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两个孩子一脸惊恐地紧紧抱住蕴月光。
蕴月光嗔怒地瞪着晁寂,一边温柔地安抚着孩子的背,「你的手下吓到我的孩子了。」
这一眼看在晁寂眼中,他难得的笑了,「我御下不严,请娘子原谅则个。」
油腔滑调的登徒子!他根本是巴不得那两人能把孩子带走,自己才能为所欲为。
思及此,她想也没想举脚便往晁寂的小腿踹去。
晁寂被踹了,可他一点都不生气,对着她那张有些瘦到脱形的脸,嗅着她身上干净的皂角味,他一点都不想让她离开,由着她狠踹了自己一脚。
「你放开我娘!」大王一回过神来,虽然知道方才是这个男人护住了他和娘亲,但是对他一出现就啃咬娘亲的嘴这件事,他很不能释怀,伸出的爪子咚咚咚的捶打着晁寂的肩膀。
「放我们下来!」乐乐也有样学样,开始捶打着晁寂的另外一边肩膀。
晁寂苦笑,从蕴月光手中抱过大王,把他放到长凳上,确定他坐得安稳了,又把乐乐也抱过来,和他哥哥一并坐着。
看着这对双生子,他忍不住手痒,两掌各自摸了他们的头一通,狭长的凤眸眼角似乎沾染上了奇异的红。
两个孩子都蒙了,那是一种极其新鲜的经验。
蕴月光从最初的惊骇到僵硬,又看到他对两个孩子的态度,再见到他的眸色,一时间很难决断是要把人打出去还是怎样……
晁寂深吸了几口气,平缓情绪后道:「月儿,我能否跟你谈谈?」见她没反应,他索性一股脑地对她说出自己的来历,「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夫人,你叫蕴月光,我叫晁寂,三年前你去雍州的崇真寺上香,却被我的政敌逼得掉下悬崖,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找到你,幸好老天可怜我一片赤诚,终于让我们一家人团聚了,月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阿寂啊。」
阿寂……
第十三章 找到妻儿了(2)
「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她的心不是没有波澜,但是要她立刻相信这样的片面之词,感情和理智上她都没法接受。
蕴月光不耐久站,她坐下来把孩子们拉到跟前,「娘和这位大爷有话要说,你和弟弟先去牛大娘家,一会儿娘再去接你们。」
「我不走,他要是再对娘动手动脚怎么办?」大王是娘控,从他懂事的那天起,保护娘亲就是他赋予自己的重大责任。
「娘,他是我们的爹吗?」乐乐咬着手指突然问道。
大王看了弟弟一眼,眼里有着震惊,他显然没往这上头想。
蕴月光歉然一笑,「娘还不知道,我得确定他是不是你们的爹,所以王王和乐乐给娘一点时间,让娘把事情理清楚了,可好?」
大王听他奶奶提过一嘴,说他娘最初是在河沟里给爷爷捡到,带回家治病的,那时候他们还在娘的肚子里,还说连娘都不知道自己有了孩子。
他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他娘和牛牛的娘是不一样的,娘亲忘了很多事,尤其是爹爹的事,总是一问三不知,被他们问烦了甚至会说爹死了。
大王如小大人般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带好弟弟,娘放心。」又看了晁寂一眼,「你要是敢欺负我娘,我会跟你拼命的!」
蕴月光听了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她居然还要一个孩子来保护她。
晁寂伸出三根指头,对天发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这一生只会疼她、爱她、照顾她,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她,谁敢欺负她,不用你出手,我就会先收拾他。」
大王也很男子汉的点了头,慎重其事地牵了弟弟的手出门去。
晁寂也不会想到自己这番话在大王的心里投下什么样的波澜,他嘴上没说,心里是希望这个像天那么高大的男人能是他的爹的。
蕴月光把这一切收进眼里,孩子的心里应该十分渴望有个像城墙般雄伟的父亲吧?
「月儿,你就算不想承认我,可那两个孩子和我不像吗?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心里没有数吗?」
人和人的面貌也许会有些相似,但是像到一个模子印出来,别说父子还打了照面,小孩子是小,可心里会不知道吗?会不震撼吗?这不是她矢口不认就能抹过去的事。
蕴月光的手指卷着麻花,低头不语,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不够转了,人家都说孩子不能偷生,可她偷生了,但没人告诉她,当亲爹找上门来的时候该怎么办?
