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着湖畔慢慢的绕,只要看到她觉得可以吃的、能卖钱的都扫过一回,只是始终见不到人蔘的踪影。
蓊郁的林海本来就没什么日光,此时起风了,树枝哗啦啦的左右摇摆,儿金金这才发现,遮天闭日的树林整个阴暗了下来,天色都快黑了。
她回过神来吓了一跳,她好像出来很久了,于是削了根竹子往水里扎,扎了两条鳜鱼,随便用草藤串上,又捞了些河蚌丢进空间,赶忙的往回飞。
幸好神识探路很方便,不受光线影响,出了山,过了河,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到了苏家镇。
她收了隐形斗篷和风火云,去了和仁堂以外一家叫一济堂的医馆,这家医馆的规模要比和仁堂大上两个门面,她想把一盏燕窝给卖了。
另一盏,她想留给苏雪霁吃,他那皮包骨的身材实在是太瘦了,得吃点好的。
一济堂的掌柜看到那盏金丝燕窝,盏形厚实,完整饱满,虽然含毛多,但挑毛、去底座后仍是顶级的燕窝,他不大的眼睛硬是睁出牛眼来。「小姑娘,你这金丝燕窝是哪得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家爹爹运气好找到的。」她一个小女子要是坦承自己从峭壁的崖洞摘来的,可信度太低,惹人怀疑,只能赖给看不见的爹。
至于她为什么不把难得的金丝燕窝卖给游大夫?投桃报李不是吗?
可上午她还阮囊羞涩的连药钱都拿不出来,才告诉人家要去筹钱,结果一个下午就变出燕窝来,用膝盖想也知道人家会怎么浮想联翩了。
掌柜的见问不出所以然,也没追究,一个小姑娘家能懂什么,这不就是家人走不开,让她出来换钱吗?
「这样吧,一百两银子,我买你这燕窝。」
一百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儿金金一下子换算不出来,不过她知道五钱银子就很多了,一百两,回家问太白哥哥到底能做些什么吧。
掌柜的见她不答话,一个劲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以为她觉得价钱低了,这样盏形完整的燕窝要是拿到东家面前,绝对能翻上几番,东家要是再往上送,那是多少名门贵妇宁愿花大钱都买不到的燕窝啊,千金也舍得花。
「我还没请教姑娘贵姓?」掌柜的开始套近乎。
「我夫家姓苏。」是吧,嫁过人的妇人是不是都该这么回应?
掌柜的表情郑重了许多。「原来是苏太太。」
可以吧,她听大家对已婚妇人都这么称呼。
见她仍旧没什么反应,掌柜肉痛的伸出五根指头,「再加五十两,我顶头还有东家,这价钱是极限了。」
这回儿金金忙不迭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了。
她还不知道一百两能做什么用,掌柜的转瞬间又往上跳了五十两,这下她终于知道这燕窝的矜贵是怎么个贵法了。
这掌柜是个有心的,怕一个小妇人拿那么多银子太危险,正想让伙计送她回去,儿金金却忽然想到,她这出门不是为了替苏雪霁请大夫吗?
「你这医馆有大夫吧?」
「自然是有的。」
「我想请一个大夫随我回家,我相公病了,要医术高明一点的大夫。」她不知道游大夫的医术灵不灵光,但是苏雪霁吃了他六服的药都没好全,应该是不怎么地。
「这没问题,我一济堂的大夫是整个苏家镇最好的正经大夫。」掌柜做成大笔生意,心里乐意得很,拍着胸脯把医馆里最忙碌的大夫叫上,带着药童,跟着儿金金回去了。
于是,儿金金趁人不注意时把一百五十两银子放进空间,拉着大夫的手直奔她和苏雪霁住的小院。
*
苏雪霁晕过去后再度苏醒,却不见儿金金的踪影,便知道她出门去了,但他在家左等右等,等到太阳都下山了,还是看不到儿金金的影子,他不由得忐忑,他一觉醒来,多了个媳妇,可这媳妇儿会不会被他这病秧子给吓跑了?说要去请大夫只是借口?其实不会再回来了?
实在躺不住,他撑着身子在门边站了一下,只见暮色四合,归燕人行飞过天际,西边的天空只余一抹绯色,点染于檐角院前,视线所及,一片暖黄。
就在他准备收拾起复杂的心绪,远远却看见小门那边儿金金拉着一个人回来了。
苏雪霁身形没动,但拳头握了起来。「回来了?」
因为走得急,儿金金的脸红扑扑的,见苏雪霁站在门处吹风,扯了大夫一把。「赶紧的,大夫你给他瞧瞧。」
苏雪霁见大夫后面提着药箱的药童,心里了然,她这在外头跑了一天,是给自己请大夫去了,心底有些酸,又泛起融融的暖意,他怎么会以为她跑了?
