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莲珠当下就要说话。郭蔓青止住她,转头看着郭蕊香郭荺素诸人,淡淡笑道:“我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既然是二房与三房起了争端,那我就先不听二房说话。先听听六妹妹几位的话。如若是我二房的不是,我作为嫡女还有这群人的长姐,定然不会徇私袒护。”
郭莲珠当下就要说话。郭蔓青止住她,转头看着郭蕊香郭荺素诸人,淡淡笑道:“我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是既然是二房与三房起了争端,那我就先不听二房说话。先听听六妹妹几位的话。如若是我二房的不是,我作为嫡女还有这群人的长姐,定然不会徇私袒护。”
郭蔓青这句话,说得是斩钉截铁。即便是站在边上的郭菀央,也不由眉毛一挑。面前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然而说话之间,却隐隐有些公堂杀伐之气。
郭蔓青要三房先告状,然后再点出自己这群人之中的老大位置,点出自己的嫡女位置。在这个宗法制社会之中,长幼有序,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挑战。
虽然说有姐妹名分,但是这群小姑娘,其实年纪都相差不大。就是最大的郭蔓青与最小的郭菡翠,相差也不过三四年而已。其中更有几人,只是差着月份。郭蔓青能借着几句话就镇住局面,着实不简单。
郭荺素盯着面前的郭蔓青,终于淡淡说道:“好,三姐姐毕竟是三姐姐……果然有些气度!那就简单说了罢。八妹妹看上这个位置了,想要与七妹妹换上一换。七妹妹却是不肯。于是就争闹起来了。”
郭莲珠怒道:“郭荺素,你是非颠倒!我七妹妹是最和善不过的性子,刚才早就委委屈屈的说将位置让给八妹妹了!我七妹妹只是要八妹妹将原来位置让出来而已……小八一个屁股却要占两个座位,因此争吵起来!”
郭荺素淡淡笑道:“是这样么……我怎么只看见你们围着那张桌子不放?说起来也真的很气人,家塾里女学的桌子,都是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怎生七妹妹来了,就马上有了一张最平整最干净的桌子?嫡母管着家,到底不一样!”
郭蔓青也不说话,眼睛就看着郭荺素。郭荺素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冷声说道:“难道不是这样么?”
郭蔓青摇摇头,说道:“今天这事,是我郭家的家丑,不能报给海先生听。既然你们说我们二房母亲偏私,给我们安顿了好桌子……那么,我们三人的桌子,与你们三人的桌子,全都调换一下罢。郭荺素,你靠窗的那个最好位置,就让给我罢。”
郭荺素怔住。片刻之后才咬牙说道:“为何一定要让给你?”
郭蔓青淡笑说道:“现在是我们母亲管家。我们母亲偏私,给我们姐妹安排了最好的桌子,所以你们不服。虽然说长幼有序,我们是二房,你们是三房,不过二房不能占太多便宜是不是?既然这样,大家的位置都换一下吧。我既然是这群人中的长姐,那么就带个头,让出自己的好处给妹妹们,也是本分,是不是?……软风,将我的东西,都搬到六小姐的位置上。”
郭荺素看着郭蔓青,片刻之后才恨声说道:“算你厉害……我们三房就认输了,位置就不用换了罢!八妹妹,回咱们自己这边来,这个位置就让还给她们!”
一场风波,终于尘埃落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郭蔓青走过来,淡淡说道:“七妹妹,学堂里的事情,不要太过忍让,否则委屈的是自己。”
姐姐教导,郭菀央只能不停点头。郭家这群女子,为了一张桌子都张牙舞爪各显能耐,看样子……还真的是锻炼出来的。
一场争吵,郭菀央对郭家一群女子也算是有了一个感性的认识。三房那边,看样子郭荺素是主心骨,郭蕊香是急先锋,而郭菡翠最善于剑走偏锋。自己这边,郭莲珠虽然是侠客,却是失于莽撞,郭蔓青能主持大局,颇有大将风度。但是对着郭家这样的局面,却只能用自己的嫡长身份压人。
郭菀央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来这个家塾读书非她所愿,要与一群小屁孩争风夺宠,更非她所愿。
……
海氏走近书房,将丈夫的书收拢,交给边上的书童,含笑说道:“可以去上课了。”
文仲山将手中的毛笔放下。面前的一轴山水已经基本完成,只剩下上色了。淡淡笑道:“那边吵完了?三房胜出?”
