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寂肃然起身,朝着穆家夫妻一躬到底,「爹、娘,要不是两位施加援手,恐怕我今日就见不着我的娘子和孩子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本王永志不忘!」
穆叔被晁寂的一声爹喊懵了,赶紧跳开又连连挥手,「不敢不敢,这都是缘分!」
穆婶虽然也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她知道要问,捅了捅闺女,悄悄压低声音,道:「你们是夫妻?他说本王是什么意思?」
蕴月光安抚的对着穆婶道:「他说霸州、微州、雍州都是他的封地,他就是玢王爷。」
闻言,穆家夫妻齐齐惊掉了下巴,接着咚地跪下,想给晁寂磕头。
王爷是天上的人物,怎么就落到他们这凡间来,还来到他们家,他们根本没法想像。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晁寂见状,急忙上前想扶起二老。
穆家夫妻哪敢让王爷扶自己,忙不迭的起来,穆叔双腿直打摆子,穆嫡却是打心眼里欢喜,这男人是王爷,那么书儿是他的王妃吗?不会是妾吧?
哎呀,她这是高兴到糊涂了,人家不说娘子和孩子吗?那书儿肯定是人家的正头娘子,不会错的。
「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喜事一桩桩,我去做饭,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啊。」
蕴月光连忙阻止,「娘,您别忙,他马上要走。」这明显是下逐客令了。
晁寂却装作听不懂,笑道:「娘子,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有大把的时间。」
唉哟,这王爷的嘴甜啊,她喜欢。穆婶的脸几乎要笑出朵花来。
穆婶喜孜孜的就往厨房走,「我去给王爷准备晚饭。」
穆叔伸了伸手,却没拉住妻子,只能说道:「你别瞎搅和!」
穆婶不知道丈夫怎么了,正想说点什么,却见晁寂礼貌又不失客气的颔首,「不要太麻烦,简单些就好。」
穆婶整个胸腔都被女婿上门的大喜事给占满了,「不麻烦、不麻烦,你别嫌弃就行。」
她还偷捏了把蕴月光的手心,悄声说:「进来帮我打个下手,让你爹和他谈谈。」
蕴月光一个劲的想撞他出去,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
可那个厚脸皮的男人已经带着得逞的笑容,在堂屋内坐定了。
她叹了口气,只能跟着穆婶进厨房。
来到厨房,穆婶看见灶头搁着觅菜还有鸡蛋,幸好她回来的时候买了条大鱼和蛤蜊,还能加个菜,她很快生好了火,又往火膛里加了把柴,转头就要去后院抓鸡,这是姑爷第一次在这里吃饭,可不能含糊了。
「娘,他不是说了,简单就好。」让穆婶别忙了是不可能的事,只能要求她精简就好。
「老一辈的人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你们许久没见,要先暖暖他的胃,晚上你再把他侍候好了,两口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是正理。」穆婶完全沉浸在女儿女婿重逢的喜悦里。
娘,您怎么就跑偏了呢?
「娘,您也知道我摔了脑子,以前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了,连他我都没什么记忆。」
穆婶却是道:「你这孩子,两人慢慢处着,感觉就会回来,两个人如果真心相爱,就算不记得过去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当下的日子,和往后长长岁月的相知相许。」
太深刻的道理穆婶说不了,但是有一点她能确定,夫妻之间只有都把真心拿出来,那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见穆婶拿了盆子就要出去,蕴月光便知道这些话都白说了,只能放弃随她去了,在心理安慰道:反正也就一顿饭而已。
第十四章 头次感受父爱(1)
两个女人在厨房里忙活,男人们就在堂屋说事,晁寂也交代了蕴月光坠崖的始末。
穆叔劈头就问:「你可知道书儿因为受伤忘记许多事?」
「我们谈过,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但是这不重要,我们的日子还长得很,她忘了的我可以提醒她,提醒不了的,就创造更多美好的记忆覆盖那些已经遗忘的,你说是不是?」
穆叔点头,「我一直想不出来,如果书儿是一般百姓家的主母,不小心落水也许情有可原,可你说他是你的王妃,这身边侍候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怎么就让她落水了?」
「都怪我,在外面树立了政敌,累及妻儿。」
穆叔是个乡下汉子,但他也知道政治的严峻,它能给你荣华富贵,也得负担起沉重的代价,就像双面刃一样,尤其皇家人。
听到晁寂有个儿子,如今已经六岁,穆叔沉吟了。
「不瞒爹说,叡哥儿是我与侧妃生的大儿子。」
也就是说,那是庶长子了。穆叔连连挥手,「王爷不要这么称呼草民,草民不敢当。」
男人三妻四妾,身为男人穆叔能体谅,虽然他从没想过要娶一屋子的女人,然后把家给闹翻,可眼前这个男人……他管不了,人家是王爷,如今他虽然挂了人家岳父的名,但他可不是亲爹,而且就算是亲爹也未必敢管到姑爷的身上去。
他又给晁寂倒了杯茶,一边道:「就一个侧妃?这后院还算挺干净的。」
皇帝都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了,一个皇子的后院小妾肯定也不少,只是书儿这孩子谁不好嫁,怎么就嫁了个皇家人,这受的委屈还能少吗?
