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虽然是替蒋老板办事,但我是帐房,很多银子都经我的手,许相不会放弃我的!何况谁知道那个马六是谁?」
「你觉得呢?最近左毕成办过什么事会需要杀人灭口?比如……放火烧了玉绂阁及侯府的那个帐房?」
「不可能!进侯府纵火哪里是随便一个小地痞就能办成的?那个人要懂得纵火、还要会武,就他刚才被追杀的样子,他不是负责纵火的人。」
「如果那个人不是左毕成派来灭口的,难道他们口中的左大人另有其人?」金文昊哼了一声,笑这傻子至今还执迷不悟,「要不是世子想要一个人证,让自己手上掌握的证据更完全,我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今天左毕成已经派人找过你问蒋建桓的下落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几天?」
「钱财的事还需要我经手,许相需要我!」
「这倒是没错,就像你最近还经手了一笔西鲜商人给的贿款……等等,你好像没有贿款了,被我的手下当场截获了不是吗?」
曾科滞住了,他咒骂一声,转过脸不再看金文昊。
「怎么样,只要你肯作证,我会让你活命,要是被左毕成逮着,你可没办法像蒋建桓这样一走了之。」
曾科咬着牙思虑再三,愤恨地看着金文昊,他知道自己眼前不管哪条路都是死,但若配合金文昊,他至少还有一丝丝存活的机会,只要萧元烨够有本事,一下子钉死了许蒿贤,那他还有机会逃出生天。
最后,他点了点头,答应了。
金文昊满意的由怀中拿出竹哨吹了一声长响,就押着曾科前往一处萧元烨以旁人名字购买的别院,世子将已经查到的物证及人证都藏在那里,曾科是最后一块碎片,加上他就可以拼凑出完整的案情了。
竹哨声传向不远处的竹林里,那个「马六」正光着身子,裹着斗篷在烤他刚刚落水时穿的那件衣服。
他不是左毕成的手下,而是金文昊的手下,是萧元烨的暗卫之一,追杀他的那个人自然也不是左毕成派去的杀手,而是萧元烨的另一个暗卫。
「你看你蠢不蠢?不过就是作戏,你跳进湖里做什么?」
「你看我像是自己跳进去的吗?这不是故意挑的朔月之日,不让曾科看清楚我们的容貌,四周一片黑漆漆,我是不小心绊倒掉下去的!」
「说你蠢还不承认,你不往竹林跑,偏往湖边跑,根本就是活该。」
「我活该?你要庆幸我谙水性,懂得闭气,要不然就你那救人的速度,我早淹死了。」
「你看过杀手不确认要杀的人死没死就走的吗?我当然得在岸上等一会儿,看见你没挣扎了才能走,而且我不是一等金统领把人拉走后就去救你了吗?」
假扮成马六的暗卫看着一旁的长竹竿,是啊!他可真聪明,想出了不用下水就能救人的办法。
「总之刚才金统领的哨声代表曾科肯配合了,我们也算完成任务了。」
那日澄心纸寮关门休息后,韩净一回身就看见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人,她正想大声呼救,就见那人脱下面巾,让韩净看清了他的面貌。
确认了对方的身分后,韩净这才放下心,黑衣人拿了张图稿给她,让她制作一幅空白画屏,并送到指定的庄园。
韩净为保密,没有找纸寮的任何一个人送,反而找了一位朋友以篷盖马车作掩护,把空白画屏塞进马车里,运到了那处庄园。
那处庄园看来朴素隐密,应该是一处别院,他们只把画屏送到庄园大门,就走出了两名壮汉把画屏运了进去,全程动作迅速、腿脚俐落。
韩净的友人张持钧看着那两人的身手,皱了皱眉头,「你的客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隐居的高人。」
「我看那两人的身手应属护卫之流,保护的可不是一般的高门大户,可这朴素小院又不像住着什么豪门贵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他们订货,我送货就是了,你话那么多,倒像我纸寮里那些嘴碎的婆子。」
张持钧被这句话气得不轻,韩净不愧是韩净,三句话不到就能把他气得想呕血。
他没好气地道:「我一大少爷亲自驾车,帮你把货送到这荒凉之地,没听见你一句谢,倒先听到你的数落。」
韩净双手放在腰侧,屈膝福了个身,「多谢张少爷……这样你满意了?」
张持钧当然不满意,伸手一捞就想把人捞进怀里,韩净灵巧的一闪身,轻轻松松就蹬上了马车。
「走吧,张少爷。」
