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但好歹是个侯爷呀,怎么如此惧妻?莫非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上?」
邵玖发誓,她只是胡扯,万万没想到永安侯眼睛一瞠,惶恐浮现。
他的表情全被两人看在眼里。不会吧,随便说说也中?
裴翊恩思忖,自己从没往这方面想过,莫非……该让人仔细査查了。
「贱货,你在指谁?」凤和长公主被逼得失去气质风度,指着她破口大骂。
绿茶婊演上瘾了,邵玖嘟嘟嘴。「人家小夫妻私下讨论,干么对号入座啊,莫非是心虚?啊……」她倒抽口气,拉拉裴翊恩衣袖,惊讶问:「长公主抢过别人的丈夫吗?」
「闭嘴!有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庶女就是没教养。」
「好凶哦,伦家又没有跟长辈说话,是长辈爱偷听,关伦家什么事?」邵玖鼓起腮帮子装萌,委屈地嘟起嘴唇。
「对,不关咱们的事。」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他发觉自己挺喜欢绿茶婊的戏分。
「话说回来,长公主是嫡女吗?难不成是太后娘娘所出?」
永安侯傻眼,他没想到自家媳妇会是这模样。不简单呐,很好,以后儿子有人心疼,当爹的可以放心了。
「贱人,你有胆子就再给我说一句试看看。」
「可以啊,要说哪一句?您要讲清楚,我才知道嘛。」装萌、装傻、装可爱,她憋大招气死老巫婆。
她是不爱斗,不是不能斗,虽然嫁得不甘不愿,但嫁衣上身,裴翊恩就成了她的责任范围,对于「范围内」的,不管是财产还是人物她都护得紧。
「人家都是主母给媳妇立规矩,今儿个我竟让媳妇给立了规矩。」凤和长公主抓起茶盏往地上一丢,碎瓷瞬间飞溅。
裴翊恩一把抱住老婆往后窜去,两夫妻没事,始终置身事外的裴骏恩却吓得身子一抖,整个人都缩进了椅子里。
邵玖猛拍胸口。「好怕、好怕呦,长公主息怒啊,唉……难怪家里穷,一言不合就砸东西,公公再会挣钱也填不满长公主的脾气。」
见邵玖非但不害怕还敢出言讽刺,凤和长公主觉得自己被辣椒油给灌了肠,整个人快烧起来了。
霍地起身,她走到邵玖跟前,指着她的鼻子怒骂。「有爹生没娘养的狗东西,裴家倒了八辈子楣,才会讨了个恶媳妇进门。」
面对暴龙,邵玖笑眯双眼,啪啪啪鼓起掌来。「相公,好棒哦,我跟婆婆想法一致呢,咱们家就是倒了八辈子楣,才会讨了个恶媳妇进门。」
「我的想法也跟你一致。」看着邵玖为自己对抗长公主,他开心得无法言喻。
「接下来就要讨论谁是恶媳妇这个问题罗,老的是长公主,小的是郡主,长公主赢在投胎,郡主赢在皇帝亲睐,相公觉得谁好谁坏?是不是很难分辨?」
「是有点难。」裴翊恩每句话都顺着她要的说。
「要不,咱们把事情拿到英武伟岸、聪明睿智的皇上跟前说说,皇上定能评断出优劣的。」
「你敢?」凤和长公主脑门一阵晕眩,急忙扶着椅背,稳住身子。
当年裴翊恩再痞,都没她这么无赖,邵家怎会养出这种女儿?亏得过去还以为她是乖巧胆怯、很好拿捏的大家闺秀,没想到咬一口,方知内馅是素是荤。
「我……」她指指自己,笑得无害。「相公,我敢不敢啊?」
裴翊恩握住她手指,笑得快要飞起来。「你当然敢。」
「既然相公说我敢,那走吧,咱们进宫去!」
「贱人,把家里的事往外倒,你还要不要脸?」
裴曦恩终于忍不住了,往前一跨手扬高,作势要往邵玖脸上打招呼。
大意了,邵玖是神力女超人啊,她正想帅帅地抓住对方的手、朝对方的脸招呼回去,没想裴翊恩速度更快,一把握住裴曦恩手腕,喀喀两声,她听见骨裂的声音。
裴曦恩痛得眼泪鼻涕直流,一双美眸固执地瞪着邵玖,咬牙切齿说:「你怎么不去死。」
她痛厌邵玖,不管身分、学识、才华,她样样比不上自己,这样的女人凭什么被老天爷疼惜,凭什么屡屡化险为夷?自己却一朝……终生尽毁!