晁寂自觉没必要把自己的家事掀给穆叔看,一迟疑下也就把汤姨娘给略过了。
只是等这边的事了,月儿带着两个孩子随他回府,届时她仍要面对赵兰芝和汤姨娘,不过这回她会有他这坚定的后盾,他会一直和她站在一起的。
穆婶的厨艺还算可以,很快做了个红烧鱼、一道咕喘肉、一个蛤蜊炒丝瓜、炒觅菜,又煮了锅角豆肉丝粥和人蔘须枸杞香菇鸡汤,还有两小碟现成的咸菜,这几样菜有两个小孙子爱吃的,譬如咕喏肉,有闺女该补的,譬如人蔘须枸杞香菇鸡汤,很快就摆上桌了。
另外她也看到晁寂身边带着好几个侍卫,也替他们和车夫都留了一份饭菜,端出去让他们在外头的院子吃。
摆桌的工夫,蕴月光已经去牛家把两个小豆丁叫回来了,让他们在外头洗了手。
两人一进来见晁寂还在,乐得咧着嘴,眼睛哪里也不看就盯着蕴月光瞧,好像在说娘,这人还留着,那确定是我爹了吧?
乐乐直接偎了过去,用他的小短手拉蕴月光的裙子,「娘……」
蕴月光一手环住一个,把他们带到晁寂面前,十分的难以启齿。
「叫爹。」晁寂看得出她的为难,但是他并不想给她退缩的机会。
没想到两个小家伙居然害羞了,一个钻到她的身后,一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晁寂,却没敢向前。
蕴月光简直拿这不要脸的男人没办法了。
晁寂朗笑一声,伸长了手,一边抱着一个,把兄弟俩都抱到大腿上坐着,乐乐连挣扎也没有,转身就把晁寂的脖颈给环住了,害羞又难掩兴奋。
大王毕竟是哥哥,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有哥哥的样子,但是当晁寂把条带上的蓝田玉佩给了他,又把手上扳指给了乐乐,他摸着那还带有晁寂体温的玉佩,一转身扑进了晁寂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他的反应惊呆了。
乐乐一看哥哥哭,他也跟着抽抽噎噎起来,本来气氛温馨的饭桌上一下哭声震天。
晁寂在两个儿子的头顶各亲了一下,「乖,对不起,爹来晚了。」
别说孩子们泪眼朦胧,就连三个大人也都湿了眼眶,蕴月光的心情更是复杂得连她自己都说不淸了。
她去拧了两条巾子,把孩子从晁寂的大腿上带素,想给他们擦脸、擦手。
「我来吧。」晁寂却接过她手里的帕子,笨拙的给两个崽子抹了脸,擦了于。
蕴月光这时在一旁出声道:「手指要轻轻掰开,一根一根的擦,要不然细菌会吃进肚子去的。」
晁寂很是认同,把两个孩子的手指一根根擦了。
穆氏夫妻看得目瞪口呆,高不可攀的王爷居然这么体贴?还有,细菌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晁寂也没听懂「细菌」是什么,但是他脑筋快,知道这「细菌」肯定是不好的东西,所以连问也不问。
把两个粉雕玉琢的娃儿弄整齐了,一起坐上饭桌,蕴月光给添了粥,两个娃玩了一整天,肚子早就饿了,大王一转头就把玉佩交给他娘,乐乐有样学样,也把玉扳指交了过去。
「你们……爹给的,就自己收着吧,刚刚有没有谢过爹?」玉扳指是上好的和田玉,价值千两起跳,蓝田玉佩也价值万两,出手还真阔绰。
「谢谢爹!」两个娃齐声。
晁寂不由得心里赞了声,月儿把这两个孩子教得很好,不说知书达礼,礼貌却是够的。
开始用饭后,晁寂的心神被蕴月光给孩子挟鸡腿、挟肉菜的画面吸引。
蕴月光看他净看着两个孩子吃饭也不动筷子,本来不想理他,可架不住穆婶一直朝她使眼色,无奈之下便给他盛了一碗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