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简单,其中也并无刀光剑影。朱高煦听着,额头却是冷汗涔涔而下,说道:“你竟然是长了胆子了。居然敢在皇太孙面前这样说话,明目张胆的……算计他!”
郭菀央苦笑了一下,说道:“面前这个场面,不从皇太孙这边下手,却又有什么办法?”
朱高煦沉默了一下,说道:“没办法。”
郭菀央叹息,说道:“皇太孙不算是坏人,或者还有些心慈手软。只是他身边的人,定下这个计策着实狠辣。事情闹到这个份上,皇帝陛下定然会依着皇太孙的意思,下手限制藩国的力量。”
朱高煦苦笑了一下。面前这个局面,若是皇帝要下手限制藩国的势力,那么……各个藩国现在也许还能勉强过日子,但是实力被约束到一定程度之后,等新帝上位,摆在各个藩国面前的就是任人宰割的命运。
手轻轻握住郭菀央的手,说道:“我原先还担心你与皇太孙见面……会有什么让我不喜欢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为了我这样冒险……我又欠了你。”
郭菀央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是为你冒险,你别弄错了。”
朱高煦只以为郭菀央是在生之前的气,当下赔笑道:“好好好,别生气了,等我找好玩的来给你赔罪……”话才说完,就听见墙头上传来两声鸟叫。
朱高煦恋恋不舍的看了郭菀央一眼,说道:“我过几日想办法去见你……你怎么不冒充你弟弟了,否则考试那日还能正大光明见你……”
郭菀央又气又好笑,说道:“快走,你道我弟弟甘心穿女装不成?”
朱高煦身子一窜,就出去了。芷萱拍了拍胸口,说道:“二公子也太冒险,将我吓死了。”
郭菀央白了白眼睛,说道:“可是你还活着。”
说着话,听见外面郭累的声音:“小姐,我已经将铁锹借来了,要将车子顶出来……您两位先下来好不好?”
回家,先去见了祖母。将黄家遇到的事情报告了,涉及隐秘的自然没有提,只是说向皇太孙求情,皇太孙答应放父亲一马。
马夫人听着,眼睛习惯性的微微眯起,说道:“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央姐儿,你却需要记住一件事。”
郭菀央不知道祖母想要说什么,当下恭敬说道:“祖母请说。”
马夫人看着郭菀央,说道:“你要知道,男子最看重的,就是女子能否从一而终……当初你……哦,你弟弟既然选了张辅,那你就要注意好其中的度。你是从聪明的孩子,自然知道……道是无晴却有晴的道理。”
这话简直是赤果果了。郭菀央真的没有想到老祖母居然说出这等话来。当下低头,说道:“今天相见,孙女没有任何逾矩之语。”
马夫人点了点头,说道:“然而太过坚决……也不是最好的方案。你自己去琢磨琢磨。”
郭菀央答应了。只是心中却不是味道。
马夫人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家,甚至千方百计拒绝祖母的安排。但是现在……既然这样,你也为家中,委屈一下下罢……算是祖母求你了。”
马夫人这样说着,声音让人听着隐隐有些悲酸。郭菀央倒是有些不相信起来。祖母竟然给自己打起悲情牌来了。心中不以为然,面上却不能表露,当下只是毕恭毕敬说道:“孙女知道,既然是郭家的孙女……自然要将郭家摆在第一位。”
祖孙二人说着话,却听见外面有禀告声:“老夫人,皇后娘娘派人前来。”
祖孙两人对视了一眼。皇后娘娘派人前来,却不知是什么事情?
