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明明看见宁大哥往这走了……你也看见了不是?」玄以怜其实也害怕,可为了找到宁夜洛,她忍着恐惧坚持着。
佩儿忙摇首。「奴、奴婢没看清楚,说不定宁公子只是路过,其实早就回去了。」
就算她看见了也是打死不认,这会儿都要天黑了,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进去找人。
听她这么一说,玄以怜的勇气也消失了大半,扭着绢帕,咬牙道:「都是玄凌菲那个贱人!要不是她躲起来,宁大哥也不会走!」
说到这事玄以怜也是矛盾,她不想宁夜洛和玄凌菲见面,于是天天在前院站冈,想尽办法阻止两人见面,可这一来二往,宁夜洛也察觉到她的意图,索性不让人通报,直接以办案的名义去玲珑阁。谁知玄以怜比他还厉害,竟然直接到玲珑阁前蹲点,最后玄凌菲被烦到不行,索性玄以怜一来她就躲,最后谁都找不到她,人找不到,宁夜洛还待在玄府做什么?
玄以怜便将她见不到宁夜洛的怨念全怪到了玄凌菲的头上。
「小姐,咱们回去吧!」佩儿见天色渐暗,忙又劝道。
玄以怜就是不甘心也只能离去。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那躲在假山里的两人才看向彼此,异口同声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两人再次瞪着眼,最后是玄凌菲率先开口。「这儿是我家。」
她出现在这挺合理,反观他,怎么会躲到这里来了?
她询问的目光让宁夜洛苦笑。「还不是为了躲人……」
玄凌菲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但同情归同情,她可不愿分享自己的清幽之地。「她走了,你能出去了。」
这假山后虽宽广,却因天色渐黑而有些昏暗不明,孤男寡女这么处在一块自是不妥。
宁夜洛自然也意识到这问题,退出假山洞后才问她。「你上回说我们认识,但我真想不起来,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在何处结识?」
这问题困扰了宁夜洛好一些日子。
他自认记忆力极佳,从小到大极少有记不住的人事物,偏偏他对玄凌菲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当然记不起来。」玄凌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接着又说:「因为有人不希望你记起来,正拼命努力着。」
「你是说玄以怜?」宁夜洛挑眉。
玄以怜对他有意,他岂会看不出?她自小就有意无意找机会接近他,直到该注意男女大防的年纪,才被其母拘住,让他得以喘口气。
然而这几日他前来找玄凌菲查案,玄以怜总会以各种理由牵制他,不让他与玄凌菲独处,或是干脆让两人见不着面。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玄以怜在阻挡他与玄凌菲见面。
「她为何要这么做?」宁夜洛是猜出来了,却不明白她的动机。
「自然是有利可图,而这个利……」玄凌菲睨了他一眼,「挺明显的。」
她自从看出玄以怜的心思后,便猜到宁夜洛为何会把自己给忘得一干二净,也明白了玄以怜为何会这么讨厌她。
儿女之情呀,实在麻烦。
想着,她爬上假山,假山旁有棵柑橘树,如今结实累累,已垂至假山上,只要她手一伸便能摘下。
「吃不?」她将手上饱满的橘子剥了对半,将一半递给了他。
宁夜洛没有接,他的脑海还停留在玄凌菲伸手摘橘子的画面,那画面让他记起了那尘封的往事……
「小……橘子?」脑中闪过一个小人儿,与眼前的玄凌菲相叠在一块,也是将手上的橘子分了一半给他。
遗失的记忆像潮水般涌入脑中,让他的脑袋突然一阵剧痛。「你是小橘子?」
他想起来了。
小橘子,他儿时的玩伴。
他爹与玄府的大老爷玄学仁是至交,时常带着他上门串门子,他那时十分的顽皮,压根就坐不住,玄学仁便吩咐他两个儿子带他游玩,可玄学仁的长子玄以青与次子玄以池比他年长数载,根本就不想陪个孩子,索性把他扔到后院,让他与年龄相仿的玄家姑娘一块玩。
但他是男孩子,怎么肯和女孩子玩扮家家酒的游戏?于是扔下玄以怜她们自个儿四处探险去了,谁知竟迷了路。
他第一次遇到小橘子便是在这座假山上。
相遇的那年也是冬日,那柑橘树与今日一样结了满满的果实,看着那满满的果实,他馋了,找了根扫帚便想将树上的橘子给打下来。
