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一世瓶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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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姊姊,我真没偷。」章欢婷可怜兮兮道:「你不要骂我、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章瑜婷冷笑,又来?一个个全当她还是过去那个傻子,她连开口都没有,就让她别骂、别气?这是想坐实自己欺凌庶妹的形象?

  奇怪,这么拙劣的手段,过去的自己怎会照单全收?

  章美婷继续火上浇油,要逼章瑜婷发怒,「眼皮子浅的东西,你想要为什么不直接向大姊姊要,难道大姊姊会不舍得给,情愿让三妹妹来偷?」

  章瑜婷笑得越发冷冽,过去章美婷常用这话来空手套白狼,为彰显大方,她还真的舍了不少好东西出去,不过这回……她就是不舍得。

  伸手,她淡声道:「还我吧。」

  不生气?怎么可能?章美婷皱眉。

  已经好几个月了,大姊姊总是避着她们,几次求见,不是不见客就是不在家,刻意躲避,大姊姊对她们避而不见,倒是让章欢婷得意,没人讽刺修理,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而自己没机会挑拨离间,从中谋得好处。

  幸好她眼尖,发现章欢婷戴着大姊姊的珍珠簪,自然要好好利用,掀起一阵波澜!

  「大姊姊,这簪子可不可以……」章欢婷把二姊的话给当真了,想要索取。

  「不可以。」章瑜婷懒得同她周旋,动手就要从她头上抽走簪子,没想章欢婷竟然偏头避开。

  她胆子肥了?章瑜婷脸色一沉。

  没错,章欢婷胆子确实肥了,因为章老夫人说,等弟弟出生,就要抬柳姨娘为平妻,到时她和大姊姊都是嫡女,谁也不矮谁一等。

  章欢婷委委屈屈地说:「大姊姊,我很喜欢。」

  谁不喜欢呢?她也爱极那些圆润、带着淡淡光晕的珠子呀,章瑜婷微笑道:「让爹给你买去,这是我的。」

  「可是……就很难买呀。」章欢婷绞着手帕,无辜地咬住下唇。

  章瑜婷同意她这句话,万珍坊的饰品不易得,排队的人多着呢,且就算排队也不见得能够买到,因为插队的高官满街跑。

  但是,很难买不代表可以抢她的!

  「大姊姊就疼妹妹一回吧。」章欢婷继续恳求。

  「还我。」她笑着,只是态度坚定地伸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章美婷趁机动手,她将章瑜婷朝三妹推去,幸而章瑜婷六感敏锐,风声刚至,她下意识侧过身。

  匆促间章美婷转换对象,一把推向章欢婷,她没站稳整个人往后仰倒,扑通一声,掉进水塘。

  在丫头的惊呼声中,章瑜婷恍然大悟,原来她们的黑雾应在这里,可她已经收下黑雾了,所以章欢婷应该不会出大事。

  既然如此,她可以不理。

  只是虽然心知肚明章欢婷会平安,可看着她在湖中扑腾不已,章瑜婷心底终究……一撇嘴,她跳水救人。

  她会泅水,是二师兄教的,但章欢婷的身量不比她小多少,再加上遇水心急、手脚乱抓,好几次把她压进水里,害得她接连吃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章瑜婷终于把昏迷的妹妹推上岸,自己狼狈不已,气喘吁吁地爬上岸,她力气耗尽,只能趴在岸边大口大口喘气。

  觑一眼四周,闯祸者早就趁乱溜掉,而章欢婷的丫头哭着到处找人帮忙,池塘边除了她们再无旁人。

  无奈呀,她没力气移动,更没力气拖着章欢婷走,只好继续待在湖边。

  在章瑜婷缓过气、终于能爬起来时,就见有个丫鬟领着父亲和几名老嬷嬷跑来,她正准备解释,谁知章政华冲上前,一句话不说,一巴掌狠狠往她脸上搧落。

  他使尽力气,顿时她眼前一黑再度跌回地面,愣住了,心头说不清是失望还是难受……

  她用力摇头,试着将这阵晕眩摇掉,再张开眼,她看见父亲打横抱起章欢婷,满脸全是关心焦虑,而望向她时,那份厌恶憎恨掩也掩不住。

  心头寒意升起,章瑜婷觉得比湖水还冷。

  对于父亲的态度,她明了的,一伤再伤,还以为伤得多、伤久了就不会感到疼痛,可是怎么办呐,还是痛啊,孺慕父亲的她,始终得不到父爱……

  「来人,把大姑娘带到祠堂跪着,好生盯住,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耳边轰轰作响,留在章瑜婷耳里的全是父亲的残忍……

  第三章 狼心狗肺章家人(1)

  「跪直!」

  随着喝斥声,一板子打在后背,章瑜婷不禁挺背。

  动手的是柳嬷嬷,柳氏的奶娘,为人刻板、行事严肃、重视规矩,很得父亲看重,由她来执行命令,章瑜婷没有松懈的机会。

  风从祠堂的窗口吹进来,她身子瑟缩,冷得牙关发颤,她身上衣服湿透,青砖地上漫开一团水渍,越跪越冷,她感觉自己被冰冻,几乎失去知觉。

  连衣裳都不给换,可见父亲对她有多么痛恨。

  为了疼爱的庶女,嫡女成了草芥,这样的父亲,她怎还能心存希冀?

