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日抄经书抄得她想抓狂,即使有原主的记忆,拿毛笔写字容易吗?还要学做女红,但她只会缝扣子,好几次差点露馅。
不等她想好要不要趁机露一手,常氏就喜气洋洋地道:“爹、娘,我娘家大姊夫卢家的商队回来了,带了许多外面的新奇玩意儿,我大姊向来疼我,送了一车过来,我一个人哪用得了这许多,不如自家人都分一分,看姑娘少爷们喜欢什么自己挑。”
每年这时候,大家都要看一次常氏的风光表演。
小钟氏如常笑道:“二郎媳妇疼爱晚辈,有心了。”
常氏特别想讨好佟靖,忙道:“儿媳最想孝敬您们二老,这上好的衣料和一盒南珠还请爹娘笑纳。”
佟靖点点头,小钟氏便让身边的丫鬟收下。
慕容氏心有不满,借花献佛谁不会,当谁不晓得卢家孝敬的五千两白银都被她留作私房钱,卢家拿临安伯府当保护伞,却便宜了常氏。
原本佟照月派人送回来两大匣子宫花和新打的小发簪,让慕容氏分送给妹妹们,慕容氏还想替女儿挣一下脸面,表示佟照月还是很受坤仪长公主疼爱的,如今对比常氏的大手笔,只能私底下一个个送过去。
常氏若知晓大嫂的内心戏,也只会呵呵,谁还缺两朵宫花和一支小发簪,连她家的庶女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兴高采烈的让家里的晚辈挑东西,难得在佟靖面前出风头,特别多话。
“这巴掌大的玻璃镜姑娘们一人一个,还有常州的梳篦一人一套。”
“守凡年纪还小,那套大小不倒翁给你了,我大孙子喜欢我都舍不得给!”
“这红珊瑚的首饰鲜亮,大嫂多挑几样,给大姑奶奶也送点,说二婶疼她。”
“福玥是母亲的心尖尖,这匹蝶花锦纹的玫红色料子正适合过年穿。”
“净岚要守孝,不过二舅母一样疼你,那匹碧青色的就给你了。”
“琉璃粉彩的耳坠子和串珠手环,不值什么钱,姑娘们戴个新鲜。”
巴拉巴拉巴拉,说是让小辈们选,她自己却分配好了,表现过头了就有点令人厌烦,不过拿人手短,众人也不好说什么。
第三章 亲事不生变(2)
腊八粥吃完,佟靖起身带着儿子和孙子去前院书房。
小钟氏心里明白,卢家这次送来的除了金银珠宝、绸缎、皮草,最值钱的是一套红玛瑙十二生肖摆件,常氏藏得好好的,后来出现在佟挽月的嫁妆单子里。
常氏有私心很正常,但仗着伯府的威势让庶长姊年年孝敬她,把卢家当成自己的钱袋子就令人摇头了。
不过,卢家和常氏各取所需,小钟氏不会多说什么,反正佟靖和佟治不会出面替卢家说一句话,只是各路商家多精明啊,不会故意踩到卢家头上,而卢家求的也就是这点默契而已。
纪宽也以纪老爷子之名送来腊八粥和年节礼,佟靖和佟治、佟洲出面接待,让纪宽放心之余也十分感激,伯府没有落井下石想退亲,祖父为他求的姻缘果真好。
佟靖人老成精,既然要维持婚约,就拿出好态度来,以后孙女嫁过去也好做人。
此外,莫欺少年穷,十年、二十年后,谁家比谁家官位高,只有天知道。
纪宽提出要拜见小钟氏给她请安,佟靖允了。
此时,小钟氏屋里只留下佟福玥和文净岚,纪宽身姿修长,丰姿如仪,如清竹俊逸挺拔,文净岚见了只觉得眼前一亮,心如小鹿乱撞。
这古代竟有如斯美男子,让见惯了众多影视明星的文净岚都想追星了。
纪宽清朗的声音平静扬起,“纪宽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健康喜乐!”
“好好。”小钟氏一笑如春暖花开,“以后就是自家人,天寿无须太客气。我孙女你见过了,小的那位是我外孙女,她爹是金陵知府文思道。”
“二位姑娘安好。”纪宽相貌清隽,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尤其出众,他看一眼年纪尚小的文净岚,见她露出一脸花痴笑,心里直皱眉,但面上不显,只是对自己的未婚妻更加满意了,不愧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
春霞暗中得了小钟氏叮嘱,一直留心表姑娘的一举一动,见她没规矩的盯着未来的五姑爷直看,眼睛都不眨一下,悄悄扯了文净岚的衣袖一下,心里也在叹息,可怜姑太太一直病殃殃的,没有精力教导表姑娘,没规矩!不知礼!