那时的他才七岁,个头与同龄之人相比算是高的了,可和那足足多了他身高两倍的橘树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别说打了,就是构都构不着,最后气得他把扫帚给扔了。
就在这时,假山旁突然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丫头,埋怨的看了他一眼。「为何把我的扫帚乱扔?」
说完也不理他,拿着扫帚自顾自的爬上了假山,手脚俐落的用手上的扫帚将那柑橘树的树枝一勾,那满满的果实顿时手到擒来。
她那如行云流水的麻利动作让他看傻了眼,直到她递给他半颗橘子,他才回过神。
这是他与小橘子的第一次见面。
从那之后,只要他爹带着他来玄府,他必定会来此找小橘子,两人成了玩伴,时常一块掏鸟蛋、打果子,寻常女孩子会做的事她会,寻常男孩子会做的事她也会,与她一块玩,比起和玄府其他人在一起还要更开心。
正因如此,在他得知小橘子要离开时十分的紧张。
「你为什么要搬走?这里不是你的家吗?」宁夜洛一听见她要走,眼眶顿时红了。
「我也不晓得,爹爹说要带我到外头去住,说那里有山有水,还有很多小动物能陪着我,我很开心,反正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我,所以我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小凌菲歪着小小的脑袋瓜,说出的话却让人有些心酸。
「你胡说!」宁夜洛很激动。「谁说没人喜欢你?我就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昨日玩扮家家酒时,你明明答应要当我的媳妇儿,我娘说过只要你成了我的媳妇就不能离开我,所以你不能走!」
他的话让小凌菲有些懵。「那只是游戏……」
昨日宁夜洛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说要玩扮家家酒,她不喜欢玩扮家家酒,觉得麻烦,却被他硬拉着玩拜堂游戏,可她明明记得他问她要不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当他的媳妇儿时,她是没应声的……
「谁说是游戏?你就是答应了!」宁夜洛理直气壮的说。没拒绝不就代表答应?他记得娘时常这么对爹说。
小凌菲傻眼。
「你是我的娘子,不能离开我。」他紧紧握着那双粉嫩的手,不愿意放开。
小凌菲被他抓得老紧,挣也挣不开,最后只能无奈的说:「这事我得问问我爹……」
她其实也喜欢宁夜洛,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即便知道她面有残缺,仍毫不在意,甚至还说出要永远和她在一起的话,最重要的是……
她也想要玩伴,尤其这阵子宁夜洛时常来找她,让她感受到有人陪伴的快乐,可宁夜洛毕竟是外人,能来玄府的次数有限,习惯有人陪伴后,她渐渐无法忍受一个人。
所以当有一次玄以怜让人送来口信,说要向她道歉,还说要和她一块玩时,她一时间竟忘了之前的教训,开心的应下了,谁知……
「丑八怪!扫把星!凭你也配和我玩?不过是随口哄一哄,你还真巴巴的跑来,真是笑死人了!」玄以怜嗤笑的看着被她推进柴房的玄凌菲,转头对这几日来府里游玩的表妹刘梅霜兴奋的说:「看吧!我就说这个丑八怪会来,还不快把东西给我?」
刘梅霜皱着眉头,瞪了被推倒在地的玄凌菲一眼。「你怎么这么没用?害我输了我娘给我买的珠花!」
「快拿来吧!」玄以怜笑嘻嘻的拿过她赢来的战利品,这才满意的拉着她。「走吧!别理她了。」
「把她关在这真的不要紧吗……」虽然输了珠花,刘梅霜仍有些不放心。
「放心!没事的!要是不关,你岂不是要赖帐?」她可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刘梅霜知道她十分讨厌玄凌菲,她便激她不敢找玄凌菲一块玩,玄以怜怎么可能受得了她的刺激,当下便和她打赌,赌玄凌菲那个丑八怪接到她的邀请肯定会来赴约,只要她敢来,她便将她关在柴房和她玩「鬼抓人」的游戏,到傍晚再把她放出来。
刘梅霜自然不信,两人便赌上了近日新得的首饰,没想到玄凌菲真的来了。
「我怎么会赖帐!」刘梅霜瞪眼。
玄以怜这才对着柴房里的玄凌菲说:「听着丑八怪,我们和你玩鬼抓人呢!你当鬼,记得捂好你的眼,听到我们说好了你才能出来,知道吗?」说完,两个小姑娘便这么转头走了,真将玄凌菲给留在柴房。
玄凌菲被玄以怜推进屋时不小心扭到了脚,疼得意识有些不清楚,等她反应过来时,柴房里就剩她一个人,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