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眼汪汪,当真哭得犹如梨花带雨,眼角却还不忘多情一荡,勾引人似荡向金玄霄。金大爷却歪着头,皱眉道——
「你哭起来怎么这样丑?虚假成这样谁吞得下口?你们……」迅速环视众汉子。「你们谁看得上眼,吃她那一套,就把她吞了吧,省得她兀自发春。」
「金大爷!金玄霄!媚儿喜爱您啊!媚儿见到您的第一眼就将情心寄予,是真的,是真的啊!」
身后的女子喊得情真意切,金玄霄离去的步伐毫无半点迟滞。
他上到房顶,搂着有些怔愣的媳妇儿再度跃落,不再管那四合小院中的事,带着妻子直接朝家的方向返回。
此一时分,就在黑石堡中汉子们抢出姑娘,不管是为了恫吓抑或真想去抢,反正这乱抢一通之际,黑石堡外的广大牧地上仍保有一片安详——
在月夜中勾勒出起伏的坡地,那线条显得温柔无比,一团篝火仍烧得旺盛,发出木枝和枯叶被烧得「哗哗剥剥——」的声响。
不知名的秋虫鸣得忽远忽近,秋凉在鼻间涤荡。
金玉磊深深呼吸吐纳,其实挺喜欢北方旷野上独有的萧飒,夜风寒人,他的心口是暖的。
一道劲瘦身影慢慢走近,中年汉子一屁股在自己架起的火堆旁落坐,往里头又丢了几根枯枝,熟练地调整火势。
那是一张黝黑但绝对不难看的瘦脸,鼻子直挺得还颇有个性,金玉磊望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突然有了聊天兴致。
「方叔家里没有媳妇儿。」他语调虽从容老成,但稚声犹嫩。
老方以干木枝拨火的动作略顿,好一会儿才应声。「嗯。」
「那方叔今晚也去抢一个吧?」他鼓舞着。「走,我们现下就回去。」
「不去。」
「为何不去?」孩子一向很有求知精神。
老方拨好火,随手抓来一根干草搁嘴里,慢条斯理咬着,慢吞吞道:「咱看上的,不在那一行人里头。」
「那方叔看上谁?」
「唔……」沉默了,望着苍穹上的玉盘像在发獣,忽地男孩的声音软软传进他耳中——
「原来是跟着婶娘一块儿来到咱们黑石堡定居的那位寡妇娘子。」
老方闻言双目倏地瞪大,咬在嘴里的干草掉下来。
金玉磊笑容稚气,又道:「那位寡妇娘子很会种花,婶娘说,那位娘子种的花可以用来入菜或制成花茶,手艺很好呢。」
「你、你……」老方实在不想问,问孩子是怎么瞧出来的,这一问不就等于言明他确实看上人家。
金玉磊很「好心」地主动解惑,道:「我见到方叔跟那位娘子买花了,而且还不止一、两回,所以就觉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他鼓起勇气上前买花,连多余的话都没说,这孩子也能猜中?老方两耳发烫,头皮发麻。
「磊儿觉着,方叔还是用抢的方是正理,要不你去到那位寡妇娘子面前,连句话都说不全,付钱给人家手还抖着,是要追求到什么时候才有结果?」
「小的这就送磊小爷回去。」立即起身。
「啊?可以再聊聊,我不急的。」眼眸真诚。
「我急!我……我内急!」
不能再单独和孩子处在一块儿,底细都要被刨尽,危险啊!
北方猎狼族金氏,不管是大爷还是小爷,就没一个让人省心!