  她不怕的,反正跪祠堂的经验丰富,了不起大病一场,只是可惜给母亲积攒的玉瓶浆掉进湖里……

  其实心酸得厉害、很想哭,可章瑜婷却是倔强地憋住,不让自己掉泪,因为她明白得紧,在父亲眼底只有柳姨娘和章欢婷的眼泪才值钱,而她的泪水……怕是视若无睹。闭上眼睛,默背着师父给的医案,她用分心来缓解身体不适。

  她不允许自己伤心,她逼迫自己认清……不值得的,不值得为父亲的偏颇伤心,母亲不能没有丈夫,但她可以的,她可以没有父亲,或许……她从来不曾拥有过父亲。

  真的真的一点点委屈都甭受,那个傻到跑去争取父亲青睐的傻姑娘早就死亡,那个渴求父爱的笨蛋已经毁灭,她不会在乎……

  章瑜婷骄傲地抬起下巴,骄傲地把泪水吞回去,既然父亲心里没有她,她心里当然能把父亲抛弃。

  抛弃了、丢掉了,从今天开始,她的生命里只有母亲,只有师父、师兄,再没有父亲这号人物。

  她一面吸着鼻水,一面告诉自己不要哭,她一面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再渴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面背着医案,只是脑子越来越昏沉,心跳得越来越紊乱。

  即便如此,她还口口声声叮哗自己别害怕,早晚有一天,她会把感情整理干净,再不幻想、不迷茫、不奢求……

  「跪好。」

  瑜婷缓缓转头、望着柳嬷嬷那张严肃的脸庞,突地格格轻笑起来。

  一个无宠正妻,一个备受爱怜、拥有子嗣的平妻,从此柳氏将在章家横着走,那么柳嬷嬷的身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吧?

  在这种情况下,自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合理……

  板子又高高举起,章瑜婷转头,淡淡望着牌位,章家先祖亦冷冷俯瞰……

  如此一个时辰过去,再一个时辰过去,膝盖奇痛无比,为了让自己分心,她又开始背医案,背本草纲目,柳嬷嬷的板子接连落下,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地在转、天在转,眼前景象渐渐变暗,身前出现一个大坑洞,咻地将她吸进去 「娘……」章欢婷张开眼睛,立刻放声大哭。「我没偷大姊姊的珍珠簪子,真的没有。」

  墨然见病人清醒,从床边退开,眉心微蹙。

  小章鱼的珍珠簪子?他与白景对望一眼。

  见女儿清醒,柳姨娘破涕为笑,章政华快步奔至,将女儿抱进怀里。

  柳姨娘柔声道:「没事了,欢儿醒来就好,你差点儿把娘吓死。」

  章政华安抚,「欢儿喜欢珍珠簪子,跟爹说一声就行,爹给你买。」

  「那是万珍坊的,而且大姊姊那支簪子只做了两支,另一支在相府姑娘手里。」她嘟嘴说。

  听到万珍坊三个字,章政华闭嘴了,钱再多他也只是个七品小县官,只能乖乖排队,恐怕排到明年也买不到。

  章政华于是说:「你把珍珠簪子留下吧。」

  「簪子是我的了吗?」章欢婷惊喜。

  「对,是欢儿的,瑜儿推你落湖,自该给补偿。」他心疼地揉揉女儿头发,不过是支簪子,值得弄出这么大动静,这个方氏对庶女太刻薄,瑜儿太恶毒。

  「太好了,谢谢爹,可是……」她犹豫片刻后道:「推我的不是大姊姊。」

  她不喜大姊姊,却更讨厌二姊姊,如果不是她挑拨离间,大姊姊哪会处处针对自己?反正大姊姊已经受过罚,也得让二姊姊吃点亏,她才不冤。

  「不是瑜儿是谁?」章政华诧异。

  「是二姊姊,她非要冤枉我偷簪子,可簪子真是捡的,不是偷的。」她再三重申。

  是美儿?该死!

  当初他听见丫鬟报信,就认定错在章瑜婷,想着章瑜婷为一支簪子,就把亲妹妹推下湖,章瑜婷的心是什么做的?年纪轻轻就如此恶毒,长大之后还得了?

  登时怒气冲天,看到章瑜婷就给了一巴掌,又吩咐责罚,后来方氏求情,他始终不肯松口,还盘算着将此事闹大,好与方氏谈判,令她慎重操持扶云娘为平妻一事,没想到是他弄错了,这样方氏会善罢甘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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