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金针探穴」技法只有孙申冯较为熟稔,其他三子尚在摸索中,无法下针,偏偏这时宫中来人,指称皇后养的京巴狗有些恹恹的,让孙申冯立即入宫,他当场置自家孙儿死活于不顾,随内侍进宫。
痛失长子的长房夫妇对孙申冯自然有怨,此后对孙申冯的态度自然不如以往恭敬,说是仇人都不为过。
孙至元也下定决心,做了他一直想做却因为长子身分而未做的事——成为大理寺的仵作。
没错,就是仵作,堂堂七品太医不肯做,却跑去做最不入流,没有品级的仵作。
幼时一本《洗冤录》引起孙至元的兴趣,他本就有心向这方面发展,加上父亲的冷血行径,他一不做二不休,咬牙找上大理寺卿严大人,跟他说了自身意愿。
求才若渴的严大人正愁找不到好的仵作人才,孙至元出身医药世家又主动送上门,岂有不收之理?
为此孙申冯大发雷霆,将孙至元打个半死,长房从此也为孙家所弃,若非严大人亲自上门求情,保证定会善待其子,孙申冯又因面子缘故不好拒绝,这才留下长房一家人,否则他很可能将孙至元除籍。
「又是孙如玉……」孙如意脸一垮。
唉!真叫人头疼,她都摆明不和她争了,怎么还是放不下,老想着和她一争长短。
孙如意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可摆脱不掉的仍是麻烦,长房与二房之争延续到子女身上,孙如玉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别人从前几句比较的话一直记到现在,每每都要踩自己一脚来显示她才是府里最尊贵的小姐。
「小姐,凡事以和为贵,一会儿奴婢到外头给你买云片糕、金丝糖,咱们就忍忍吧。」青蝉知晓小姐的小性子,舀了没半片鱼肉的鱼片粥为小姐布菜,小声的说着小姐常挂在嘴边的话。
青黛气得脸都红了,「忍不了呀!青蝉姊,今天少了糖蒸酥酪,明天可能没了香葱鸡卷,再之后连炸果子也瞧不见了,咱们不吭一声人家不就认为咱们怕了?」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少说两句,没瞧见小姐苦着一张脸吗?」青蝉轻斥。
老爷时常跟严大人外出办案,夫人又俗事不理,只顾着养病,小姐是闺阁女子,她能冒冒失失的顶撞二夫人吗?
看着两个丫头为了府中的不平而有所争执,孙如意纤手托腮叹了口气。「不就是怕了呗!如今谁不知道二婶手段了得,管起家来是滴水不漏,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搞事是难如登天。」
她眸光一闪,略带嘲讽之意,天网再密也有缝,谁说钻不出去,端看个人本事了。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此路不通还不能换条路走吗?况且路是人走出来的,来回踩几遍就平了。
「小姐……」两丫头同时不忍心的一唤。
「山不转路转,我们还能看人脸色不成。」
再怎么说她也是孙家大小姐,不显显威风都忘了她的存在,断她点心与挖她祖坟无异,不能忍!
如果让二房知道孙如意此时内心的愤怒是源自一口吃食,说不定都要后悔了。
「小姐的意思是……」青黛一脸兴奋,要大干一场还是拿斧头砍人,她都愿身先士卒。
孙如意眉头一挑。「你家小姐缺银子吗?」
「不缺。」青蝉、青黛异口同声。
她们家小姐是真的不缺银子,还可能是府中最有钱的一个,二夫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家产在小姐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孙至元做仵作的俸银一个月只有五两银子,这些银子是要上交公中的,但他每验一具尸体就有二两左右的加给,若遇到亡者家属感恩奉上的更远远不止这个数,十两、二十两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时候是百两以上。
而且因他经手的案子破了有破案赏银,从一两到五十两不等,看案子大小,受害者家人也会塞点红包感谢。
这些见不得光的银子孙如意直接从父亲手中收缴,代为保管,一年下来竟也有两、三千两的收入,比起孙申冯的俸银还要高数倍。
不过当官不贪哪是官,孙申冯私底下也收了不少孝敬,表面上清高,私底下油水不少,二房可惦记了。
「青蝉,找人来弄个小厨房,咱们自个儿开伙。」孙如意交代。
她不是怕事,只是懒得生事,但人家都要减她点心了,她还装个屁。
「二夫人不会同意。」青蝉为难地道。
「我需要她的同意吗?」孙如意冷哼,给她脸才有脸,不给她脸哪来的脸,脸皮子都拆下来。
「小姐,二夫人不点头,府里的匠工进不了院子。」府里是二夫人当家,所有下人都听二夫人的。
「无妨,一会儿我跟娘提一提,她不会任二婶拿捏我。」
即使母女感情有裂痕,温氏也不可能放任二房欺压,她还有个儿子在。
「小姐……」委屈你了。
孙如意笑笑的扬手,神色平静的喝着寡淡无味的白粥,没有鱼香味却满口鱼腥味,「无妨,自个儿的娘还怕她吃了我不成,也就话少了些,不大爱搭理人罢了。」
其实她早就习惯了,反正那也不是她亲妈,互相容忍吧!
