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玄凌菲抿了抿唇,又道:「能否给我块面纱?」
「是。」侍女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替她送来了面纱。
直到戴上面纱,玄凌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拒绝了侍女送来的吃食,她闭上眼,回想着今日的一切。
水月庵位于城外不远,乘坐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可水月庵是尼姑庵,平时少有人烟,据她所知,那附近十里更是没有其他住户,即便她为甩开追杀在山中乱窜,阎阳煦的别院应是在皇觉寺那个方向,两个地方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就是骑马也要一两个时辰,她想不透阎阳煦为何会这么凑巧的出现在水月庵附近,又如此碰巧的救了她?
然而她更想不透的是,身为太子的阎阳煦,为何会在这个时辰出城?
他不是才回皇都不久吗?
刘梅……太子……
玄凌菲不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联,仅觉得这件事透露出古怪,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马上理出头绪,可经历一场激烈追杀,身上的伤以及紧绷了一日的心神让她早已不堪负荷,没一会儿便再次沉沉睡去。
就在她陷入沉睡不久,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她床旁,那人拨开了白纱,静静的凝望着她,那在黑暗中显得过分晶亮的眼眸,似乎透露出一抹痴狂。
那人伸出手,轻拉掉她刚向侍女取来的面纱。
「像……真是太像了……」那人十分激动,探手触碰着她柔软白皙的脸庞,然而就在他的手摸过那块丑陋的伤疤时,双眉一挑。
他一直盯着阎柔绚,她在查什么事,他自然知晓,甚至以他的人脉,查出的事比她更广、更多……
手一揭,那块伤疤竟被揭了下来,月光下,玄凌菲那原本残缺的半边脸光洁如玉,没有一点瑕疵。
「果然如此……」那人忍不住低笑出声,望着那少了人皮伤疤的脸,眼底的光芒更甚,亢奋至极。
「简直一模一样……没想到那个传言竟是真的,父皇还有一个女儿!更没想到人竟是被玄学绍带走,甚至佯装成他女儿,一藏便是近二十年,可惜这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
他近乎疯狂的看着玄凌菲那堪称绝色的脸蛋,忍不住伸手来回摩挲着,从一开始温柔的触碰,到后来变得有些粗暴,让睡梦中的玄凌菲拧起了眉,不舒服的低吟了声。
那声音让他瞬间惊醒,眼中的痴狂顿散,看着玄凌菲因不舒服而翻身背对他的纤细身子,他稳住了情绪,低声告诉自己,「忍住,要忍住!已经毁了一个了……这个得慢慢来!不能急……绝对不能急……」
他贪婪的看了眼那张绝世倾颜,这才恋恋不不舍的离开。
他却不知,在他离开后,熟睡的玄凌菲倏地睁开了眼,那双清明的眸子没了惯有的清冷,而是透出一丝不安。
面纱被下了迷药。
从她拿到手上那一刻她便嗅出来了,她的体质有些特殊,不仅是看得见灵体,且天生百毒不侵,寻常的迷药对她根本不具影响,但她却佯装不知的戴上,接着便假装沉睡,想看看阎阳煦究竟是何意。
没想到他竟揭了她的人皮伤疤。
没错,她脸上那块烧疤是假的,幼时她不明白,只知爹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在她脸上涂「药膏」,直到渐渐懂事,她才知道她脸上的伤疤是假的,她根本没被烧伤,而那所谓的药膏是用来黏贴住那块疤痕。
她不明白爹爹为何要这么做,除了在她脸上用了块伤疤之外,还让她无时无刻都得戴着面纱,掩去她大半张脸,更在临终前慎重的嘱咐她,在寻得她的亲人之前,不得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她的脸,更要将那伤疤的秘密死死守住。
她一直遵守着,却没想到会在今日被人给发现。
她没有睁开眼,但她知道,那揭去她秘密之人就是阎阳煦!
他究竟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她脸上的疤是爹爹所为?还有,他方才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父皇?女儿?
