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我在唐朝等嫁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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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代跟了过去,他没有察觉她的异状,打趣道:「怎么?看着她想到什么了?」

  叶绵顿了一下才开口反问:「我……该想到什么?」

  这句话她似在问身后的班代又似在问自己,更多的或许是在问橱窗里的仕女陶俑。

  故宫此次出展的唐代文物有大批佛、道教千年难得一见的珍宝,其中不乏唐代皇室所用的金器银器和三彩俑。

  玻璃窗内的仕女陶俑作站立状,云髻高耸,身材丰腴,反应了唐代对女性的审美,这个陶俑与她梦中的陶俑极为相似……她突然一阵心悸,轻捂着胸口。

  班代这次注意到了叶绵的不对劲,露出紧张的神色,「你怎么了?」

  叶绵缓缓的吸了口气又呼出,直到那莫名的不适感消失,这才开口,「没事,只是突然觉得有点闷。」

  「出去透透气。」班代忙不迭退了好几步,「若你有个万一,我可不好交代。」

  看他像是躲瘟神似的样子,叶绵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我就算现在死了,也不会讹到你头上。」

  「呸呸呸!别胡说八道。」班代皱眉。

  「人生自古谁无死。」叶绵对生死向来看得开,「我这一生不求功名利禄,也没想名留青史,只求能死而无憾就好。」

  班代听不下去,把人往外拽,「别总把死挂嘴上,越说越离谱,跟我出去透透气。」

  「我已经说了,没事。」叶绵转过头,看到展厅门口对着班代挥手的人,「有人找你,快去吧。」

  「你确定你——」

  「我确定,别婆婆妈妈的。」叶绵直接打断他的话,「是不是要我打电话给娇娇才能请你走?」

  「算我怕了你!」班代没好气的说:「不打扰你了,不过你给我注意时间,别到了集合时间还不见人。」

  「知道了!」叶绵的口气有了一丝不耐烦。

  班代的身影一消失,叶绵脸上的戏谑也跟着不见,她揉着自己的胸口,目光依然直直盯着陶俑。

  「小姑娘,喜欢这个陶俑吗?」

  小姑娘?叶绵的心思微动,下意识退了一步,楞楞地转头,身旁不知何时靠近了人,等看清来人的长相,她原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那是个头发灰白,有些年纪的老人家,干瘦却健朗的模样带着几分仙风道骨,一身装扮却与现代格格不入,但他却一脸自在。

  似乎并未察觉叶绵神情有异,他继续说道:「真是奇了怪了,冥器居然被当成稀世珍宝供着,这时代还真是特别。」

  叶绵脑子一阵浑沌,下意识回道:「纵是冥器又如何?它很美。」

  她口中的美并非指外观,更多是这些陪葬品背后往往包含着在世者对往生者的情感,包括不舍、关怀与深爱。

  老人家对上她的目光,目光带着意味不明的深意,「千年来,无论朝代如何变迁,皆有各自的丧葬礼俗,今代丧葬烧纸紮品,名为烧祭,生者相信经由焚烧可以让亡者在另一个世界得到陪葬之物,得以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稳。」

  莫名的,叶绵的脑中突然浮现了梦中她的死亡,还有那场丧礼……

  「魂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她彷佛回到梦中,见到那日伟岸的男子盘坐于七星灯下。

  这里明明没有风,她却觉得丝丝凉意轻抚而过,她的思绪飘远,隐约间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喃。「我等你,不问归期,允你一世长情,待君归来,尽未了情缘……」

  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橱窗内的陶俑,原本不安的心奇异的沉静下来,她似乎看到一抹白色雾气自橱窗前一晃而过,速度快得令她以为只是错觉。

  她心中莫名升起期待,只是她又在期待什么?

  突然之间警铃声大作,叶绵眼前一暗,耳边响起此起彼落的尖叫声,一片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只剩紧急出口的照明灯。

  「叶绵!」

  叶绵似乎听到了班代的叫唤,她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捂着胸口,一阵熟悉的窒息感袭来,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她已经多年没有发病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她的脚不知被什么绊了下,整个人往前一摔,原以为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觉得自己身子一轻,飘了起来,四面笼罩着雾气,她整个人就在雾里。

  她又回到了自小纠缠自己的梦里,混沌的意识中,感觉到似乎有只手放在头顶,巨大的手掌温暖又有力,她在雾气之中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第二章 姊弟俩相依为命(1)

