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大人艳福不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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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炽打定主意,轻手轻脚坐起身,正打算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却瞥见一颗豆大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他怔在当场。

  为什么连入睡都落泪?

  他垂敛长睫注视良久,无声下地,就着架子上的水洗漱时,床上的小人儿翻了个身,随即皱紧细眉,发出细微的哀吟声。

  「疼……好疼……」易珂痛得不住低吟着。她困得要命,可身子才动了下却痛得她快掉泪,而且她压根搞不清楚身上为何如此痛,像是浑身要碎了一样……老天不会这么快就来收她了吧?

  「丫头,哪儿不舒服?」夏炽往床畔一坐,难掩担忧地问。

  易珂疑惑张眼,一见是他,呆愣了下才想起昨晚她想走却被他给压住……她这古怪的痛,不会就是被他给压伤的吧。

  「丫头?」低唤了声,看她似乎还未回神,正打算找军医过来一趟时,手腕却被轻轻一搭——

  「没事,大概是昨晚被你给压疼的。」她委屈地道。

  他看起来身子板不怎么厚实,想不到压着人也能教人痛得难受。

  「压疼的?」

  「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重……」她小声抱怨着,像是想到什么,一抬眼对上夏炽若有所思的眼神,忙道:「这只是意外,你可千万别说对我的清白负责!我年纪小,所以不必管什么男女大防的!」

  天,他这木头要是守礼到要对她负责,那事态就更加麻烦了。

  她想好了,把原本想对他表明身分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只因跟他说了,不过是让他更难受罢了。

  初知她是易珂,他定会欢喜,可然后呢?连大夫都不敢断定她还有几年能活,她要是一个不小心没挺过去,他岂不是又要再心痛一回?

  况且,她也不可能因为他喜欢她,就对他有所回应。

  她不屑向卫崇尽乞怜,想来高傲如他,亦是不愿意求得一份不真实的情感。

  所以,一切到此为止,什么都别说,对彼此才是最好的。

  就当是老天多给她一点时间陪伴他度过悲伤吧。

  夏炽看她瞬间黯淡的神色,不懂她的情绪变化为何如此之大。

  「你不小了,已经十岁了。」

  「我?」易珂难以置信地问,见他轻点着头,她脸色木然,只能说这位燕小姑娘实在是长得太慢了!

  虽然她至今没照过镜子,大略也知道自己的身形,猜测约莫就是六岁,大不了七岁,结果……到底是怎么养人的,怎能将个小姑娘养得这般贫弱?

  夏炽瞧她面无表情,便道:「紫鹃说,你似乎忘了一些事。」

  易珂漆黑的眸直睇着他,轻点了下头。

  「还记得父亲?」

  「……不多。」她硬着头皮撒谎。

  不能怪她,燕成实在不算是个能叫出名号的人物,能奢求她对他有多少了解?她所知道的,都是从紫鹃那里听来的,很有限,但也差不多就那样了。

  夏炽垂敛长睫,如此想来,似乎可以理解她的性情为何有所不同。

  她大概也不记得他曾见过她一面,那时的她表现得很怯懦害羞,哪里敢像现在这般直视他的眼。

  他记忆里敢直视他的姑娘并不多,其中一个就是公主,她总是笑得恬柔地注视着他……一想起易珂,心底抽痛了下,他闭了闭眼,不让记忆持续折磨自己。

  「你怎会跑到我的床上?」

  「……嗄?」这话题会不会跳太远了些?原以为他是要问她一些身边杂事,哪知他竟问起昨晚的事。

  无奈叹了口气,她道:「昨晚听到你这头有些古怪的声响,我才过来查看,然后……」她顿了下,决定将发现他落泪那段省略,道:「你好像身子不适,我问你话时,你坐了起来,要我赶紧回去歇着,可我正要走,你却突然晃了下,我怕你跌下床想扶你,谁知道就被你压住了,你那么沉,我根本推不动。」

  话到最后又忍不住埋怨起来,毕竟她现在半边身子还麻痛着。

  夏炽攒眉忖了下,却对她说的事半点印象皆无,反倒是……好像梦见公主,隐约听见她戏谑地喊他的昵称。

  深吸口气,将易珂引发的痛楚狠狠往心间压,抬眼瞧着小姑娘揉着胳臂,神色有些复杂。

  易珂迳自揉着胳臂,一抬眼对上他的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看他长大所致,横竖只这一眼,她就看穿他的意图,忙道:「不用负责!」

  千万不要!