这几句话让她隐约有了猜测,却不愿深思。
现下的情况,她什么都不敢多想,她只知道阎阳煦方才的态度让她很不舒服,尤其是他的触碰,除了令她反感之外,还让她感到有些惧怕,那股惧怕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这让她心里的不安更甚,让她只想逃离这里,离阎阳煦远远的……
可她知道自己逃不掉,甚至她还猜测,阎阳煦能在关键时刻救下自己,肯定早早就派人跟踪,加上方才的迷药、他那莫名的行为,都让玄凌菲知道,她逃不掉。
这让她心慌,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只有冷静下来,她才能想到办法……
*
「找到二姊姊了吗?」
一看见阎承烈,玄以雪便激动的直问,却忘了自己伤了脚,若不是阎承烈眼明手快,她早已从床榻上摔了下来。
「你小心点!是想连另一只脚也摔断吗?」阎承烈被她吓得半死,不高兴的喊。
玄以雪却没理他,只是盯着他又问了一次。「我二姊姊呢?可有找到?」
她很自责,她并不知道玄凌菲让一直贴身保护她的玄子莫与玄小昭轮流保护她,但她知道这一定跟她说过的话有关,玄凌菲是担心她,才会让人保护她……
却没想到,她没失踪,玄凌菲却失踪了。
提到玄凌菲,阎承烈脸色一黯,哑声道:「找到了……」
「真的?她没事吧?她人在哪?」玄以雪一听找到人了,悬了半日的心才稍稍落下。
「她……」他不敢直视她眼睛。
玄以雪见他如此,刚落下的心顿时一沉。「是不是出事了?」
阎承烈知道瞒不过,叹了口气后,才道:「人是找到了,却是在水月庵后头的山崖下……找到的时候,她已经……没气儿了。」
没气了?
玄以雪听见这消息,身子顿时一晃,难以置信的低喃。「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们可有确认清楚?宁大哥呢?他人呢?」
阎承烈见她如此反应很是担心,忙扶着她。「他同你一样不信,说那人的脸被山壁磨得面目全非,不能确定就是玄凌菲,所以他仍不放弃,他现在去找玄以怜了,看能不能探出什么线索。据说玄凌菲失踪之前,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正是玄以怜。」
在阎承烈眼里,宁夜洛与玄以雪只是不愿接受事实。
那女尸身上穿着的就是玄凌菲生前的衣物,身量体型更是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会有奇蹟的出现?
虽然他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刺激玄以雪。
玄以雪一听见宁夜洛还在找,便要下榻。「我也不相信二姊姊会死,我也要去找。」
她不相信,昨日便是她上一世死亡的日子,但她没有被抓、也没有死,可玄凌菲却死了?这结果她说什么都不能接受,她要去水月庵,她要亲眼确认。
「雪雪!」阎承烈拦住了她。「你冷静点!你现在这样子就是过去又能帮得上什么忙?不过是添乱而已!」
他的话让玄以雪瞬间红了眼眶,那双满是泪水的双眸充满了恨意。「玄以怜……带我去找她!」
阎承烈没有拒绝,只要她别吵着出府,要去哪里都行。
他带着她来到玄以怜的院落,两人才到门口,便听见里头传来了玄以怜哽咽的哭声——
「宁大哥,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玄以雪听见这话,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压抑,哭喊着。「玄以怜,你敢对天发誓,二姊姊失踪与你无关?」
或许外头的人不知,可在场的三人是绝对知道玄以怜有多想置玄凌菲于死地,要说玄以怜与玄凌菲失踪一事无关,她打死都不信。
玄以怜见到他们,哭红的双眼闪过一抹恨意,泪水却落得更凶。「三妹妹,连你也不信我?难道是还在记恨我?我说过我真不是有意的,只是和你们闹着玩,你是我亲妹妹呀!怎会连你都不信我……」
说着,她哭得更大声了。
想到那冰冷的湖水,以及那无助又可怕的窒息感,玄以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玄以怜竟然还在辩解感到十分的失望,再也忍不住的说:「亲妹妹?闹着玩?玄以怜,你说我们是亲姊妹,可从小到大你何时当我是妹妹?你嫌弃我不说话、脑子有问题,整个人阴沉得像游魂似的,在娘面前表现出一副长姊的模样,可只要你一有不如意,便会来找我,找我做什么呢?找我发泄你的怒气!」
她蓦地拉起衣袖,上头有块黯沉的伤疤,那是六岁那年,玄以怜被汤琴兰责骂,跑到她房间,将滚烫的热水泼到她身上的杰作。
玄以怜看见那道疤,脸色微变。「三妹妹,你、你在胡说什么?」
玄以雪见她不认,又掀起了另一只衣袖,「忘了吗?那这个呢?难道也忘了?」
玄以怜一直在虐待这个身体的原主,正因原主是个自闭儿,就是受到伤害也不会告密,只会更加封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