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拂没反应过来。「这和表哥有什么关系?」
姚氏的心情好极了。「人家不都说夫唱妇随?」
「娘!」孙拂跺脚跑走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管家的事也不是一两天能学会的,但慢慢的,姚氏也拿回来不少生意上的旧帐册让孙拂带回院子去研究,她本以为女儿大概要经过好一阵摸索才能明白其中的曲折,没想到过了几日,孙拂就把那些帐册送回来,还在其中用诛砂笔圈注了许多疏失,虽然问题都不大,但姚氏还是震惊了,决定往后去商铺便把孙拂带着。
孙拂征得姚氏的同意,也把孙孅给一同带上。
女儿大了,能派上用场,还知道友爱妹妹,姚氏心想让姑娘家多少担点责任,早些磨练好,以后嫁去婆家有用,也省得人家说嘴,说大房分家只能教出个摆设来。
而且大房就这几个孩子,听话的多照顾些也没什么,至于那个不听话的老的,就当没看见。
孙拂向姚氏学习管家、管铺子的帐,建议姚氏,家里连同两个庶妹姨娘不过七个主子,下人却比主子还多,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她觉得人手够用就好,精简掉一些只吃饭不干活的,可以节省开支,也能提高工作效率。
按理说,大房有的是银子,实在不必这么节省,但姚氏也想看看女儿这段时间学管家的成绩如何,便答应了孙拂,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她。
孙拂看过了所有下人名册和各处人手的分派,小半个月内就把这件事处理好了,这一番杀鸡儆猴,整个西园不只清爽许多,孙拂还趁机把东园安插在西园的眼线都给拔除了。
就连对这些事情无感的孙邈都觉得家里的空气清新许多。
因为这件事办得漂亮,姚氏索性给了孙拂两间铺子,一家是收成药的铺子,一家是香粉铺,让她自己去操持,赚了钱是女儿能干,就算赔钱,至少也学到经验。
姚氏让两家的掌柜来见过孙拂,两人也表了忠心,绝不会敷衍了事,但孙拂并不十分相信。毕竟是在姚氏手下做事的老人,要是拿不出什么叫他们信服的手段,哪能教他们听她的。
孙拂想起了开春后皇帝会命各地官药局大量进献阿胶,民间哪能不跟风大量收购,黑市那时将价格炒到天价,而且还常常撤牌缺货,不过月余就将京城的阿胶库存掏空。
这缺货的风波一直蔓延到阿胶产地山东,甚至一张驴皮也被喊到天价。这都是因为宫里贵妃犯了血枯之症,服用之后觉得脾胃调和,不只治好了原来毛病,连白发都黑若丝缎,重新获得了皇帝的宠爱,甚至怀了身孕。后宫那么多嫔妃美人谁不想得到皇帝宠爱,阿胶能滋阴补血,可治疗女子血疼、血枯,甚至治疗无子等功效都被放大夸张,这也使得后宫的女子人人都把阿胶当灵丹妙药,想尽办法买阿胶了。
可阿胶是什么,是皇族贡品,别的东西还好说,贡品却不是那么容易得的,可这一来,竞买更加白热化,到了有行无市的地步。
孙拂不禁低头思考起来,问药铺的掌柜,「药铺的药材种类可都齐全?」
「小东家放心,药铺能在市面上立足,最重要的就是药材种类不能少,咱们家铺子虽然不能说是京中行首翘楚,生药熟药、紧俏稀缺的,货架上药都是全的。」
「那可有阿胶?」
「据老朽所知,也就是两成的存货量。」这属于正常的数量。
「如今阿胶的价钱如何?」
「因为有官药局平抑物价,还在四两五钱上下。」
「如果可以,尽其所能多进些阿胶,越多越好,并且囤起来。」
这下不只掌柜的不以为然,觉得小东家不懂行道还充内行,就连姚氏也觉得不妥。
阿胶不是常用物,大量囤积就是把资金都押在上头,而且进货多要现钱,囤积在仓库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卖得出去,很冒风险的。
「小东家,铺子里实在没那么多本钱压太多货。」大冷天的,掌柜的额头都冒汗了。
「我拿出一万两私房,你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她有十足的把握,也豁出去了。等那两位掌柜都走了,姚氏瞋了女儿一眼。「我阔气的孙家大小姐,你也不怕一万两银子打了水漂?」
孙拂搂住她娘的胳臂,「娘您就信我一回,女儿不会给您跌股的。」
姚氏仍旧不放心。「可要我贴补你一些银子?」
