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小钟氏舍得将佟福玥嫁给一个庶长子?而佟福玥也如她的名字那样有福气,纪宽高中探花,她一进门便是官夫人。
小钟氏一出手,她心爱的孙女嫁得不是最显赫,日子却是最好过。
娘家一个隔房庶妹出阁,佟福玥随手便能拿出一百两金锭添妆,可见手头宽裕又没人管束,佟照月都比不了。
慕容氏暗中感叹,当初肯德小钟氏的劝告就好了,长公主婆婆岂是好服侍的,周钧又是独子,过日子不轻松。
佟治不肯听,她也想女儿嫁得显赫,教人羡慕,佟照月更是喜上眉梢地上了花轿,日子久了才知个中甘苦。
那日夜里,慕容氏和记名成她女儿的佟星心睡一床上,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包括慕容家几房的复杂关系,还有时常与佟福玥保持连系,多多交好。
佟星心一一谨记在心,她当然知道五姊的好。
慕容氏彷佛在自言自语,“事到如今我才看明白你祖母是真人不露相,她明着不管事,其实什么都心里有数,她说佟家女不宜进宫,果然挽月有了龙胎也保不住。她最心疼福玥,就方方面面都替福玥打算得好好的,嫁得不显赫却过得很滋润,以为郡主婆婆会刻意刁难,天天立规矩,我们忘了有纪老爷子在,可你祖母没忘,时不时叫你祖父约纪老爷子喝酒听戏、品茗下棋,去大云观吃素斋,纪老爷子活得有滋有味,自然更偏心大孙子夫妻俩……”
佟星心听到后来睡着了,只记得嫡母也羡慕佟福玥嫁得好。
其实她也羡慕,但她更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第九章 揭穿他身分(2)
沧州的金丝小枣肉厚核小,晒干后呈金黄色,便是很好吃又耐保存的金丝蜜枣。
佟福玥封了十小坛送回佟家,出嫁时小钟氏将自己的一处私产,位于沧州的百果园悄悄给了佟福玥,佟靖也知道,但他不以为一处果园能有多少收益。
那是他财大气粗,其实俗谚有“桃三杏四梨五年,枣树当年就还钱”的说法,就是当年栽树当年便可采枣收益,而且枣树寿命长,可百年收果,并且适应力强,有淹不死的栗子、晒不死的枣子之说,普通农民家里若有三亩枣园,便可以吃穿不愁,还有余钱。
枣花可以让蜜蜂采蜜,枣木坚硬是制造大车轮轴和家俱的木材来源之一,左也卖钱右也卖钱,是源源不断的收益,何况百果园中还有桃、李、杏、栗子、山楂……全都是北方佳果。
家有千贯不如日进分文,最怕坐吃山空,田庄收成进了自家粮米铺,百果园收成一半进了干果铺,一半卖给糕饼店做成点心。
这些全是她的私房钱,还在慢慢累积当中,虽然成不了巨富,但小富则安,一辈子不缺钱就是幸福。
佟福玥美滋滋地吃着金丝蜜枣,侯府小姑子跟她不亲近也不交恶,一人一匣子甜甜嘴,反正她们不知她有百果园。
春芽送枣回来,悄悄告诉她,“大奶奶,听说那位沈公子住的院子在闹鬼呢!”
佟福玥一脸懵懂,“你听谁说的?”
春芽道:“赵姨娘身边的翠袖姊姊,怕我们这边不知道似的,把我拉到一旁绘声绘影的说,半点也不想遮掩。”
“侯府闹鬼,说出去可不好听。”
“大奶奶,不是侯府闹鬼,是沈公子身边闹鬼。”
“怎么回事?”
“说是有一个年轻男鬼缠住沈公子,每日半夜都去他屋里闹,说什么‘还我命来……你爹娘害了我,让你顶替我的身分……你还我命来’,听起来可吓人了。”
“什么顶替身分?”在佟福玥眼里,沈家够穷了,谁稀罕做沈家人。
“奴婢不知,翠袖姊姊只说这些。”
“郡主没管?侯爷知不知晓?”
“沈公子没敢闹出来,是他院里的下人说出去,还没传到主子耳里。”
“赵姨娘很不待见沈公子吧,如此留意沈公子身边的事。”
“奴婢也不懂。”
“行了,我们不替人传谣言,不给人当刀使。”
“奴婢明白。”
佟福玥琢磨不透此事,暂且放下。
待纪宽下衙回家,换了家常衣裳,一起去纪老爷子的鹤寿堂用晚膳,有一道清炖鲈鱼是祖孙俩爱吃的,纪宽将鱼腹最鲜嫩的肉挟给老人,老人笑呵呵。
“你们也吃,多吃一点。”
纪宽和缓道:“孙儿有一件喜事要禀告祖父。”
纪老爷子期待道:“你说。”
纪宽放下筷子,端正道:“侍读学士余大人推荐我参与编撰先帝的文章诗稿,掌院学士和几位大儒皆允了。”
“这是好事啊!”纪老爷子击掌道。
纪宽道:“孙儿也是侥幸,一位同僚突然家里有丧事,暂时不便上衙门,缺一个查找典籍跑腿的,余大人便推荐我。”
“跑腿也好啊,为先帝着书,这是多大的荣耀。”
“我也这么觉得,以为自己在作梦呢!”
