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若真是两情相悦,你怎舍得让他死做活做、自己却养尊处优?”
她拉起少妇的手,水水嫩嫩连个茧子都没有,一看日子肯定是过得养尊处优,这会儿大家也看出来了,两人相差太大,根本不可能是夫妻。
“我写错了,不是卖身葬夫,是卖身葬父,他是我爹爹,爹爹宠我、舍不得让我做家务。”妇人急急寻来说词,可这更是漏洞百出,光是连爹爹、丈夫都傻傻分不清楚,就摆明她在说谎。
“穷到这等田地还舍不得闺女做家务,看来真是个心疼女儿的。”
“对,爹爹就是心疼女儿。”说着,她放声大哭,“爹爹,女儿不孝啊,连风风光光为您办后事都做不到。”
叶曦笑得更欢了。“你确实不孝,爹爹还没死呢,你就想把父亲给活埋,这明显犯下两条大罪,第一遗弃罪,第二谋杀罪。不管是哪一条,你都得到牢里蹲上几年。”
少妇才要骂她胡说八道时,叶曦拔下簪子往尸体的笑穴一点,尸体瞬间复活,捧腹哈哈笑个不止。
叶曦戏谑问:“活了耶,是诈尸吗?”
围观者看着又笑又跳的“尸体”拍手欢呼、笑不可抑。
这出太好玩,比戏台上演的更有趣。
叶曦斜眼看少妇说:“你可以因为我救下你父亲,也可以因为我助你推翻遗弃罪和谋杀罪,只留下一条诈欺罪而感激我,收费不高、一百两纹银。”
少妇脸上青白交错变化不定,眼瞳紧缩,恨得说不出话。
叶曦一笑,摊手道:“要不要说说,你和这位公子有什么仇,为何要针对他?”
“我、我没有……”她仍试着否认。
“姑娘怎么知道尸体是假的?怎么猜到她是针对我。”男子问。
毕竟大街上人来人往,那少妇可以拉住任何一个人求收留。
叶曦指指一旁在笑个不止的老人。“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虽然极力克制呼吸,但胸腹间还是有隐约的起伏。再者,我在对街站了一刻钟,想买下她的男人包括公子共有四人,前两个她连理都不理,第三个上前询问时她开价五十两,这么没有诚意的价钱,哪是真心想要卖身葬父?然公子一到,她揪住公子衣角,两句话连价钱都没谈拢呢,她立刻准备跟公子离开,连躺在地上的丈夫或爹爹都不管了,这不摆明是个局?”
少妇哑口无言,正想趁着所有人注意力全在叶曦身上时悄然离开,没想男子身旁的小厮突然跳起来,大喊,“我认得她,她和秋姨娘见过面!”
姨娘?看起来又是出宅斗剧。她指指少妇道:“你、秋姨娘和老人家是犯罪主要嫌疑人。三人以上共同犯下诈欺罪,依组织犯罪条例可判刑一年以上、七年以下,不能易科罚金。”
少妇慌了。“我、我……冤枉啊,是秋姨娘逼迫我的,她说我不听她的话,就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你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若当事人愿意和解,说不定你能除去诈欺罪。”
听见这句,少妇哪还有不依的。“奴家翠娘,是秋姨娘弟弟的小妾,秋姨娘见我貌美,逼我混到大少爷身边,蛊惑大少爷,让他无心事业、与老爷争执对抗,秋姨娘允诺,等二少爷得到管事权,就把身契还给奴家,若不从就要将我卖进窑子。”
自秋姨娘嫁入郑家,娘家就是她一手给养的,亲弟弟成日无所事事、好色成性,女人一个个接进家里,秋姨娘看中翠娘,弟弟再喜欢也得放手,毕竟日后还得靠姊姊供着。
男子无奈挥手,让少妇离去,他垮下肩膀嘲笑起自己。“我什么都不会,从小到大一事无成,这么没有出息的我,秋姨娘还担心什么,何必浪费力气算计?”
叶曦莞尔道:“试着把‘我不会’改成‘我学学’吧?在最美好的年纪,别辜负最好的自己。”
男子闻言、微怔,他辜负自己了吗?
叶曦继续说着,“你要相信,在未来会有无数个不一样的自己,想遇见最差劲的自己,那你就可以找个借口自暴自弃,若是想遇见最好的自己,你就必须竭尽全力、自强不息。”
男子凝神,将这句话反覆咀嚼。“我有机会遇见最好的自己吗?”
“当然有,只要愿意改变,即便只是一点点,明天的你和今天的你将会截然不同。”
“如果我想改变的模样是长辈不喜、不乐见的呢?”
