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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瑞麟倒地不起,嘴角微微抽搐,而黑衣人首领变黑脸,握刀的手一紧,手背上青筋浮起。

  看两人要气死的样子,君无瑕仍不住口,继续挑衅,「你叫狼牙,那有没有狗牙、猪牙、猫牙、耗子牙……怎么不取个人名全是畜生,猫生狗养猪带大不成,你们的爹娘呀!真是不靠谱,生生毁了你们当人的机会,可惜了……」

  「你故意激怒他们有什么好处,没瞧见那个叫狼牙的男人都快拔刀了,刀剑无眼,虽然你身边有不少人保护,可明枪好躲、暗箭难防,稍有差池,遗憾终身。」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看到黑衣人首领愤愤地带着一行人离去,憋着一口气的季亚襄轻吁,忍不住对着某人一阵训话。

  可明明在骂人,被骂的人不但不生气,反而越笑越开心,笑得眼眸眯成线,将她往树后一推便狠狠抱住,随即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把她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反应。

  「襄儿的关心让我感动到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有以身相许才能表达出我内心的激动……哎呀!好像不太够,再来一个,好让你感受到我对你深深的……」随着话语,感觉滋味不错,欲罢不能的君无瑕再次把脸靠近。

  「等等,你干什么……」忽地回神的季亚襄将往下压的头推开,呼吸微乱的瞪视趁机占她便宜的臭男人。

  他手脚实在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无法反应,才觉得他的笑有一丝古怪,人已经被压住,背靠着树,一道阴影由上而下靠近,她刚要开口,他猛烈的气息就入侵口中。

  一瞬间,她真的怔住了,有些不知所措,面对来势汹汹的强横,身子不由自主的发软,一股热慢慢的升起。

  「吻你。」他握住她的手,拉开,打算再来一回。

  「不行。」她脸一偏拒绝。

  「已经吻了。」他烙上印记了,君无瑕专属。

  「你……你不要脸,走开。」她推着他,却像推一座山似,使劲全力也推不动,反而让他更贴近她。

  「早就没有了,你不是知晓吗?」要脸做什么,碍事。

  君无瑕很早就晓得薄薄的一张脸皮为世家所看重,越是历史悠久的家族越在意,它代表的体面和地位,以及受人尊重的古老传承,无形中提升一个家族的尊荣。

  然而无论何事,总是一体两面。

  一旦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将会失去很多。

  过度在乎颜面会导致人用谎言矫饰错误,千方百计掩盖事实,变得虚伪龌龊,甚至心狠手辣,不知何谓将心比心,忽视是非对错。

  也会成为被虚荣驱使的傀儡,不管做什么事都会被世俗牵绊,没有办法坦坦荡荡、活出真实的自我。

  君家出了个太后已经够尊荣,足够后世享用三代,因此脸面这玩意儿可有可无,多是束缚,不能顺心而为,所以他早豁出去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从不考虑旁人眼光,以致于落了个京城第一纨裤名号。

  「你不要脸,我要。」早知道他抱着某种目的而来,她绝对不会答应同行,让爹留守衙门。

  「好,你要,给你。」他作势往脸上一捉,佯装拉下一层脸皮,双手拿着送到她面前,神情肃穆的有如送上圣物。

  「你……你……噗哧……」天呀!忍不住,太爆笑了,他怎能用严肃的表情做出这种荒唐举动。

  「你笑了。」真好看,有若春花绽放,令人无法转开目光。

  「我……笑了?」季亚襄讶异的以手抚面,但她不觉得自己有笑,肯定是他眼花了。

  「再笑一次,真美,美得像枝头上的梨花。」花色洁白如同雪花,含烟带雨,飘散出淡淡的梨花香。

  让他想起一首诗词:梨花珠缀一重重,香浓春更浓,朝霞未染粉面,雪姿更娇容,嫩叶碧、新仔青、水凌凌,如糖似蜜,捧出黄橙。

  看他眼露情意,以为自己把持得住的季亚襄有些心动了,却又有点慌乱,身一低,从他手臂下钻出。

  她瞥扭地低声说:「你该去看看大夫,治你的眼疾。」

  结果走到树前,她脸僵得像是木雕,尴尬到无地自容,地上有缝肯定钻进去。

  一排人,顾寒衣、宁煜、欧阳晋等人背向树站得挺直,让人瞧不见背后的动静,可是她和君无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想必尽入这三人的耳。