「我想要啊,可我又不会,裴大姑娘要不要先去死一死,给我当个示范?」
「不要脸、贱女人,也对,杂种娶贱货,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全是该死的垃圾。」
除了贱人、杂种,没别的新字眼了?有教养的女子就是这点不好,想骂人却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词。
「对啊,我是贱,但贱得有水准、贱得有高度,贱到你想模仿也找不到技巧。你口口声声脸面,可裴家的脸面不正是曦恩妹妹给丢光的吗?」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同是女人不该为难女人,但对裴曦恩手下留情,就是伤害自己。
「你竟然敢说……娘,我要进宫跟舅舅告状。」皇上可是封了她当县主,足见皇上对她心怀歉意,肯定愿意为她做主。
噗的一声,邵玖闷声低笑。
宫变受辱,辱她的又是自家儿子,皇上那颗心有多纠结啊,她如果懂事就应尽快消失,免得皇上看她一次想一次,居然还想到皇上跟前告状?
婆媳大战第一回,凤和长公主惨败。
层级不同、战略方案不同,长公主这种高等人无法和低阶女子对垒,她决定尽快结束战争。把分家契书往裴翊恩跟前一丢,不管他应不应。
「分了家,从此你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永远都别再踏进侯府一步。」
「真的啥都不给,就把我们轰出去?」邵玖扬起清脆嗓音,问得一脸天真。
「不是想孝敬长辈吗,还想要拿什么?」
「可是……」
邵玖想说话,裴翊恩却抢道:「我要带走母亲牌位。」
永安侯猛地抬头,想阻止却听凤和长公主说:「你想要就拿走。」
「对,快点走,贱人杂种,别污了我家院落!」
裴翊恩冷眼看着父亲,等待他的反应,但他眼底的反抗在对上长公主的目光后,瞬间冰消雪融。
这么怕她吗?怕到连母亲也不要?裴翊恩冷笑,拉起邵玖往外走。
邵玖火大,冲到裴曦恩跟前,她气势凌人,恶狠狠的目光连自己都不熟悉。「你喊亲大哥杂种啊?那得喊亲娘什么?婊子还是妓子?喊亲弟什么?白痴?智障?你自己又是什么?破鞋烂袜?」
「你给我闭嘴。」
她狠狠朝邵玖一推,幸好裴翊恩扶住了,他双眼冒火揄起拳头,决定打破不打女人的惯例。
邵玖握住他的手,娇言巧语笑道:「别,打了脏东西,手会脏的,咱们不动粗、动嘴。」说完,迎视裴曦恩。「你不是总爱找我比作诗,作诗需要酝酿,可今天本夫人三步成诗——相思树下诉相思,思郎、待郎、郎不知,杏花落尽蝉哀鸣,红颜老去青春逝。但愿你此生还有机会感受一回芙蓉帐暖春宵短。」
邵玖笑得满脸刻薄,老娘一辈子剽窃别人的名诗古句,生平第一遭作诗就献给你啦!裴曦恩气得喘大气,邵玖在讽刺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走啦。」邵玖拉起裴翊恩,抬头挺胸,朝永安侯投去轻蔑白眼。
「诗作得不错,再做一首。」裴翊恩说。
「作诗还不容易,就怕有人过度刺激,七尺白绫了结性命。」
裴曦恩是何等清高、何等孤傲的女子,怎能被人这样一再嘲笑,她抓起花瓶,冲上前直接朝邵玖后脑砸,但裴翊恩捞起老婆的小蛮腰,快奔两步闪过。
谁知裴曦恩的花瓶没打到邵玖,自己却被喷溅的碎瓷渣刺了脸,尖叫声从身后传来,裴翊恩和邵玖理都不理,直往祠堂走去。
裴翊恩跪在母亲牌位前,邵玖也跟着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之后,他把母亲牌位抱在怀里。
邵玖拉住他的衣角,问:「她们都这样欺负你吗?」
「妇孺之辈欺负不了我。」他抬高下巴,否认得很骄傲。
「不管她说什么,你爹都会听从?不管会不会违反你的利益?」
「我不需要他给利益。」
每句话都说得桀惊不驯,表情骄傲无比,偏偏她看清了他的伤心。勾住他的手臂,邵玖宣示,「他们欠你的,我要他们一一还回来!」
定睛看她,她的宣示让他冰冷的心瞬间暖和。「好,叫他们还回来。」
于是邵玖在丫头小雪耳边吩咐几句后,便从荷包里拿出姜段往眼周抹几下,再帮裴翊恩轻轻抹了抹。
早知道今天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场苦肉计早就备妥了。
双双走出永安侯府大门,她拉着裴翊恩往地上一跪,扬声大喊,「不孝儿子、媳妇拜别父亲、母亲。」
说完,他们对着侯府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两人动作那么大,路边行人自然要停下脚步弄清楚发生什么事。
平南侯不是昨儿个才娶儿媳妇?按照礼俗,今天应该认亲的,怎么就拜别双亲了?路人议论纷纷,又见新婚夫妻眼泪哗啦啦直流,这是受啥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