她往脸上指指,问:“这是什么?”
“嘴巴。”
“嘴巴不仅仅用来吃饭还能用来说话。你有没有认真地告诉过长辈,你的理想、你想要的人生?若非作奸犯科,我不相信长辈宁可见你自厌自弃,大白天就喝得醉醺醺,却不愿意放手让你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试过的,失败了。”
“失败几次,一次、五次、十次?你怎么知道试到第二十次时不会成功?你宁可被看轻,宁愿被坑、被算计,宁可成天醉生梦死、白活一辈子,却不愿意为理想一再付出努力,连坚持都办不到的理想还算理想?”
她的话很有煽动力,倏地,他双眼放光,道:“谢谢姑娘,我会试试。”
男子走了,佝偻的背脊瞬间挺直,脚步飞快,看起来多了两分帅气。
第十二章 建设闽州(2)
这时梁璟朱领着一名四十几岁的男子走来。
周围没有风,但梁璟朱得意非凡,笑容骄傲、脚步骄傲,连甩手的动作都带着满满骄傲,他……飘了。
另一名男子身穿盔甲,目测身高一米八,虎背熊腰、身体壮硕,留着一把大胡子,眼睛炯亮有神。
陈将军吧,叶曦猜。
对方阔步走到她面前,她本想屈膝为礼,没想他竟抢先拱手朝她弯腰。
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哪值得将军此般多礼,不会是打算先礼后兵吧?他的兵可是多着呢。
叶曦吓到,连忙扯着梁璟朱、悄悄退到他身后。
梁璟朱失笑,她几时这么胆小?
“多谢姑娘。”陈将军道。
“谢?我做了什么?”
“方才那名男子是我的外甥,从小对大海满怀梦想,一心想要上船,妹婿和妹妹不愿让他当兵,于是百般阻挠。他有个庶弟,对行商颇有几分本事,我妹婿是个商人,自然更加看重庶子,这两年他郁郁不得志,时常喝得烂醉,说他、打骂他都没用,没想姑娘几句话让他燃起斗志,多谢你开导。”
“没事。”
陈将军看梁璟朱一眼,道:“四皇子,合伙的事就照你说的办。”
梁璟朱讶异,双方你来我往拉锯大半天,没想到最终他竟这么轻易就让步了?
“行,拟好契约后,我再来拜访将军。”
目送陈将军离开后,梁璟朱高兴得揉揉她的头发、掐掐她的脸蛋,激动道:“你真是我的福星。”
“我没弄懂。”
“陈将军年过四十尚未成亲,唯一的亲人就是妹妹和外甥,他很看重他们,但家务事并非人人都帮得上忙。你能够说动他外甥,他自然是感激的。”
“我不过熬了锅心囊鸡汤,哪里晓得有人这么捧场。”
“心灵鸡汤?”
叶曦笑着解释。“喝土鸡汤能强身健体,喝下心灵鸡汤,心灵自然强大茁壮,不畏外界风雨。”
梁璟朱道:“以后有空,也熬几锅给我喝喝。”
“行,信手拈来的事儿。先说说,你们原先谈不拢吗?”
“陈将军喜欢我的建议,但坚持五五分帐,我原本想回去后再算算,若降一成利润会损失多少,没想到你出马,就让他点头同意六四分成。”
“头点得那么快,陈将军会不会后悔?说不定最终他妹妹、妹婿还是不会同意让儿子上船。”
“会的,他妹婿不同意儿子当兵打仗,却希望他成为一个商人,这次军队出门是为了做生意,虽然海上风浪多少危机,但陆上行商一样会碰到盗匪,有了这次的合作,由陈将军出面,定能够说服妹婿。因此契约早一天拟定,外甥就能早一天完成梦想。”
叶曦明白了,笑逐颜开。“看来我还真是你的福星。”
“当然。小福星,再过几天新一季帐册会送过来,你能帮着用那个阿拉伯数字帮我算算吗?”
“有酬劳吗?”
“有,如果你愿意接管我名下铺子,可以拿走一成红利。”
一成?哇哇哇……她惊得说不出话,眼睛闪亮闪亮的,像是有什么要从里面溢出来。
梁璟朱更想笑了,知道她爱财,却不知爱成这模样,早知道就用银子拴住她,让她哪里都舍不得跑。
“我接管所有铺子,那你要做什么?”
“开通商港,招商、造船、组织船队、修筑道路……要做的事太多。”
看着他自信的目光、自信的脸庞,叶曦道:“我好像真的相信了。”
“真的相信什么?”
“相信你能把闽州打造成大梁第一州。”
“开始崇拜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