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豆糕是很有趣的糕饼,四四方方的,每块糖糕片中都藏着一个字,认字的同时也把文化吃进肚子里。
两个小豆丁道了谢,笑嘻嘻的拿到一旁分享去了。
娇惯孩子,屋里三个大人一个比一个惯得还乐此不疲。
「闺女,你觉得咱们几天出一次摊比较好?」他嘴里问着,手也没停,把鼓鼓囊囊的一包铜钱、碎银放到蕴月光面前的桌子上。
蕴月光看也没看就把钱包推到穆婶前面,「爹自己的营生,您自己作主就行。」她娇笑道:「咱们家管帐的可不是我。」
穆嫡又把钱包推回来,示意蕴月光收起来,声音高兴得都在发抖,「那些媳妇、太太、爷儿们、小公子都夸赞你爹的作品出色,一点都不嫌弃价钱高,要是没有你那什么翻糖技术,你爹哪能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把银子赚回来?」
话虽这么说,可她不能居这个功,要不是穆叔的捏面功夫紮实,翻糖人偶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上手,加上触类旁通,从他手里做出来的人偶可观赏,又能拿来当零嘴吃,每个娃娃的神态逼真,连衣服的皱摺都非常自然,这和他日夜苦练有着非常重要的关系。
而且不论人偶身上的衣料还是道具,都是用食用植物颜料去研制出来的,她以为半两银子都还算便宜了。
穆叔抓了抓头,那些感激的话他大男人说不出来,只道:「我觉得那些个美人的神韵,什么抚媚多情的我还抓不出来,我再去练练。」他现在是一心扑在面塑翻糖上面了,水还没喝上一口就匆匆往后头走。
为了让穆叔专心捏面,穆婶还清出一间不用的小屋。
穆婶也不去管穆叔,「今天总共收了七两银子,还有人给了五钱的订金,这主意是你想的,法子是你教的,银子也该你拿。你都不知道,你爹把那些面塑全摆出来时,只要是从摊子边经过的人都走不动了,有的人走过去还倒回来看,还有些小子闹着非要家里人买不可,尤其是那骑着大红马的花木兰,唉哟,两边的人争得差点都要打起架来了……」他们家总算有了奔头。
蕴月光笑得一如往常平和静好,「娘若要这样一条条跟我算,那书儿欠您们的可就还不完了,我们娘仁吃您们、用您们的还少吗?再说我这身子能去割肉买粮吗?不都要娘您来操持,这样吧,钱您收着,我要用时再跟您拿。」
穆婶一听也有理,「也罢,我先收起来,说到肉,我看你拔了不少萝卜,中午就来烧个萝卜老鸭汤给你补补,两个小的也能啃个鸭腿解解饥。」
她说做就做,收了钱包,去抓了鸭,把萝卜归拢一起,剁下的菜叶都扔给鹅、鸭、鸡们当点心了,转身端起盆子去了厨房,开始整治起午饭来。
大王想带着字豆糕去找隔壁的牛牛玩,征得蕴月光的同意后,他就带着乐乐出门献宝去了。
屋子里忽然空了下来,蕴月光心想,也许该把烤炉做起来了,面人翻糖虽然看着新鲜,毕竟怎么吃就是只有糖的甜味,要是能做成翻糖蛋糕便能大小通吃了。
以前手头上没有钱,她不敢去想请人来盖烤炉,如今她有了卖饰品图纸的银子,就不用顾忌那么多,至于她的药钱,钱再赚就是,又不是只靠一窟死水活。
蒸和烘烤可以说是制作糕点最多的方式,她打算用土砖砌成灶,里面放上木炭,做成上下三层,一层明炉,一层闷炉,这样能做的糕点就更多样了,隔壁牛大叔是个木匠,砌土灶也在行,两家又处得好,不如请他过来帮忙?