「你到底是什么人?」蕴月光又把话题转到这上面。
晁寂知道,他要是不说清楚的话,她绝不会相信自己,于是他把自己如何来就藩,如何和徐凌云杠上和盘托出——
「他是一颗毒瘤,我要在自己的封地立足就不能允许这样的人存在,但我从没想过他会把手伸到我的后院,买通赵兰芝,也就是我的侧妃,把你骗到崇真寺,他们想利用你来威胁我,可是你宁死不屈,跳下了万丈悬崖……」
有更多的支离破碎画面闪过她的脑中,她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然后有道身影义无反顾的跟着飞扑下来,他想救她……可当她努力想看清楚那画面时,脑海里又是一片空白了。
她抱着头,为什么会想起这样的画面?她明明是个精怪,唯一的记忆就是天象异变时的浑沌和扭曲,可这个人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她,每一样都衔接得上。
晁寂没有放过她脸上的任何神色,「所以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悬崖上掉下来的?」
「义父说,我可能是被崖下的激流给冲进了黑水河,又顺着河势往下漂,流到了石滩上,幸好那日我义父心血来潮去兜鱼,要不然我大概就无声无息的让老天爷收回去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可晁寂哪能不知道其中的惊险,更何况那时候的她身上还带着伤,只是都过了三年,难道那伤到现在都还没治好?
「你的身子……」他的心悬了起来。毫无血色的唇,虚弱如蒲柳的身子,不用摸都感觉得出来只剩下皮包骨,更何况,他刚刚才摸过,她比一片羽毛还要轻。
「就女人家的毛病,气血虚。」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就好,也无意向晁寂卖惨。
这身子被折腾过了头,需要长期吃补药调养,穆家目前看着家境还可以,吃穿都应付得上,但那些贵死人的人参灵芝燕窝,她实在吃不起,就算吃了,只一帖两帖的也无济于事。
她的身子就是一个无底洞,往里面填什么都没有用。
老实说她也想过自己这身板能不能挨到宇儿和宙儿长大成人?午夜梦回,每每一想到心就慌,心越慌越彻夜不能眠,睡不好觉,本来就谈不上好的身子也就更差了。
「可看了大夫?」晁寂从她的眼里看得出来她没有说实话,一个劲的回避他,这女人不知道她一说谎就会抿嘴吗?
他与她之间因为几年的隔闵再无法坦然了吗?还是有什么让她不安了,就因为她不记得和自己的过去?
晁寂蹙着眉,胶着的情况叫人无比心焦,这时穆婶和穆叔回来了,两人喜上眉梢,连头发丝也带着喜气。
摊子的生意蒸蒸日上,大部分还是回头客,穆叔按照蕴月光的意思,把面塑蛋糕的价钱往上提了提,以价制量,没想到还是供不应求,不到两个时辰就把蛋糕都抢光了。
穆家夫妻又喜又愁,高兴的当然是产品受人欢迎,这手艺还是独家的,别人想学还学不来,愁的却是他只有一双手,哪里应付得来那么多生意?
「欸,家里有客人……」穆婶不知道今天家里可是来了好几拨人,一看是个大男人就数落起蕴月光,「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家里多了个大男人也不让你牛婶过来陪着,这要是落入人家的嘴,那话可难听了。」
穆叔拉了她一把,他半辈子都在这镇上打转,眼界虽然不高,可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就拿那男人一身的衣着来说,看似简单,可束发的玉冠是块雪白的玉,衣服布料里的暗纹和条带的玉佩,这是平常人家穿得上的?就连开绸缎庄的韩家也没那底气。
穆熔却把手扯回来,不同意地看了他一眼,就因为男人看着不寻常,男女大防才更要遵守,要让人看轻了去,书儿的名声岂不是要坏光了?
蕴月光率先站了起来,「我先跟爹娘介绍一下,他说他可能是宇儿、宙儿的爹,也就是女儿的夫君。」
对于晁寂的出现,她实在不晓得要怎么处理,也没想过二老会这么早就回来,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夫妻俩张大了嘴,愣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们以为女儿的夫家这么些年都没找过来,是不是表示夫家那边已经放弃寻她了,可没想到人家突然间就找上了门。
蕴月光又向着晁寂介绍夫妻俩,「穆叔、穆婶是我的救命恩人,承蒙他们不嫌弃,收我当了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