“哈哈……吃饭、吃饭,我们喝两杯庆祝一下。”
佟福玥已命人去温酒,一脸与有荣焉,酒送来后她亲自给两人斟酒,她喝玫瑰露相陪,一家其乐融融。
待回到两人的小天地,纪宽先是关心她今天可有不适,肚里的孩儿可闹腾?
佟福玥回说一切都好。
他看她白里透红的秀丽容颜,眼神温暖,这才告诉她,“家里有丧事的是石凡德,他的妻子难产而亡,留下一个小女婴。”
“啊?”佟福玥太惊讶了。
“女人生产像过鬼门关,我很担心你。”
佟福玥心里揪了起来。
纪宽伸臂将她抱在怀里,开始唠叨,“我家福玥人美心善,从来不做恶事,人品一等一的好,老天都看着呢,你一定能够平安生产,大人、小孩都平安,顺顺利利地不吃苦头……”絮絮叨叨的,既温柔人心又让人沉浸其中。
佟福玥心口甜甜的,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她不怕了,她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孩子会牙牙学语地唤纪宽爹爹,唤她娘亲,或许长得像纪宽那般眉眼清俊,聪明伶俐会读书,或许生的是女儿,她会像祖母教养她那样,好好疼爱自己的女儿,不会丢下女儿不管。
“夫君别忧心,我会好好的,孩子也会好好的。”
“下回休沐,我们一家去大云观上香。”
“好。”求个心安。
纪宽小心抚摸她隆起的腹部,“孩子你要乖乖的,不许折腾你娘亲,不然等你出世,爹一定打你屁股……”
佟福玥听了嘴角弯弯:心里无限感恩祖母待她的好,告诉她怎样为人处事,怎样把日子过好,最后给她找了一门看似不那么风光,好处却说不完的亲事。
她握了一手好牌,绝不能把好牌给打烂了。
羊角灯亮亮的,暖融融的,两人温情绵绵许久,才谈一谈家事,佟福玥这才想起春芽说的闹鬼之事。
纪宽听完垂下眼,很快又抬眸笑道:“那边的事我们听一听就好,只等爹或郡主发话,我们才能动作。”
“我只是好奇而已。”佟福玥知晓他是个谨慎冷静的人,她其实也不爱管闲事,低声道:“那鬼说什么顶替身分,沈家那么穷,谁想顶替?”
“有一事我一直迟疑着该不该告诉你。”
“何事?”她捣着胸口,其实他有一个小青梅?
“你不要紧张,不是什么大事。”纪宽谨记孕妇不可大喜大悲,跟她耳语,“从郡主第一次朝我下手,我为保性命,就收买几个侯府下人,郡主若想对我不利,能给我通风报信,以免死得不明不白。”
“你真聪明。”佟福玥悄悄放心。
“你不觉得我这样做不对?”他一直不好意思坦白,怕有损自己在妻子面前的形象。
“是那边不仁不义在先,你只是自保而已。其实许多勋贵世家的下人都很嘴碎,不然哪来的八卦流言?若有心去打听一下,石凡德的妻子陶氏难产而亡,很快会流出传言说陶侍郎家的某姨娘厉害,想让自己生的女儿嫁过去做填房等等,不信你且等着听。”佟福玥觉得这没啥大不了的。
纪宽放心之余又不免疑惑,“陶侍郎素来耿直,怎会如流言所传?”
“相公忘了陶大小姐的十里红妆?财帛动人心,石凡德肯定把持着不愿归还,陶家也怕继室进门后昧了原配的嫁妆,陶侍郎八成想再嫁一个女儿过去。但陶夫人心里怎么想的?她亲生的唯一嫡女亡故,痛彻心扉之余眼睁睁看着小妾庶女算计,都忘了她可怜的女儿,陶夫人拗不过陶侍郎的打算,却能放出流言恶心一下小妾庶女。”
“陶夫人自己放出流言?”
“我是这么想的,除非陶侍郎够聪明,能安抚住陶夫人的丧女之恸,不教陶夫人感到绝望,那么就不会有新的流言产生。”
纪宽有点傻眼,长见闻了。
“女人心、海底针,绝望中的女人还怕什么?”佟福玥一点也不奇怪陶夫人会如何行事,说不定有新创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