  「舍得回来了?」

  一片黑暗中,突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把偷偷摸摸溜进门的叶谨吓了一跳。

  屋内的陶豆灯被点起,出现在微光下的秀丽容貌瞬间使得简陋的屋舍都耀眼了起来。

  叶谨不由撇嘴,不得不说他姊姊这相貌,十里八村内还真找不到可以比肩之人,只不过现下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心虚地抬手摸了下鼻子,粗着声音先发制人,「叶绵,你是有毛病不成,三更半夜不睡觉,一声不吭的坐在这,差点把我吓出好歹来。」

  叶绵起身将陶豆灯放在桌上,一声不吭,迳自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他。

  叶谨对上双胞胎姊姊的目光,越发心虚,手脚都不知何处安放,偏偏外头还不恰巧的传来狼嚎,他不由在心中低咒了声。

  此处乃凤翔县青溪镇外的桃花村,之所以叫桃花村,是因为村中有几株据说已有百年的桃花树,桃花村位于八相山的东面山脚下,连同桃花村在内,附近还有槐水村、大相村、小相村。

  凤翔县产陶,八相山南面便有窑场,是为孟窑,几个村落数百余户人家,大部分都在窑场内工作,以制陶为生。

  孟窑所制陶器以民生用品为大宗,举凡盛水的陶罐、盘子到品酒的角杯都有,平时也会制造代替真人的冥器。

  孟窑是京城三大商户孟家所有,位在孟窑周遭的村民只要肯干活,不怕高热,都能在孟窑找到养家活口的生计,安稳过一生,说句青溪镇大半人口都是靠孟窑养活的也不为过。

  时至今日,还有讲究的人家每逢佳节准备东西替京城孟家祈福,期盼孟家顺遂,大伙的日子也才能平顺安康。

  安稳的生活使得人人皆视在窑场干活为正经活计,叶家二房的叶谨虽说长得相貌堂堂,但以打猎为生,在众人眼中就算是个不务正业之徒。

  村中老者在桃花村下纳凉,闲话家常时,看到叶谨捎着弓来去总不免觉得可惜。

  叶谨的爹叶晋生有一身制陶的好手艺,年纪轻轻就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匠人,烧制的陶器少有失败,孟家在京城行杠生意的管事每每遇到显赫人家要冥器、陶俑,都指名要叶晋生烧制。

  叶晋生在窑场受人敬重,当年还一举得了对龙凤胎,令众人欣羡。

  虽说龙凤胎的姊姊叶绵出生时便带着先天的病症,连哭都没声音,村子里的赤脚大夫和镇上回春堂最高明的大夫全来看过,皆说这小姑娘活不了,好在最后小姑娘硬是挺了过来。

  小丫头自小带着心疾的毛病,照料起来得多多费心,也多亏了她会投胎,挑了个有本事的亲爹,不然纵使活下来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得起的。

  至于同胎所出的叶谨与体弱的姊姊不同,天生皮实,少有头痛发热的时候,小小一个人儿整日只知上窜下跳,舞刀弄棍,叶晋生夫妻因为要照顾叶绵,对叶谨就有点放养模式,反正小子身子好,照料起来也省心。

  叶谨小小年纪,好脾气又疼娃儿的叶晋生就给儿子寻了个师父,这人姓王,孤家寡人一个,早年因伤了右臂,自军中返回桃花村落户。

  王师父脾气古怪,虽有大把力气,但他不像大多数的村民一般进窑场找活计,而是以在八相山中狩猎为生。

  王师父的说法是八相山绵延不绝,接连数州,山中野物多,他不过孤身一粗人,一人吃饭全家饱,不求安稳只爱自在。

  叶谨跟着王师父学功夫,自然深受师父影响,王师父死时,叶谨替他送终,更在他爹娘过世之后小小年纪就靠着打猎为生,如今叶绵开口要他不上山等于断了养家糊口之路,这是万万不成。

  所以纵使这几日深山有狼迹,村长还特地上门叮嘱他这几日别上山,以免遇险,他嘴上虽应承,但转身就把承诺抛到脑后,一大清早趁叶绵不注意溜出家门,进山打猎。

  他盘算着只要打到猎物,以叶绵这个小财迷的性子,纵使气恼最终也不会追究,可惜他今日运气不好,空手而回。

  「别瞧了,再瞧我头上也生不出朵花来。」叶谨忙了一日,空手而返,忍不住恼火起来,双手一摊耍起了无赖,「今日上山,别说狼了,连只活物都瞧不见,你们这一个个的未免太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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