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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季天魁看他的举动,明白他情深,略带苦笑。

  其实他并不看好这桩婚事,觉得以女儿的性子嫁入大户人家绝非好事,肯定会受到婆家欺负,心里想着要解除婚约,他舍不得女儿受苦。

  可今日看到他为女儿的付出,心里的疙瘩也少了一大半,若是他能一直此心不变,他还是乐见其成。

  季天魁等了片刻后说:「可以了,我们开始拔箭吧!你按住她的肩膀别让她动,一会儿应该会很痛,不能心疼。」

  拔箭不是很痛,是非常痛。

  季天魁第一刀刚划开箭头旁的皮肉,已经晕厥的季亚襄痛到醒过来,她惨烈的发出痛呼声,把屋顶上的鸟雀都惊走了,连屋外等候的人也心口一惊。

  「岳父,继续。」

  没想到真正承受不住的是季天魁,一见女儿满头大汗,唇瓣都咬出血,他实在狠不下心再下第二刀。

  反观君无瑕出人意表的冷静,他脸上像冰冻了没有丝毫表情,双眸黑得宛如泡在墨水里,幽闇而深远。

  他将手放入季亚襄口中,她一吃痛就咬他的手,沁血的唇片终于逃过蹂蹒,而他的手也血迹斑斑。

  「你……我代闺女谢你一声。」若是女儿能化险为夷,他厥功至伟,能做到这种地步还能说不深情吗?季天魁承认一双老眼看错了,他的确是难得的好女婿。

  君无瑕苦笑,「不该谢我,我是为了我自己,襄儿是我骨血里的另一半,少了她,我如同行尸走肉。」无论如何都要救她,她不该走得如此匆促,他们还有很多事未完成。

  闻言,季天魁释怀的笑了,「好吧!我把她交给你,当爹的只要你一句话,哪天若走不下去,请放她离开。」

  这是他为人父唯一的请求。

  「没有那一天。」君无瑕肯定的说。

  他一叹,「希望没有那一天。」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预料得到呢!箭插得很深,穿过肩胛骨,三叉的倒勾勾住血肉,必须很小心的割开,才不至于因为拔箭,第二次伤害身体。

  汗,一直流下,季天魁的手因长时间的握刀而僵硬,而他目光凝重的盯着手中的每一刀,不让女儿多受苦头。

  「按紧……拔。」

  季天魁一句话,整个人像泡在水里的君无瑕唇色白得如鬼,他一手握住箭身使劲一拔,噗的一声,墨黑的血如泉涌出,血量多得令人心惊。

  翁婿两人动也不动,不做任何动作,任由伤口处的黑血不断流出,他们也心急,唯恐有个不测,一直到血色转成深红带黑,心中的大石才稍微放下。

  其实季亚襄的毒还在,并未清除,部分的毒性借由黑血排出体外,另外一些沉淀在体内,若是她能熬过这几天,剩余的毒素不会危及性命,但也不会太好过,毒一发作绞心撕肺。

  「现在要缝合了,我也不是很熟悉,是闺女教我的,缝得难看留了疤痕可不许嫌弃。」

  季天魁手边缝着伤口,心里想着女儿年幼时,没娘的孩子总是可怜,因此他带着她到处跑,告诉她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好仵作。

  有一天,他看见才十岁的她拿着他的刀,给一位溺水而亡的孕妇剖开肚子,那时他惊着了,连忙上前阻止,毁损尸体是要吃罪的,谁知她伸手一掏掏出个孩子,除去胎衣后又用嘴吸出孩子口中的羊水,孩子一通气放声大哭。

  那是七个月大,快八个月的孩子,孩子顺利的活下去,孕妇的丈夫喜极而泣,绝望中又带来新希望。

  那天起,他明了了一件事,女儿是该走这一条路的,因此他将所知的都教给她,令人惊喜地,她也有许多奇思妙想,让他在仵作这行越发精进,父女俩从事仵作这件差事是越做越顺手,终于也累积一些名声。

  「不嫌弃,我有宫里的美颜圣品百花玉露膏,抹上几回疤痕便会淡去,肤白雪嫩。」就算留疤他也不会介意,他要的是季亚襄这个人,不论好的不好的都是他的。

  「哼!得意什么。」女婿这玩意儿真讨厌,和他八字不合。

  才刚觉得君小子不错的季天魁冷冷一哼,典型的老丈人心态,乐意看女婿对女儿好,却又要吃醋。

  虽说一边说话,季天魁手脚并没有慢下,不一会儿就缝好了伤口,为女儿敷药包扎,君无瑕很主动地帮她穿了中衣。

  「大夫还没来?」看到外面天色已暗,君无瑕冷不防的冒出一句。

  经他一提醒,正在收拾东西的季天魁愣了一下。

  在两条街外就有个仁心堂,老大夫姓季,和他是同宗,他称之伯父,季家出事不可能不来,难道有了什么事?