佟沁躺在棺材里也中枪,谁教她女儿被人穿了。
佟福玥落落大方的和纪宽见礼,“老太爷可安好?侯爷和郡主可好?”
纪宽回之一笑,“家里的人都好,祖父老当益壮,父亲和郡主举案齐眉、心意相通,说我有了举人功名,又说了亲事,该别府另居,免得冲撞父亲的八字。”
他知道来这一趟,势必要说清楚分家之事。
佟福玥柔声道:“长辈有何训勉,我们做晚辈的听从便是,想必侯爷和郡主是想磨砺大公子,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小钟氏也道:“我们得知你被分家出来,伯爷也是这么说的,你父亲儿子多,他本人又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路因功封侯,想来特别看重能顶门立户的男子汉。你是长子,从你开始磨练如何当个一家之主也是人之常情。”
明明是武定侯对长子无情无义,到了她们口中却成了对纪宽的看重。
纪宽心里好受多了,再怎么成熟懂事他也只是十八岁的儿郎,生母被父亲背饭,自己被父亲嫌弃,心冷了又冷,没有变得愤世嫉俗是对那个男人不在意了,不再渴求父亲慈爱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小钟氏温和地笑问他的学业、师承,知道他来年春闻要下场应试,自然多加勉励,让崔嬷嬷找出她珍藏的两块砚台和一盒六块的徽墨,用一个礼盒装好,再加上几样糕点、两罐好茶、两镖美酒作为回礼。
纪宽喜出望外的带着礼物回家,纪老爷子一直在等他,心里不免也有些忐忑,待纪宽回来细说他在临安伯府没有受冷待,反而十分礼遇,纪老爷子这才心花开。
“好、好!佟伯爷果然是个大丈夫,一言九鼎!”纪老爷子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笑道:“天寿啊,自家的孩子自己心疼,在祖父眼中你是千好万好,但人家女方也是疼孩子的,况且勋贵世族看重儿孙联姻所带来的价值,你人品好、学识佳,又生得一表人才,奈何身分上是个硬伤,又莫名其妙被分家出来,成了武定侯府的旁支,临安伯府若想毁婚,我老头子真没脸和我那远房表兄吵一架。”
与佟靖同辈的兄弟不少,表兄弟就更多了,纪老爷子能得他看顾一二,那是纪老爷子识趣,从不提过分的要求,再加上后来纪鸣十分争气,佟靖自然高看一眼,但这不代表佟靖需要巴结武定侯,把孙女嫁给他的庶长子。
侯爵虽高于伯爵,但武定侯是新贵,世袭三代而斩,临安伯却是世袭罔替。
纪宽面带平和的微笑,“我明白的,祖父,佟家若有意退亲,我不怨,若能顺利结两家之好,我满心欢喜,会尽己所能的善待五姑娘。”
“你能这样子想,足见你心态平和,我非常欣慰。”纪老爷子这辈子最骄傲的不是儿子因功封侯,而是他没有将疼爱入骨的大孙子养歪。
人笨点、穷点都不要紧,就怕心性扭曲会误入歧途。
“若非平宁郡主见不得你好,想让你生病误了明年春闱,我不会这么早让你分家出来。”纪老爷子冷哼一声,“那恶妇心胸狭窄,打压其他庶子女,更见不得你出人头地,就怕别人见到你便想起她夺人夫婿的丑事,堂堂王府郡主,想做恶人好歹敢做敢当,仗着王府威势,我们也无可奈何,偏偏喜欢得了便宜又卖乖,当别人都是傻子,捏着鼻子也要捧她的臭脚!”
当了一辈子乡绅地主,文雅的说话只装得了一时,一气起来又想破口大骂,又怕毁形象,纪老爷子忍得好辛苦。
“我就搞不懂,你爹有意把霞光送进宫,娘家兄弟不是愈争气愈好吗?东岳还小,东霖也无寸功,莫非清平王府才是她的靠山?”
纪宽的口吻轻柔如风,“郡主能够一直顺风顺水,清平王府功不可没,霞光想借势是人之常情,而清平王府也需要在宫中有一个自己人,鱼帮水、水帮鱼,说不上是谁占便宜,依我看,父亲也是顺势而为。”
纪鸣热衷功名利禄、权势富贵,从他等不及薛氏自己病死就看得出来,这样的人最会审时度势,只要对自己有利的就会去做,他舍不得有功名的长子去死,又不想平宁郡主与他离心,就给些家产把纪宽分出去吧!
将刚及笄的嫡女纪霞光送给新皇做嫔妃,是福还是祸他没把握,但清平王府和平宁郡主都执意如此,想必王府那边也会使劲,他就不坚持反对了,反正女儿是他的种,女儿若有富贵命,得利的是武定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