大夫姓庄,给苏雪霁看了舌苔,把了脉,望闻问切都做了,开了两服药,说苏雪霁的身子太虚,虚不受补,得徐徐图之,他开两服温和的药,吃完要是有起色,他再过来换药,至于平常则是要多注意饮食,鱼肉多吃些。
「那就有劳苏太太与老夫回去抓药?」看这空荡荡的小屋,里外就一个小妇人张罗,所以他也没想过要问苏雪霁的意思。
「行,我走路很快。」
于是儿金金又跟着庄大夫回一济堂抓了药,把诊金给付了,两服药加上看诊,花了她半两银子。
这还只是药钱,没包括她还买了煎药的砂锅、药碗,东西备齐全后她便往回赶。
一进门儿金金就闻到食物的香气,因为来回奔波饿了半天,饿到闹饥荒的肚子适时的发出叫声,声音还挺大的,而且腹鸣的叫声不只一下,而是唱小曲似的咕噜咕噜个没完。
她拍了下不听话小腹,叫它闭嘴!
小院里,苏雪霁脸色仍显苍白,却神情柔软的坐在小杌子上,他生了炉火,用小陶锅煮了一把的面,面汤翻滚,什么佐料也没有,就洒了一小撮的盐。
「肚子饿了吧?」
「嗯,嗯。」很饿,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
「我煮了面。」
儿金金把药包往他手里一塞,「大夫说三碗水煎成一碗。」然后捧起缺了个口子的陶碗,埋头便吃,「你吃了吗?」
「我不饿。」
大半天的连口水也没喝上,她没几下就把面条和汤吃得一干二净。「你教我吧,往后我自己煮面来吃。」
「也行。」苏雪霁瞧见儿金金买回来煎药的砂锅,慢吞吞的去把砂锅洗了,放三碗水,把药材倒进去,又把方才用铲子铲出来的木炭放回小炉,把火生起来,煎起了药。
「我去洗碗。」只有一碗面,肚子其实没什么饱足感,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自己的碗筷得自己收拾,这儿金金知道,因此她把煮面的小锅和破陶碗拿到后面的矮棚子刷洗去了。
第四章 神秘的媳妇儿(1)
煎药是费时间的活计,得有人看着,苏雪霁不敢让儿金金来煎,她看起来就不是个精通家事的姑娘,能把厨房给烧了,真不容易啊,反正这些活计他也做惯了。
说也奇怪,自从知道自己有了个媳妇,他觉得精神气力都好了不少,心底那点排斥在看见她把大夫找来的时候,已经去了个精光,只是,他还是得问问,她哪里来的钱请大夫、抓药?
待他把药煎好端进屋放凉,一看,自家小娘子正坐在炕上,眼前一字排开的有一张张的银票、银子和铜钱,看她数银子像小松鼠清点自己的过冬粮食似的,一枚一枚一张一张可仔细了。
他看着觉得好笑,不过,她哪来这么多的私房钱?
「庄大夫说药煎好了要趁热吃,要是吃上两服还不见效,再换药。」她分神把苏雪霁拉到炕上,盯着他喝药。
「刚倒出来,稍微放一下好入口。」他吃药都吃出心得来了。
儿金金见苏雪霁的神情不像敷衍她,便又低下头去数钱。
「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刚打照面那会儿还听说她什么嫁妆都没有就过来了,随身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怎么出一趟门就……看那些银子银票,数目还不少。
「这是我今天赚的。」她指着那些钱,笑开了。
苏雪霁愣住了。「你一没本钱,二没铺子,如何赚的钱?」打零工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才半天,就他目测,这些银钱竟有百两之多。
「我们家后面不是有山,我去了山上找到这个,一个卖给了药铺,掌柜的就给我这些钱,不过请大夫拿药又花掉了一些零头。」她把仅剩的那盏金丝燕窝拿出来。
苏雪霁几乎不会说话了。「你去猴子岭摘这个?」
他听过采燕人利用绳索悬空攀附在峭壁悬崖卖命,就为了采这燕窝,也听过有人利用猴子去摘采,但都只是听说,燕窝难得,盏形好品相佳的几乎都是贡品,他家小娘子带回来的这个,他就算没见过能进献皇宫的贡品,可怎么看这盏燕窝每一丝都像黄金一样,形状优美,珍贵不俗。
「你怎么会知道这金丝燕窝的模样?」他没敢问那些个悬崖哨壁她是怎上去怎下来的,但是看见她鞋子上沾满的黄泥和黏上的腐叶,她没有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