海氏笑了一下,说道:“自然是二房胜出。毕竟二房有个嫡女在呢。”
文仲山哦了一声,说道:“新来的那个七小姐,被吓坏了罢?”
海氏还没有说话,就听见推门进来的女儿文若竹轻声笑着说道:“没有被吓着。”
海氏皱眉道:“我听她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凄凄切切了。”
文若竹微笑说道:“母亲没有注意,女儿却是看到了……这位七小姐,声音委屈,神色也很逼真,只是那眼睛……却没有一丝委屈的神色呢。更何况……她最后的一句话,却是狠狠的抓住了十小姐的小辫子。如果真的被吓坏了,反应怎么可能这么敏捷?”
海氏忍不住笑了,说道:“这个七小姐,倒是真的有些意思。”
……
郭玥那边倒是没有出什么状况。三房的三个兄长,各自都有自己的考试任务,也不能与郭玥在这等事情上胡闹。郭菀央收拾好凳子过来,见郭玥已经安安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仲山进来,倒也没有其他的繁文缛节,马上就开始讲书。今天讲的《论语》,都是枯燥乏味的东西,郭菀央听着听着,人却不觉的开起小差来。
其实也不怪郭菀央。先生讲《论语》,除了四个兄长之外,六个女孩子,全都在神游天外呢。
而且,对于郭菀央来说,研究面前的形势,实际上是生死攸关的大问题。《论语》这玩意儿,多听一点,少听一点,其实也没有多少关系。
三房与二房,已经势同水火,争斗都已经摆在明面上来了。二房虽然说有公主殿下的支持,就真的能稳如泰山了么?
别的且不说,弟弟这个嫡子位置……就难说得很了。
再说,公主殿下……真的肯站在二房这边,给二房帮忙么?
不见得啊。昨天一场好大的热闹,虽然说事实清楚明了,公主殿下判断也算公正,只是……郭菀央心底,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安。
再是水芸香。自己与郭玥,有老太太撑腰,或者没有什么事情。但是水芸香……想起郭莲珠的生母至今还是一个通房丫头,想起二房这些年死掉的撵走的那么多通房丫头……郭菀央心中的不安感更是强烈了。
正在神游,却猛然觉得自己的胳膊肘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转头,却见坐在自己边上的郭莲珠,正盯着自己,低声说道:“先生要我们回答问题了!快点想,否则给我们二房丢脸!”
正在神游,却猛然觉得自己的胳膊肘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转头,却见坐在自己边上的郭莲珠,正盯着自己,低声说道:“先生要我们回答问题了!快点想,否则给我们二房丢脸!”
郭菀央蓦然一惊,抬起眼睛,就看见文先生的眼睛正盯在自己的脸上。
下面坐着十个学生,就是最小的郭蕊香,也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来。
郭菀央急了,低低说道:“四姐姐,先生到底问了什么问题,好歹告诉妹妹一声。”
郭莲珠低声说道:“好像是在说什么烂泥,什么粪土……问什么意思,我也不清楚……”她似乎还要继续说话,却听见上面传来冷冷的一声哼,当下吓得急忙住了嘴。
郭菀央心中有数。先生现在讲的,定然就是“宰予昼寝”一章了。心中倒是稳定下来,眼睛就看着郭玥那边。
却见那边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举起手来。郭菀央判断出,那应该就是三哥郭珮了。郭珮是三房的庶子,身份与郭玥相当。
郭珮站了起来,摇头晃脑解释道:“先生,这句话用圣人的话来解释说,就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白日的大好光阴,怎么可以白白浪费呢……圣人是对宰予昼寝这一行为爱之深责之切,因此说了重话……”
文仲山点了点头。郭珮这解释也算是中规中矩。作为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这样解释也是难得了。点头正要让郭珮坐下,却见边上坐着的郭玥,露出了一丝迷惘的神色。
不由诧异起来。这章如此明了,怎么这个四子却是听不明白?
文仲山这课,主要是上给郭家四个儿子听的。至于女儿听得懂听不懂,那不是他所关心的范围。当下就开口问道:“郭玥,你可有不懂的地方?”
郭玥站了起来,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道:“先生说的通俗易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