第一章 孙家不平静(2)
孙如意本名也叫孙如意,却不是真正的孙府大小姐,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医师。
是的,她穿越了,还穿到一个重生女身上,她还有原主活到二十五岁的全部记忆。
人家说逢九难过,她不信邪,没去安太岁,身为孤儿的她无人在身边陪伴,二十九岁最后一日,即将跨过三十岁的那天晚上,九点下班后她独自去了快炒店,点了一桌的菜准备庆祝自己的生日。
谁知隔壁桌一对情侣因为酒喝多了在吵架,啤酒罐都扔到她脚下了,她忍不住站起身说了两句,让他们回家吵,不要影响别人。
那个男的还好,向她说了抱歉,拉了女朋友就要离开,反而那女的发起酒疯追打人,还把她往外推,一辆车急速开过,她就这样被撞飞了。
「二婶若是不允,你跟她说二妹的绣阁让人看得眼红,我不介意一把火烧了。」礼尚往来不失礼。
「小姐,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和二夫人杠上。」青蝉为小姐忧心,也怕之后二房有更多的为难。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孙如意脾气够好了,在医院工作看过太多病痛,把她的戾气磨光了大半。
「小姐,你放火,奴婢帮你泼油!」有难同当,主仆同心。
「青黛你……」不要火上加油。
一股淡淡的气味飘来,吃了半碗粥的孙如意忽地眉头一动,「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吃完后我想睡个回笼觉。」
「又睡?」小姐未免睡得太多了。
「我养猪,膘肥肉多。」反正没事好干。
「是,小姐。」两丫头满面无奈的退下。
等人离开后,她懒懒地瞥向窗外,「还不下来?」
微风一吹,做成枫叶形状的白玉风铃叮当作响,一道嚣狂的火红身影从屋檐下方以倒挂金勾的方式斜着从窗外滑入屋内,如同一朵花般翩然而落,带来一阵风。
定睛一看,是一唇红齿白美少年,目若点漆般墨黑,鼻若悬胆,自有一股如月风华,皎皎生辉,唯一的败笔是眼角一抹风流邪气,眼神十分撩人,让人有十里桃花一夕绽放的妖异美感。
「让哥哥瞧瞧,如意妹妹后脑杓长眼睛啦,哥哥我人才一到你便瞧进心眼里了。」这鬼丫头都成精了,不好糊弄。
「我闻到味儿了。」她鼻子一向很灵,什么味道都逃不过,她若不是个中医师,肯定是个顶尖的闻香师。
来者轻佻的扬唇。「什么味?脂粉味?哥哥我泡了一夜的青楼,满身的胭脂、香粉,你闻闻香不香?」
孙如意看都不看一眼盛世容颜,直接一脚踩在朝她靠近的人儿脚面上。「血腥味。」
「血腥味?」他身子一僵。
「说吧,哪里又受伤了。」对于他的神出鬼没,孙如意已经习以为常了,三五个月总会冒个头。
原主自以为重生便占了优势,殊不知早已陷入危险中而不自知,尽管重生一世仍惨遭别人下黑手。
七年前,原主落水,孙玉豫见状立即跳下水救人,却被底下的水草缠住了脚无法上岸,只得拼尽全力将妹妹推上岸,最后自个儿力竭沉入水底。
原主昏迷三天后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事发时候,她重生前无意间得知自己的落水是一桩阴谋,也才赫然想起那时是有人从背后推她。
于是一清醒她便指出推她的人,但是孙玉豫的死让大部分人都提不起劲听她说的话,只当是落水后吓坏的胡言乱语,让她既伤心又难过。
但是她的指证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继而时时刻刻盯着她,最后不得不除掉她,在原主十岁那年让她误食毒物一命呜呼。
重生女的光环尚未发光便殒落了,相信她自个儿也非常错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