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贴心了吧?蕴月光没想到晁寂会来这一招,她无法不笑着接受,「多谢王爷。」
晁寂站在回廊中片刻,就那简单的四个字竟叫他觉得甜蜜如津,甘之如饴。
「王爷?」刚从厚锦院回来的梅雪林没想到还会再见到晁寂,看起来王爷今夜没打算在正院安歇……
「发什么愣,去厚锦院。」
「您刚刚说不去了的。」
「去,谁说不去的?爷今夜还要宿在那里。」
这话怎么听着有股酸味,莫非……方才和王妃又不对盘了?夫妻俩三天两头的闹瞥扭,也不是个事啊!
晁寂走过宽阔的庭院,曲折的甬道和荷塘,去了厚锦院。
赵兰芝已经卸了妆,看见说不来却又来给她惊喜的晁寂,差点没喜极而泣,激动过后便使出浑身解数讨着晁寂的欢喜,侍候得他无处不熨贴。
「你不是让人传话说叡哥儿有些不舒服?我去瞧瞧。」他可是为了孩子来的。
赵兰芝目光有些闪烁,她这会儿的心情就像泡在糖水里,全身甜得冒泡,并不想她的男人把重心放到孩子身上。
「孩子闹了一个晚上,这会儿乏了,听乳母说已经睡下了。」
晁寂觑她一眼,这不是第一次拿孩子做筏子骗他过来了,只是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实在也乏了,懒得再回外书房,至于正院那边,搭伙过日子的夫妻,想来她也不会等他回去,就顺着赵兰芝的意,让她替自己宽衣脱袜,熄了灯就睡下了。
香缇姑姑一早到了正院回禀事情,昨儿个夜里王妃回来得晚了,她没敢过来,今天时间一到,她就踩着点过来了。
「这是老奴在各处安排的人手清单,王妃请过目。」亲王府里有审理司、典膳司、承奉司、浆洗房、马房、仪仗库,并设有六局,这还不包括各院落的编制人员。
倘若她们家王爷是个受宠的皇子,那待遇又完全不一样了。
香缇姑姑和蓝瑛姑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典型,身材一个圆润,一个瘦条,因为人长得福态,脸色相当柔和,所有第一次见到她俩的人都以为香缇姑姑的脾气和外表一样好,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其实一个是绵里针,一个是冷面软心肠。
「刚搬迁过来,府里肯定很多杂事,府里的事交给你我很放心,也要请你帮着操持才是。」清单由琉璃接过来递给蕴月光,她随手就放在几案上。
香缇姑姑却是不赞同,「您是当家主母,搬了新家,责任越发重大,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指望着您,您是不是该把管家权拿回来了?」
蕴月光沉吟一下,试探着问:「赵侧妃做了什么为难正院的事情吗?」
她明白,在掌权主母下做事的仆人有底气,权力不到手的,不论是吃穿用度,就算做的活一样,那也是分上下层。
她原先只想着要走,对这后院的勾心斗角半点不上心,更没有替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设想过什么,如今想来是她太自私了 香缇姑姑有些支吾,说得含蓄,「老奴只是觉得手脚施展不开,许多事情到了厚锦院要不打了回票,要不阳奉阴违,那些蹄子也拿着鸡毛当令箭,干脆耍赖说侧妃没吩咐,下面的人不敢往擅专,简直能气死人。」
这样子啊,蕴月光道:「我知道了。」
她想离开王府,却不是短时间内能达成的事,要是让赵兰芝老是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刁难也心烦,看来是得想个法子一劳永逸才是。
第五章 被迫掌家(2)
「这是怎么了?」随着音调起落,手里攥着一摞拜帖的晁寂走了进来。
这男人怎么又来了,外头的事情不是一堆吗?
