲给皇上听?」
这么快就入套?好没有成就感啊,齐沐谦肚子里笑出繁花盛绽,脸上却拉出满架子苦瓜。「两个都走哦?」
杨磬与周承对上眼,开心得像头傻熊,一击掌,双膝跪地重重磕头。「谢谢太后,终于能出京玩儿了。」他弹起身,勾上周承肩膀,笑说:「你总说周朝男子身材纤细,容貌出众,这回我可要好好看看,你有没有说谎。」
齐沐瑱轻蔑地瞄向杨磬,一个杨权、一个杨磬,杨家的后代全长成这副模样,气数将尽矣。
齐沐谦不满。「留下我一个人,你们亏不亏心呐?母后,我也想一起去。」
「胡闹,皇上哪能随意出京,朝廷大事还得靠皇上主持呢。」
齐沐谦想笑,他是想主持呀,可杨家怎舍得把到嘴的肥肉吐出来?
杨磬见状,马上收敛笑颜,腆着脸讨好。「皇上放心,这一路我定护瑾王平安,书信日日不断,将好玩有趣的事钜细靡遗全写下来。」
「省省吧,你那笔字,说是鬼画符还污辱了鬼。」
周承见状也劝。「若皇上怕寂寞,不如召行宫里的公子进宫伴驾。」齐沐谦这才朝太后投去一眼,可怜巴巴的。
太后抿唇浅笑,想召就召吧,正愁没有正当理由来控诉庸碌无用的傻皇帝,这会儿有了当然得成全。
长叹一声,太后宠溺的视线落在齐沐谦身上,像个对儿子无可奈何的慈母。「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但是要节制,别荒唐太过惹人闲话。」
心口不一的女人啊,她最热爱的不就是他的闲话吗?
齐沐谦畅意大笑,像拿到新玩具的孩子般。「谢谢母后。」
齐沐瑱嘴角的不屑更深刻。心道:有这样的皇帝,是大齐最大的悲哀,无妨,很快就要改朝换代,齐国百姓的悲哀由他来终结。
他的鄙夷被齐沐谦接个正着,他微哂,轻舔嘴角,一脸好色模样,看得太后笑不可遏。
「既然事情定下,瑾王尽快打理行装早点出发吧,免得你父皇挂念。」
「是,多谢娘娘仁慈。」
「都回去吧,皇上肯定有很多话想跟你们说。」太后端茶送客。
告退后,三人走出大殿,齐沐谦看见等在外头的向萸,他假装没发现,两手搭着杨磬和周承肩膀,三人说笑离开。
德兴宫里。
「我以为还得再多花点功夫,没想到……太后老了。」齐沐谦笑道。
「不对,她中毒了。」周承回答。
她的眼睛赤红,耳颈交接处浮现红色细丝,不过中毒不深,隔三差五请平安脉的太医们并未发现异样,照这情况发展下去,太后很快就会出现癫狂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