张持钧咕哝一声,韩净再这样不上不下的钓着他,他肯定会想要她想到发狂。
「是!我爱慕的韩大姑娘。」
韩净露出了微笑,缓缓靠在马车上,那眼神一勾,媚眼如丝。
张持钧险些受不住,连忙跳上了马车前座,将马车驶离,要不然,他怕是要在人家的大门前要了韩净了。
*
洛婧雪在萧元烨被抓走的那一日呕血昏迷,在大牢里的萧元烨听到这个消息,忧思过重彻夜未眠,加上大牢里条件不好,他这种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一下子受不住风寒,就这么病倒了。
左毕成根本不在乎萧元烨的死活,只是意思意思的让府衙请来大夫给萧元烨看一看,开了药就把大夫送走,但别说药了,连饭都没怎么送。
左毕成本就打算在押送萧元烨进京途中安排意外除掉他,如今萧元烨自己病死了正合左毕成的意,所以他刻意不好好治疗,也对外封锁了萧元烨病重的消息。
儿子在大牢里,眼看就要被押送进京候审了,儿媳又旧伤发作呕血昏迷,整个侯府的重担都落在了罗氏身上。
她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恶耗告诉萧卓枫,但萧卓枫性子已经稳重不少,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爹娘一个不见了一个病了,但他不去吵病重的娘、也不去烦操劳的祖母,每日依然跟夫子上课,下课了自己温书,温书过后依着洛婧雪教他的画法在纸上作画。
他的每幅画里都有家人,有时还多画了服侍娘亲的萱儿,或是护卫父亲的金文昊,只是这段日子他一个人也没见着。
罗氏毕竟曾为侯爷夫人,在秦西的社交圈中也算是交游广阔,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多数的人都选择明哲保身,好似从来不认识罗氏一样。
当然,也有些人知道萧元烨的为人,这个时候不但不切割,还特意上门来拜访安慰罗氏,让她非常感激。
这日,来了一名贵妇人,由马车的纹饰可以辨认出是由京城来的信平侯夫人。
信平侯夫人俞氏未出嫁前与罗氏不但同乡,更是闺中密友,两人嫁人后也经常往来,只是三年多前萧家人丁忧返乡,这才少见面了,但平日里的书信往来从不曾缺少过。
这回信平侯听到永业侯府出事,凭着往日的交情也不能不关心一下,再说信平侯品德高尚,不是那种捧高踩低之人,只要没经过审问,他都不会轻易定一个人的罪,更何况还是他知之甚深的老友儿子。
信平侯不方便前往女眷居多的永业侯府探望,便让与罗氏有交情的俞氏代替他前来了。罗氏见到俞氏十分感动,连日来的愁容都舒缓了些。
俞氏陪着罗氏说了好一会儿话,用过午膳才离去,走的时候罗氏把前一阵子才新得的一座画屏送给了她。
由于俞氏搭的是载人的马车,没有足够空间放画屏,永业侯府便用自己的运货马车来运送,俞氏在永业侯府大门与罗氏告别,接着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那日途经永业侯府大门的路人都看见了亲自到门口送行的罗氏,她的脸色十分憔悴,看见的人都不胜唏嘘,原本风光无两的永业侯府没想到也会有今日光景。
*
隔没几日,俞氏入宫求见太后。
太后今日心情不错,接见俞氏的时候满面笑意,看见俞氏带着一名贴身侍女,身后有两名宫人搬着一座画屏进殿,她感到相当好奇。
「这么大一件物品,哀家想不注意都不行呢!」
「回太后,妾身今日进宫,是提前给太后娘娘进献寿礼的。」
「喔?送上来哀家看看。」
俞氏示意宫人揭开盖住画屏的布幔,太后十分爱赏画,本就非常期待,但拉开布幔时却看见了一座很奇特的画屏。
太后走上前仔细观看,一般的画屏分为单扇或者多扇,俞氏送来的是收摺起来的,应该是一座多扇画屏,可宫人将屏风拉开后,并不是一片屏一幅画或是数片结合成一幅画的样式,而是看不出画的内容的一幅……或者该说是多幅画。
「信平侯夫人,这是什么?」
「婧雪,你来给太后解说吧。」俞氏说道。
一直跟在信平侯夫人身后,垂首侍立的侍女缓步走上前来,对太后福了个身。
她,竟是本该重病卧床的洛婧雪。
太后一见这侍女就觉得她与众不同,除了气质不像奴仆,容貌更是出众,太后久居后宫,身边的宫女也都是千挑万选的,但只怕她宫里的这些宫女都比不上信平侯府的一名侍女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