「要不娘贴补我一万两银子吧。」
姚氏咋舌,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心也太大了,一万两可不是一贯钱。」
「所以,娘让我自己来就好,赚了是暴利,赔了也就是女儿的私房,以后再慢慢攒回来就是,不心疼,这回就当试水温吧。」
孙拂都这么说了,姚氏也只能放手让她去做。
等孙拂回到半若院,让三个丫头把她的私房钱全部拿出来,至于金饰宝石瓷器全数都拿去质铺换钱,这是把所有的身家全都押进去了。
第十章 护在身前的男人(1)
姚记药铺的掌柜照着孙拂的吩咐透过货源处开始收购阿胶,本来他也不敢进太多货,再次得到孙拂的肯定后,索性放开手,囤了足足三个仓库。
自己手下有了两间铺子,孙拂大多会带着孙离一起,孙孅看着看着也看出了兴趣,尤其对香粉铺兴趣更高,甚至还有些灵光一现的想法点子,孙拂心想,孙孅要是真对这一块有兴趣,也许可以把铺子交给她管理也说不定。
姊妹俩的感情越发好了。
至于外头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孙拂也没落下孙筠这小妹,自然院子里的丫头也不会少她们一份。
进了腊月,药铺的生意寂寥下来,香粉铺的生意却火爆到不行,哪家姑娘媳妇,各州府夫人、小姐不想在大年的时候好好装扮自己,给自己和旁人留下好印象。
姚氏香粉铺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除了各式各样香气经久不散的妆粉,口脂、眉黛、胭脂、花钿,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这日孙拂带着丫头独自从铺子出来,大街上办年货的人潮越发拥挤,也不知什么时候落了雪,街道上薄薄一层,映照得四处都亮了几分。
因为分了神,没有立刻上马车,没想到裙袜冷不防叫人拽住,一个少妇跪倒在地上嘤嘤的哭泣。
老实说孙拂真被吓了一跳,见那少妇服装单薄,还没说话,唇已经抖得不像话,也不知在风雪里待了多久,孙拂让她起来。「小嫂子有什么话起来说。」
那少妇扒着孙拂的腿,眼泪长流,却怎么都叫不起,瞬间就吸引了观看的人群。
三生看不过去了,她一根根把那少妇的手指掰开,嘴里骂骂咧咧,「你这妇人好不讲理,我们家小姐让你起你不起,有话让你说,你这副做派是存心要让大家都难看吗?」
少妇被披头骂了一通,眼泪流得更急,三生把她拉起来,她又扑通跪倒在地,「求小姐给我母子俩一条活路!」
一辆青幢马车行驶在青砖路上。
「老太太挑这时间去报国寺上香,不是折腾人吗?」袁仲低声说道。他是谢隐的幕僚,除了替谢隐出主意,对天文的奥秘也十分痴迷。
「我刚好得空,送她去也没什么。」
「要不是二爷唆使,哪会让您在年下最忙碌的时候还走这趟路?」府中的府院家丁养着都是吃白饭的吗?护送一个老太太还需要国师亲送,这是怕人家不知道啊!
或许在别人看来没什么,不过就是儿子送娘亲上山祈福,那些人哪里知道越到年底,今上越离不开国师,年前今上封笔、封玺、停止办公都要看吉时,除夕的团圆饭依照往例,国师是不能缺席的。初一丑时,起床祭祀神明祖先,这也少不了国师,文武百官到太和殿广场向陛下贺岁拜年,辰时祭祀,拜过一圈后,以为皇帝和国师就能吃饭休息了?
那是不可能的,更繁重的祭祀活动还在后头,接着就到了皇宫的宴会时间,这般炼狱行程还没完,每年王公贵族会轮流设宴,每天都要点到为止的吃,一场宴席吃完再赶回皇帝身边,陪着看戏听曲,晚饭传膳才能打道回府。
这样周而复始,不到初五,时间都不是自己的,主子的胃会不好,就是这样来的。
谢隐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揉着眉心,没说话。
这时马车却忽然停下来了,袁仲一个没坐稳,撞了下,立即挑开厚帘子问马夫,「马车怎么停了?大爷正在休息。」
马夫也气恼,他驾着两匹神骏黑马,又因为是国师的车驾,一路跑得飞快,没想到一个汉子从路旁窜出来,钻进一圈围观的人里,要不是他强绳勒得快,就撞上了。
车夫张嘴就骂,「他奶奶的,大街上凑什么热闹,寻死也不是这个法子,我要是心狠,就把你当青石板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