  第三章 皇上的旨意(1)

  夏炽神色微诧,就见她指着自己,道:「这是意外,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根本不需要负责。」

  拜托……做人不需要守礼教到这种地步,好吗?

  照他这种做法,回京之后要是一堆小姑娘都对他投怀送抱,难不成他还要一个个收进房里?傻了吗?他这不是慈悲,而是损己。

  夏炽直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

  他什么都没说,为何她却能看穿他的心思?他的心思有这般好懂吗?

  正忖着,有人开门入内,可门一开脚步也顿住了,他侧眼望去,瞧见夏炀一脸见鬼的模样。

  「杵那儿做什么?见鬼了?」易珂没好气地道。

  也不知道外头有没有人走动,他门不关,要是被人撞见,岂不是要坐实夏炽坏她清白了?她可不要他负责,她要他遇到真正喜欢的姑娘,能够娶之为妻,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夏炀本是被这一幕吓住,而后再被她这么一呛,整个人都懵了。

  这小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说起话竟是这般呛……真是人不可貌相。

  只是为何这时分,她会出现在二爷的床上?

  「他喝醉了,坐起身险些摔倒,我扶着就被他给压着,就这样。」易珂无奈地再解释一次,越说话越觉得体虚、力不从心,这小身子真的太虚弱了,她上辈子被养得很好,还真不知道人一旦病了是如此虚乏,还是赶紧回房歇会,省得晕在这儿还要劳烦他。

  易珂硬是撑着半麻的身子坐起身,脚都还没下地,便听夏炽道:「过两日,要是回朝的文书到了,我便带你回京。」

  易珂抿了抿唇,心底有点难过,她没能安慰他就得离开。她回头看向他,餐着无可奈何的笑,道:「无妨,横竖哪儿都是牢笼。」

  下了地,她扶着墙边缓缓走向相隔的帘子,就见紫鹃站在帘后,那张清秀小脸蛋上清楚地写着——你怎能爬上大人的床?

  易珂连骂她的力气都没有,拖着沉重的脚步回自个儿的床。

  她累了,需要好生歇息。

  那头,夏炀瞪着她的背影,难以置信地道:「这像是一个十岁大的小姑娘会说的话吗?」

  夏炽也震愕不已,她那神情和口吻,实在不像个十岁的小姑娘所有,可她偏偏就是……

  也许这些年的边境生活,让她体会过人间冷暖,所以才会有感而发说出这些话。

  而,公主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说,皇宫是座华丽的牢笼,有人想逃离,有人却前仆后继地闯。

  夏炽垂敛长睫,却掩不住他眸底的复杂难解。

  易珂整个人都病恹恹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连饭都不想吃。

  她开始怀疑老天将她留在人间,分明是惩罚来着,根本没什么好事,还让她瞧见阿炽为她这般伤心,又给她这破烂身子,天天数着日子过活,这不是太乏味了吗?

  「姑娘,你吃点吧。」紫鹃瞧她整个人焉焉的,只能低声不住地劝着。

  易珂扫了眼摆在桌上的菜色,真的是半点胃口皆无,也许因为她是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又也许这小身子正不适,她一点动筷的欲望都没有。

  「你吃吧,我吃不下。」她头一歪,懒懒地靠在叠高的床被上。

  「不成啊,姑娘,你这两日用得太少,气色又差了,到时候大人会把我赶走的。」紫鹃面露为难地道。

  易珂乏力地瞥她一眼。「这也没什么不好,你就回家去吧。」不管她待在哪儿,应该会好过陪她回京城陈家才是。

  「我要回哪去呢?五年前西戎杀进顺丰城时,我的爹娘、我的弟妹都已经不在了,姑娘赶我走,我又能去哪呢?」紫鹃哽着声说着,面上不显悲伤,可一双秀气的眼已经通红。

  「是姑娘带回孤苦无依的我,不管怎样,我会一直守在姑娘身边。」

  易珂见状,想起五年前边境一战,折损了骁勇善战的承谨侯,让西戎踏过了垮山,攻进边境,直到卫崇尽和援军赶到,才将西戎再打退到边境外,最终彻底钟除了西戎这个隐患。

  而那时战败的军情回传时,顺丰城遭掳掠烧杀,简直是一片人间炼狱,紫鹃就是在那场人间炼狱里存活下来的?

  易珂看向她,不禁叹了口气。她知道紫鹃忠心,只可惜她所忠心的主子早已病死,得赶在回京之前替她找到落脚处才行,否则随自己回京,就怕她的下场更惨。

  看了眼教人提不起胃口的菜色,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可真的只有两口,因为实在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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