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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京师的龙舟赛,夺标者可以将锦标送给心仪之人,有求爱之意,当然这都是双方事先说好,替龙舟会增加点精彩。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过,却也知道这个习俗,想他不知曾经向谁赠标示情,她便一肚子酸溜溜的,方才喝的甘草水都无法镇压这种酸意。

  华惟深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看着她那吃醋的模样思索了一下,突然解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放到了她手中。

  “送给你了。”他说。

  小雪不解,感受手上还留有他体温的玉佩,眨了眨大眼问他。

  华惟深淡淡一笑。“锦标给陛下了,陛下赏了这玉佩给我。现在我把玉佩给你,不等于把锦标送给你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那个有特殊意涵的锦标,被他换成了玉佩……送给了她?

  小雪几乎要承受不住激越的心跳,虽然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是他向她示爱,顶多是看她乖巧可爱赏赐她,但她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终于那种冲动的情感满过了她的理智,她突然踮起脚,学着外头那名少妇,在华惟深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华惟深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小雪却已然羞到无法解释,只是伸出小手指了指外头,表示自己只是模仿,然后抓着他给的玉佩,像只顽皮的蝶儿般飘离他的身旁。

  接下来几日便是夏至,在夏至到小暑这段期间,是江南收割早稻的时候,而朝廷也会根据收获的数量抽取粮税。

  过去收取粮税,百姓可选择缴纳银子或是谷物,大多数的农民不会在家中放太多银钱,自然多是缴纳谷物。而南方因为天气暖和,比北方约提早一至两个月收割,这些当成税收收取的谷物会先送到京师及北方各省,各地再依情收仓或是卖出换成银两。

  然而谷物因为保存不易,今年试行新政便要求百姓直接用银两缴纳,利于漕运回京,减少运送中的耗损,所以家中没有存银的百姓,就要多一道将米粮卖出去的手续,同时也促进了银子的流通。

  调查乐平公主失踪一事仍是由天权暗中进行,华惟深表面上还是带着小雪在江南视察收成及缴税的情况。

  两人乘着马车来到了运河港口,此时一袋袋的米粮正运上货船,欲北驶京师。华惟深带小雪下了车静静在旁观看,不知在想些什么,小雪却是偏着头,彷佛满心的疑问。

  “爷……”小雪真的看不懂了,拉了拉华惟深的袖子,“新政试行不是收取银两吗?怎么搬上漕船的还是粮食?”

  “这你都知道?”华惟深好奇,养在深闺的她居然还问起新政来了。

  “那个,我们不是帮了大皇子吗?他做的事,小雪自然会想了解一下。”小雪说得理直气壮,她可是读了邸报的。

  华惟深微微皱眉,要知道几名皇子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福子渊更是其中佼佼者,更别说上回灵坛之事小雪还亲自见过他,帮了他大忙,对他产生好奇似乎也不奇怪。

  可是华惟深就是心堵、就是不悦,总觉得她对大皇子的关注已经超乎寻常。

  不过他仍然耐心解释道:“新政于苏、松、杭、嘉、湖一带,仍然征收本色漕粮供皇室食用,其他地方才改缴银子。”

  第六章 乐平公主的线索(2)

  小雪点点头,就是这些地方的粮食收成得早,且品相优异,特别选出来做为皇粮嘛!

  “难怪呢!我还想着宫中的食粮都来自民间,如果税收都换成了银两,那宫中的人吃什么,原来还是有保留的。”小雪很是不解。“所以大皇子推行的新政,应该还是卫国利民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阻碍呢?”

  又是大皇子!华惟深眉头皱起,看来她对福子渊相当有好感,这可是大大不妙。这次华惟深没有附和小雪,对于新政,他一直有自己的一套看法,而这套看法是异于福子渊的。此时他很想知道,如果听完他的说法,她还会不会那样盲目的支持福子渊。

  “你说的,恰好是我认为新政最大的弊病。”他娓娓道来,尽量用她听得懂的方式,助她理解。“新政的目的是欲简化税收项目及流程,节省成本,以前户地有户地税,丁有丁役,如全折成银两,但有的作物缴税又因朝廷需要,要求缴纳实物,比如我刚说的米粮,还有一些漆、茶、金属、棉、布匹等等,这样看起来,税目反而比以前更复杂,别说百姓了,负责收税的官员都不一定弄得懂。”