  「岳父,你先回屋休息,襄儿由我看顾,看她的情形暂时不会有事。」他不放心让人照顾,必须自己盯着。

  「你……」看他浮肿的眼睛,不好多说什么的季天魁看了女儿一眼,心里暗叹一声,他也是真累了,扛不住,人老了就要认,给活人挖肉是第一遭,还是自个儿女儿,他的手抖个不停。

  第十一章 挺身护住他(2)

  季天魁离开后,君无瑕从怀中取出一物,像是女子的胭脂盒,盒盖一打开是一粒躺在红绸布上的雪白丸子,比珍珠略小些,他撬开季亚襄的嘴将雪白丸子往舌上一压,神奇地,一入口便化开了,季亚襄死灰白的脸色稍微好一些,呼吸也较为平顺,不似先前的微弱。

  他一整晚未眠,期间丫鬟琄儿进来送过两次饭菜,可是他一次也没动,不吃不喝的呆坐在季亚襄床边,不时喂她两口水,直到她情况稳定才敢走开一会儿。

  「说,怎么回事?」

  看到他的冷厉表情,同样一夜没睡的欧阳晋、顾寒衣等人感到背脊发凉,季亚襄的生死未卜真让他发怒了。

  「我们找遍了全城找不到一位坐堂的大夫,听说在我到之前就被清走了,之后再去还是不在,除了捉药的学徒外看不到一个大夫。」所以他们只能拿一些疗伤、补血、解毒的药回来,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看来是真想我死。」若是中箭的人是他,此时恐怕是没救了,只剩一口气苟延残喘。

  「小舅,你的手……」全是干掉的血。

  「无碍,小事一件。」他往手上伤口一舔。目光森寒,「让杨倾风调一万人来,该干件大事了。」

  「你要动福王?」宁煜猜测。

  他冷笑,「谁想要我的命,我先让那人没命。」

  「不见得是福王下的死手,他很清楚不能动你。」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怕君将军的怒发冲冠,一马踏平福王府。

  「不论他有没有做,肯定是他的手下擅作主张,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我,君无瑕就是鬼见愁的千岁爷,是时候让人怕了。」太久没发威了,大家以为他改吃素,修身养性了吗?

  君无瑕手一握紧,不再流的伤口又裂开,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如同他眼中泛红的血丝。

  「蠢货、蠢货、蠢货,你脑袋装的是猪粪吗?我要你缠着他,逼他娶你,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缠久了他总会点头,为了君家名声而负责,你不会真往墙头撞吗?以死要胁,以舆论压他……」

  铁青着脸的赵琥一巴掌挥过去,力道不可说不重,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他实在是气极,气到肝发疼,手脚颤抖,光是一巴掌还不能泄愤,真想一刀杀了凤未央。

  明明下了一手好棋,就算不能如愿好歹也能拖上一阵,他不求她真能成事,起码不会坏事,等父王那边来了帮手便能摆脱困境,可是却坏在她手中,成了一局烂棋。

  「你……你竟敢打我!」捂着脸,睁大双眼的凤未央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竟会动手打她,这不是一向最疼爱她的三哥!

  福王妃没有女儿,只有五个亲生子,向来把兄长的女儿当自个儿亲生女儿看待,疼她比疼儿子还疼,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甚至儿子该得的也给了她当日后的嫁妆。

  因此凤未央也叫福王府的表哥们大哥、二哥、三哥……好像她真是他们的亲妹妹,兄妹感情深厚。

  但事实证明,在利益之前什么都是假的。

  赵琥眼底迸出一道冷光,似毒针死命盯着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凤未央,「打你还算轻的,若非看在母妃的分上,你早已是个死人。」如果她死了,说不定能消弭一场祸事。

  「你想我死?」凤未央打了冷颤,感觉很不安。

  「若是你的死能平息君家老三的怒气,我会亲自动手。」可惜她的命分量不够重。

  「你敢!」她怒视。

  赵琥笑得极冷,「有什么不敢?看你干了什么蠢事,好好的一件事被你搞得难以收拾,你呀!真行,连镇南王府的暗卫都带上,是唯恐人家不晓得镇南王养私兵吗?」一下子就曝露了,私兵誓必要解散,否则朝廷一问罪是罪及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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