  蓦地,她双颊泛红,恶狠狠的朝想拉住她的手重拍,哼了一声跑开,她三个月都不想再见到这几人。

  上官做贼,下属把风?一群黑心烂肺的坏胚子。

  「大人,胆大。」欧阳晋佩服。

  「知县大人知法犯法,侮辱女子,罪加一等。」宁煜站在刑律前提醒,毋枉毋纵。

  「小舅,你不能节制些吗?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怎么替你掩护,此事若是传回京里,你的麻烦就大了。」顾寒衣谴责的摇着头,他很敬爱小舅,但不能眼睁睁看他犯错。

  君无瑕先是庆足地笑了笑,继而声一冷,威胁道:「多做事、少说话,本官无暇与你们废话,做好交代的事,若谁出了差错,小心送你们去漠河挖泥。」

  漠河是一条淤积很深的大河,年年十万民工挖淤泥年年塞,挖了淤泥又积塞,没完没了,一年有七个月堵住,只有五个月船只通行,可偏偏载运南北货和返乡客商,以及北地的军粮,是重要的官运河流。

  欧阳晋三人脸色一变,赶紧做鸟兽散。

  「大人,你还要吃吗?全熟的烤羊羔……」一名年轻衙役高声一喊。

  「不了,羊跑了。」他要去追羊。

  「羊?」年轻衙役挠挠头,羊不是在架上烤,烤熟的全羊还能跑?

  羊……不,只想远离众人的季亚襄尽往林子钻,哪里树叶茂密就往哪里走,走着走着不自觉就走入树林深处。

  虽说原主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很少到过城外,而她来了之后也是为了办差才到郊野,石头山她是来过几回,可是不如山民熟稔,有时走岔路又回到原点,借着傍晚的炊烟下山。

  而此时她在的地方树木高大,枝叶繁密,几乎遮蔽了上方的天空,只有零星的光点洒在腐败的落叶上,一脚踩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叶碎声。

  因为离山脚下的村子近,所以山上没大型野兽,但狐狸、野狗、獾、黄鼠狼还是有的,在林子间穿梭。

  「太阳下山了吗?」天黑得好快。

  走得脚酸的季亚襄看到一棵横倒的枯树,上面长了不少野菇和木耳,她找了干净点的树干坐下,抬头一看,巨木遮天,四周略显昏暗,她还是能视物,只是不能走得太快,容易被突出地面的树根或草丛里的石头绊倒。

  说实在的,她有点慌乱,想循原路出林,可是左看看、右瞧瞧,她竟瞧不见来时路,四周景物看起来都差不多,全都是高到必须仰头看的巨树。

  「冷静、冷静,遇到事更需要以平常心面对,深吸一口气,放松、不能慌……」在野外迷路第一件要做的是先升火,有火野兽就不会靠近,还能取暖,避免失温。季亚襄在视线内找到一大捧干柴,又看到附近的大树有个可容人躲雨的树洞,先用长树枝拨弄确定洞内无活物后,便把干柴火放在树洞最里面,一些放在树外起火燃烧。

  她第一任男友是个刑警,他告诉她在野外必备三件东西才能活下去,一是刀、二是盐、三是打火机,她于是一直养成这样的习惯,出城就会带特意请人打造的万用刀,一小把盐巴,一只火折子。

  很快的,火生起来了。

  望着红红的火花,季亚襄伸出双手靠近火边,热热的火暖了十指,却暖不了她的心,一股孤寂感突然由心口溢向四肢,好像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以前她享受孤独,在夜里喝一杯咖啡,闻着微弱的香气,而如今她害怕被孤立,在这里,她没有能聊相同话题的朋友,听不到车水马龙声,看不见街头闪烁的霓虹灯。

  那些曾经是她最厌烦的,一度想躲到乡下当农夫,远离都市的尘嚣和吵杂,可是当一切都失去了,她的怀念竟是这么深刻,想去重新寻找。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我失踪了……」她喃喃自语,借着火光照亮自己的脸。

  无来由的,她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不是她爹,而是她想远离的君无瑕,若是他在的话肯定会抱住她,轻声的在她耳边说着「不怕,我在」。

  轻轻,她唇角一扬,很浅很浅,但是确确实实地笑了,因想起某个避之唯有不及的男人而会心一笑。

  嘎吱!嘎吱!

  什么声音?听到有动物走在树枝上的声响,季亚襄紧张起来,一手拿万用刀,一手是燃烧的木头,若有危险能预做防范。

  蓦地,一只小松鼠跑过来,偏着头看火,十分好奇的模样,小鼠手抱着一个松塔,它开始要储食物过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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