第十二章 冰封的心(1)
晁寂坐在王府的外书房,案上堆满了文书和帐本,三年的苦心经营,当初破落斑驳的城墙早就焕然一新,从城门出入的客商见着这么新颖又巍峨的城墙没有不肃然起敬的。
护城河通着雍州地界的四支流域,百姓要取水异常方便,本来只能少部分种植小麦的田地,因为灌溉方便,也有农民开始种起旱稻,生产更加多元化了。
至于本来已经废弃不用的码头,因为年年的掏淤扩大河道,一开始只有误闯进来的小船,后来经过口耳相传,雍州码头如今连中型商船都能靠岸停泊,原来乏人问津的口岸,现在到处是上下货的工人和商家摊贩,替百姓增加更多的商机和养家活口的机会。
还有一件事不能不提,自从徐凌云这颗恶瘤被晁寂拔除以后,雍州百姓都抚手称快,加上晁寂开始减低赋税,轻徭役,减少百姓的负担,让他们能安居乐业,短短三年,雍州的人口就增加了五千多人。
愿意移居过来的新住民晁寂也有一番优惠,他鼓励置产,官衙的房和地都给了优惠的条件,还买不了房地的也有别的法子,那就是前三年衙门替他们付租赁的八成价格,三年过去再视情况还钱。
至于那些两袖清风的,也不是没有,年轻的晁寂让他们去垦荒地,如果是扶老携幼的,衙门会免费替他们盖房子,还有一年钱油粮的补助。
这时梅雪林捧了一堆的帐册进来,交给有胆,朝晁寂道:「王爷,这是微州应城和麒麟城分号送来的帐目,请您过目。」
他捏了下鼻梁,问:「是王妃那家铺子的分号吗?」
是的,这三年「一锅食肆」已经在雍州开了六家分号,如今微州应城的铺子也开始营业,接下来更有意到霸州设店,可以说是遍地开花了。
「是的。」有胆应道。
「王妃留下来的产业帐目不是由蓝瑛姑姑在负责?」
他没什么心思理会生意上的事情,水泥厂和砂石厂那边递消息过来,已经准备把水泥路往霸州铺去,需要他走一趟霸州去主持大局,至于店铺的收益,他也不靠那些银子过活,他反倒把钱都投注到蕴月光的孤幼院去。
经过这几年,那些乞儿早已经不是昔日的乞丐了,最早的一批早有一份正当的工作,像飞三之流的,有的娶妻生子了,有的做了帐房,还替他培育了不少人才。
「蓝瑛姑姑说,这些帐目是半年的总帐,所以要请您过目一下。」有胆越发的恭敬。
「放下吧。」淡淡的口吻,彷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自从发生了王妃那件事,王妃的名讳在府里便成了下人的禁忌,加上后来徐凌云供出是他花了大把银两,利用赵兰芝的忌妒之心,让她设法把蕴月光引到崇真寺。
他原来是想利用蕴月光来挟制晁寂,把自己的后路铺垫好,却没料到那个女子倔强如斯,宁可往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跳,也不肯为他所用,愚蠢至极!
得知此消息,晁寂没等病癒就把整个后院仔细清理了一遍,他想不到自己的女人居然串通别人来陷害自己,那个女人还是他一直以来颇为疼爱的。
赵兰芝被戳破拆穿后,羞怒愤恨之下也把汤姨娘咬了出来,说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以为晁寂要问她的罪,怎么也得拖个垫背的,可她万万没想到,晁寂像一把杀气腾腾的利剑,瞧得她软了脚。
最后,晁寂把两人关在她们自己的院子里,接着把两个院子的丫头婆子全打发了,也就是说她们的食衣住行,就算是一杯水也得自己去烧,衣服得自己洗,这对两个早就习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受诸般富贵荣华的女子来说比杀了她们还叫她们难受。
晁寂甚至不再让赵兰芝见叡哥儿,只淡淡的撂下,「这样的你不配当叡哥儿的母亲!」
至于呼天抢地的汤姨娘,他完全就当没看见。
他没有惩治这两个毒妇,并不代表就这样放过她们,留下她们一条狗命为的是等他的月儿回来,到时候该杀就杀,该罚就罚,一个都不会放过!
是的,他始终相信他的月儿还活着,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某处,正等着他去把她找回来。
既然这样,害得他们两人分离的罪魁祸首就该留给她亲手去料理,让她解气!
可这一来,偌大的玢王府后院可以说一个正经主子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还懵懵懂懂的叡哥儿。
但晁寂半点都不在意,能让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寻找妻子这件事,他坚持生要见人,死要见屍,在没有看到她的人之前,他就会永无止境的一直找下去。
雷厉风行地清理了后院以后,要不是想起他还有一个儿子,晁寂从不往后院去,夜里在外书房安了个榻,倦了就睡在那,三年下来,外书房就等于他的家了。
有胆、有谋和梅雪林看了都十分不忍,但晁寂已经不是个能劝的主子了,一群糙汉子也做不来安慰的事,只能一日日看着晁寂把自己冻成一块冰霜铁甲都穿不透的面瘫王爷,连最后一丝人情味都没了。
以前那个偶尔还会跟他们这些下属调笑两句的王爷,自从失去王妃之后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