  但你弄懂了啊……小雪很是崇拜地望着他,大眼儿都发出了闪光,他又不在户部,却似乎对什么都很了解。

  身为一个锦衣卫,自然是要对朝廷内外之事都要了若指掌,华惟深不觉得透澈的了解并分析新政得失有什么了不起,但她祟拜的眼神却也成功让他心情好了起来,说得更加详细了。

  “新政同时强行打破土地兼并,因此得罪太多权贵地主阶级,才会滞碍难行。然而大皇子能与那些由豪富贵胄组成的反对者对峙,是因为背后有陛下支持。陛下支持的最大原因,就是在于新政能替他赚取更多税收,用来养更多的军队。

  “基于南北两地资源的差异性,南富而北穷,新政在南方能够成功,在北方则未必,若是这一点不调整过来,只怕南北相互牵制久了,北方百姓的反对声浪会慢慢高涨,对南方百姓而言的轻徭薄赋,到了北方却成了官逼民反。”

  小雪点了点头,这她也听懂了,他不说她还真不知道,大皇子推行新政要面对的潜在困难竟有那么多。

  她一副受教的样子,着实让华惟深很是好笑,但她既然有兴趣,他不介意多说点。要做他的贴身侍婢,多懂一点政事绝对有好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骗人的把戏!

  他清了清喉咙,续道:“水至清则无鱼,把地、丁、户全部简化为收取银两,由当地官府施行,等于保甲及里正失去了作用,短了他们的利益,银两全让朝廷收去了,但他们是最底层的统治阶层,也是真正最贴近百姓的官吏,官府要收银两,怎么可能绕过他们?”

  “总不可能每个官府都有充足的人力,什么香晁角落的村庄也能派出人来前去收税,要期待每个百姓皆能到官府主动纳税,更是无稽之谈。在无利可图的情况下,有几个保甲或里正会愿意无偿帮忙?”

  小雪由原本的懵懂到最后绷着小脸思索,这些政事她从未接触过,只是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她得花一点时间,吸收他所说的内容,然后全部记起来。

  瞧她那困惑且认真的可爱模样,华惟深不由失笑,看来他成功地将她的注意力由福子渊身上转移了。

  可是他显然高兴得太早,小雪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后,突然啊了一声,想通的却是另一桩事。“陛下虽支持新政,可是陛下现在宠信元熙真人,元熙真人可是处心积虑要陷害大皇子的!这样大皇子岂非四面楚歌?”

  怎么话题又回到了福子渊?华惟深终于受不了了,直言道:“你对大皇子,似乎特别关心上

  小雪顿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最后只能总结成一句,“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就这样?”

  “就这样。”

  华惟深挑了挑眉,他听得出她有未竟之言,但这样的反应显然与男女之情无关,他便也不再纠结。对福子渊的那一点吃味并不会影响他的自信,他有把握小雪的心是在自己身上的,只是这个傻丫头彷佛有什么心结未开,似乎不太敢全心信赖他的青睐,他也不想过多的逼迫她,只希望在平日的相处之中,慢慢的让她完全接受他。

  不愿再提福子渊,华惟深索性带她离开,但两人再上马车时,华惟深伸手拦住她先上车的态势,若有所思地盯着车厢上的遮帘半晌,才先探头进了车厢。

  果然车厢里早已坐着一个人。

  “天权?”

  见到自己的暗卫一副久候多时的样子,华惟深脸色一肃,心忖乐平公主之事,应该就要有结果了。

  果然天权一揖,言简意赅地道:“禀侯爷,躲藏在江南的那名皇宫侍卫已然寻到,名为陈虎,就在离此不远的民居之中。此人犹如惊弓之鸟,恐怕他很快又会搬走,说不定会趁着税收时码头混乱坐船离去,是否让属下直接将他抓来?”

  华惟深摇了摇头,索性坐进了车厢,还把外头的小雪一并扶上来。

  “太招摇了!本侯亲自去!”

  天权所说的民居,由码头驾车过去只要一刻钟的时间,如果那名皇宫侍卫真的与乐平公主失踪的事情有关,那么选择住在离码头这么近的地方,所存的心思的确昭然若揭。

  为了把握时间,华惟深只能连小雪一起带去,只是在找上那民居时,他将小雪留在了车上,横竖车夫也是武功高强的锦衣卫,小雪留在车上安全无虞,还能偷懒打个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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