这几天郭家上下,可算是鸡飞狗跳。下人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家中主母们的脸色,就知道有大事发生。又听闻宫中派人前来,上上下下不少人竟然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丁氏听闻消息急急忙忙赶过来。
好在皇后娘娘派来的嬷嬷,竟然是郭家上下的熟人,也曾来过几次,收了郭家不少好处。进的门来,先传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宣郭七小姐即刻进宫觐见。”收了几张宝钞,面上就堆满了笑意:“老夫人与二太太却是放心,不过是皇后娘娘与宁妃娘娘说起一些闲话,皇后娘娘临时起意,就召七小姐进宫一见而已。”
那嬷嬷虽然说的好听,但是郭家上下却哪里肯放下心来。就这么两天功夫,郭家已经没有男人了,却不知皇后将这么一个女子叫进宫去做什么?马夫人当下就陪着笑脸,问道:“多谢嬷嬷了。不过今天时间已经晚了,这个丫头却又是不知规矩的,毛毛躁躁跟着嬷嬷进宫,只怕进退失矩,犯了大错……不如先请嬷嬷回去,与皇后娘娘禀告一声,就说明天一早,再让央姐儿进宫?这个晚上,好歹也教她一些规矩。”
那嬷嬷笑道:“老夫人您急什么。皇后娘娘最是亲切和蔼的人,对小辈最好不过。就是进退少了一些规矩,娘娘也不会计较。再说了,七小姐本来就是极聪明的人,凡事少说多看,也就结了。再说,老身也会稍稍提醒两句……老夫人这可是白担忧了。还有第三条,皇后娘娘召见,那是天大的福分。您晚这么几个时辰进宫,皇后娘娘心中的热火劲过了,不定七小姐就少了好些福分呢。”
老嬷嬷这样说话,马夫人再也推脱不得。但是既然这样说话,想来也没有很坏的事情,当下给郭菀央打扮妥帖,就吩咐郭菀央进宫去了。
这次进宫,与上次又不相同。直接到的是内苑。进了宫中,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宫禁之内,灯火通明。只是灯火到底有些昏黄,面前的景象,就有些森森起来。
皇后娘娘与宁妃一道坐着,笑着受了郭菀央的大礼,吩咐郭菀央起来,说道:“与你那兄弟竟然是一个品格儿。”
郭菀央听皇后话里似乎有些别的意思,当下不敢接话,只听宁妃含笑说道:“这孩子本宫也是第一次见,却也料不到,果然长得好。”
皇后微笑道:“长得好也罢了,难得的是与她兄弟一般的性情,淡漠名利,又有些侠气。这在女孩子当中,算是难得了。”
宁妃不明所以,当下诧异说道:“这孩子一向都养在家中,皇后却哪里来‘侠气’的评论?”
皇后微微笑道:“他那兄弟也罢了。在皇上面前,也能侃侃而谈,为民请命。至于她么,当日在宁国公主府中,却做得好大事!”
郭菀央听着,不觉大吃一惊!
宁国公主府中的事情,当时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芷萱、张辅、朱高煦都知道厉害,不会多说。黄蒹葭主仆也应该不是多话的人。皇后娘娘却从哪里知道当日的事?莫非还是黄蒹葭那里漏了嘴?
皇后娘娘知道当日的事情,即便不知道自己当时给朱高煦出了什么主意,但是也定然知道自己与朱高煦关系非同寻常了。她是起疑了!
自己该如何回答?
一瞬之间,手心里全是冷汗。
郭菀央知道,一个回答不善,自己就将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当下露出迷惘之色,说道:“皇后娘娘见谅……小女子却不知皇后娘娘此言何来。在宁国公主府,小女子也不过就是做了一首不算诗的诗,逛了一圈园子罢了。”只要皇后娘娘不直说明,自己就死不认账。
皇后含笑说道:“你自己以为不算什么大事,却让在场几个朝廷命妇都对你印象深刻。关键时候能挺身而出,帮旁人说话的,却不是只有你一个?”
郭菀央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竟然是多疑了。皇后娘娘说的,竟然只是自己帮郭荺素说话的一件事。自己心中有鬼,有事情就难免往那边想,竟然白白紧张了一场。当下低垂臻首,说道:“娘娘笑话了。菀央不过就是帮自己家姐妹说了一句话而已,当不得‘侠气’两个字。”
皇后含笑说道:“人家都不认为是侠气,只有本宫与宁妃少数人知道,你这般行为,非常难能。二房三房不和,你初归郭家,郭六小姐就多方设法要你出丑,若不是你有胆略有学识有方法,只怕就要坏了名声了。可是那等当口,你却能以德报怨,为自己姐妹开脱,这不是侠气,却又是什么?”
皇后这般说话,郭菀央不免为郭荺素哀叹了一声。郭荺素想方设法要出人头地,想方设法要压住二房,目的还不是为自己选一个好婆家?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对她有这样一个评价,后面的事情就可以想象了。
不过皇后宁妃面前,郭菀央还是要为自己姐妹说话。就是不考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考虑在皇后面前留一个好印象,那也得为郭荺素说几句话。当下说道:“皇后误会了,牙齿舌头都有打架的时候,姐妹之间拌几句嘴,却是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