这一日,从白天到夜里,乐鸣秀的心绪当真大起大伏,直到再次被金玄霄带回家,回两人自个儿的院落,她坐在仍布置得红通通的房里,手里被塞进一杯热茶,人才整个缓过神来。
「金玄霄,咱们回来了,那、那边……」她放下茶杯,一手拽住丈夫的大掌。
「放心,他们会有分寸。」金大爷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不会真使强硬上,但如果女孩子家自个儿愿意,那就另当别论。」
乐鸣秀吁出一口气,捧起茶灌了一口,随即「开堂审问」——
「你说,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你肯定还知道一些事,快说!」
金玄霄一只蒲扇般大手被媳妇儿的柔芙又掐又捏,媳妇儿以为这是在罚他,却不知那力道揉得他肌筋甚是舒服,他弯目一笑,干脆把香软人儿整个抱来腿上。
「为夫这一整日都没能跟秀秀亲热,秀秀不理我,现下还审我,给不给活了?」脑袋瓜往她巧肩蹭。
「难道还是我错吗?你,你事先也不说,我以为你真想司徒婉和司徒媚留下,心里可难受了。」
金大爷偷偷咧嘴笑,喜欢媳妇儿为他吃醋,却也心疼她难受。
他凑唇去亲,含着她的朱唇温柔舔吮,低声道:「是我错,秀秀就该罚我。」
甜蜜一吻过后,夫妻俩算是正式和好,注视着彼此不禁觉得好笑。
金玄霄帮她理着鬓边碎发,轻声道:「咱们在北陵的人早早递来消息,说是萧阳旭以双后位为酬,才令司徒婉和司徒媚甘冒风险进我黑石堡。再有,萧阳旭早已是司徒氏二女的入幕之宾,姓萧的把人玩了,还将人遣来我这儿,那家伙真不是东西。」
果然还是像上一世那样,姊妹两人共侍北陵君上,乐鸣秀无比庆幸能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她再次握住丈夫的手,轻轻摩挲,叹道——
「你来接我了,把我从北陵后宫那个肮脏泥坑中拉出来,金大爷……你一辈子都是我心中无人可取代的大爷。」
金玄霄咧嘴笑开,得意至极。「自然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唤些好听的来听听。」
「夫君。」她啄吻男人嘴角。
「乖。」金大爷颇受用。
「心爱的。」再亲一下。
「真乖。」金大爷非常受用,都想揉耳朵了。
「最最心爱的唔……」她打算再去亲亲的小嘴被丈夫回堵,四片唇瓣热烈缠绵,像要把这一整天都没亲热到的分儿全都补上。
乐鸣秀抱紧金大爷,两颗心隔着血肉轻轻撞击,灵蕴亦震荡回应。
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是命中的命中的命,没了对方,心便要破碎。
她为他而来,他的初心与执拗紧紧牵系着她,令她心疼亦觉甜蜜。
两人何其有幸,这一世能相遇相识、相知相伴,他们成为彼此的命,盼永远这般相互滋养……
尾声 慈母爱磊儿
猎狼族汉子们「看上就抢」的那一夜过后,令乐鸣秀吃惊的是,真有汉子抢到自个儿的女人。
不是别人,正是那两位使流星锤和耍大刀的女护卫,竟是抓对厮杀,不打不痛快,越打越有趣,结果究竟是女护卫自愿被「抢」,抑或半推半就地被「抢」,好像……根本没谁在意这等问题。
猎狼族与木灵族习俗上的差异,再一次令乐鸣秀开了眼界。
至于司徒婉与司徒媚当晚在金玄霄带她离开之后,是否又发生何事,乐鸣秀已不想再多问,她相信金玄霄,而金玄霄信任他那一帮族人兄弟,她想,司徒家的双姝结果应该不会太凄惨才是。
只是北陵来访黑石堡的这一小行人被吓到不敢继续住下。
除了那两位与猎狼族汉子看对眼的女护卫选择留下,余下十来人在隔日便匆忙启程,刚卸下的行李又得快快搬上马车,不快不成啊,因为他们已然有所耳闻,入夜后还有另一批汉子要来抢女人。
所以并非黑石堡招待不周,确实是北陵来的贵女适应不了当地习俗。
北陵这一次随队拉来的礼物全被留下,金玄霄在这方面半点不矫情,不会因为是萧阳旭送的就不要,跟谁都能过不去,好东西是无辜的,绝不为难自己。
司徒氏姊妹俩离去时,金大爷令猎狼族汉子们一路紧盯,美其名是一同护送,怕有什么不长眼的跑来冒犯北陵贵女,虽然冒犯最深的根本是他们自个儿,但表面还是得维持一下下,显示对北陵来使的重视。
乐鸣秀直到后来才知晓,当时她家金大爷使了两面手法——
表面上像挺看重北陵来访的贵客,暗中却将司徒氏婉、媚双姝被猎狼族汉子们按习俗「看上就抢」、且被抢个彻底一事,以野火燎原之势传进北陵盛都。
这实是狠招啊!
倘使满盛都皆知第一辅国大臣司徒能的一双爱女被猎狼族汉子们抢过,就不知萧阳旭还肯不肯将双后位许之,如若不肯,那北陵的世族大家又有哪一户高门愿意迎娶司徒婉和司徒媚?
司徒能身为第一辅国大臣多年,定有常人难及的本事和能耐,一双爱女若当不成北陵双后,又断了与世族联婚的大好姻缘,试问,他岂能干休?
司徒一家不肯善罢干休,那萧阳旭就有得头疼,北陵王廷免不了一场风暴。
而敌对的一方不安稳,黑石堡里的日子过起来便格外称心如意。
但,今儿个乐鸣秀有些担惊受怕不太如意。
北边水源地传出有雪原狼群出没的事,金玄霄一早便率人赶去追踪探查,她则陪着娘亲和孩子用过午饭后,下午去访了几户独居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