「王妃这是……」香缇姑姑愤愤不平,一听王爷似乎有意过问,便要告状。
「香缇姑姑!」蕴月光喝住她。
「奴婢要是不说,王爷哪能知道王妃心里的苦。」香缇姑姑索性跪下去,「求王爷替王妃作主!」
见状,晁寂不禁挑了挑眉,「你说。」
香缇姑姑道:「王爷,恕老奴僭越,老奴以为中馈就该掌在王妃手里,无礼不成体统啊!」她话一说完,蕴月光就知道要坏。
「中馈现在还在侧妃手里?」
蕴月光装死,但显然晁寂不是很喜欢她置身事外的样子,她只能把心里堆砌的字倒出来,「这些日子侧妃把家管得很好,妾身便偷闲了好些日子。」
「偷闲到让你有空盘铺子卖吃食、收养乞丐,偷闲到嬷嬷来告状了?」晁寂黑了脸。
也就一个晚上,他便把她昨日一天的行踪都摸遍了,蕴月光不禁扳起俏脸,也许对他来说,他对她有绝对的权力,别说他要知道她的行踪,就是要她尽做妻子的义务,她也没有理由拒绝。
晁寂吼完才发现自己在下人面前给他的王妃下脸子,可他端详半天,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他忽然觉得有些沮丧。
她变了,看起来像一汪平静的深水,可你永远不会知道这湖有多深,更看不到水底翻涌的浪花,她昨日鲜活的模样就好像只是走马灯,转瞬就不见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晁寂纹丝不动的坐着,把手里那摞拜帖放在几案上。
「我来是告诉你,接下来的日子应该有你忙的了,这些拜帖都是不日要上门拜见的人的名帖,你最好参详参详,让心里有个底。至于管家权,我会让侧妃交出来,别再孩子气了,你要知道,在官场上,有时候内宅夫人的交际比男人更重要!」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成双入对的进出权贵间的宴会,出入皇宫内廷,妻子都是为夫君巩固势力的另一个帮手,虽然他从来没要求她做这些,如今又在自己的食邑封地上,更不需要她去替他巩固什么势力,但他初来乍到,给这边的官僚一个正面形象是必须的,说到底,他修城墙还得靠这些人呢。
蕴月光对此不置可否。
晁寂语重心长地看着她道:「在府里,你让侧妃主持中馈倒也没什么,但是对外的礼尚往来却万万不能由侧妃出面,那会打了人家的脸。」
正室有正室的活动圈子,侧妃、姨娘是一步也踏不进去的,就算想方设法融进了贵妇圈的应酬,也无法和她们平起平坐,更别提替夫家争取什么利益了。
原来,需要她的时候她又是香饽饽了。
蕴月光瞪向香缇姑姑的小眼神还没收回来,就听晁寂正在喊梅雪林。
「爷。」
「去厚锦院传我的命令,让赵侧妃把执掌中馈的权利交出来。」简单明了,毫不拖泥带水。他知道赵兰芝对权力的欲望非常狂热,但是她在嫁给他的时候就该知道,她这一辈子是越不过正妃的,所以他也对她多有补偿,给人他独厚侧妃的错觉。
为什么说是错觉?帝王有平衡之术,对后宫的嫔妃必须雨露均沾,皇子也一样,对哪个妃子偏宠是一回事,可宠妾灭妻是绝对行不通的。
梅雪林很快带回了管家的对牌和钥匙,至于侧妃在他还未走出院门就摔一地的贵重瓷器,这是故意摔给王爷听的,只要他回来一说嘴,对于自己夺了爱妾管家权的王爷自然会心生愧疚,心生愧疚之余,对厚锦院就该另眼相看了。
蕴月光将对牌和钥匙拿在手上却只觉得烫手,但又不得不接,「谢谢爷的周全。」
这样一来,她不想理家好像也不行了。
第二天,府里所有的管事请见,蕴月光痛苦的从床上爬起来,让丫头们给她收拾了。
玉璧敲门进来,「马总管已经带着各处的管事候在议事厅了,请王妃示下。」
蕴月光脸微微一抽,她实在不耐烦这个,连正院这边都是香缇姑姑带着琉璃、玉璧管着的,她只负责掌控大局,现在晁寂把她架在火上烤,她连不去露面的自由都没了。
「回去告诉马总管,我这就过去了。」
换了衣服,蕴月光去了议事厅里,和战战兢兢的管事们打了个照面,就吩咐琉璃、玉璧把各处的帐目、对牌收了,又对着众人道:「规矩还和以前一样,帐目我会慢慢核对,,大家都下去做自己的事吧。」说完,便扶着琉璃的手走了。
管事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头雾水,不是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立威都该拿人开刀,揪出侧妃管家时的弊端,再拿到王爷面前去邀功吗?
一群人提着心来,就怕做了儆猴的鸡,如今见蕴月光三两句话就带过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想到帐簿被收走了,心又提到了喉咙口。
「王妃这是给你们机会,往后可得好好表现。」看在都是府里的人,玉璧似有若无的提点了一下。
经这一提点,众人才恍然大悟,渐渐收起以前的轻慢之心,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蕴月光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要开业的铺子,那些管事能放着就先放着,等她得空再去好好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