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个,他的精神来了。“你能画出更多的首饰吗?”
“当然能。”躺在病床上时,逛过那么多名牌网站可不是逛假的,她脑袋里存了多少智慧财产啊。
“我打算开首饰铺子。”
“开在哪里?”
“哪里都开,开在每个有玉珍坊的地方。”
“你要打垮玉珍坊?”
“不光打垮,还要吃掉它。”
“你跟他有仇?”
“仇结大了,玉珍坊的背后老板是梁璟桦。”关万花楼,目的是截断他的消息搜集,银钱是其次,至于关他玉珍坊,是的,他要把他的钱脉断掉,敢欺负曦曦,就狠狠地让他痛上一回。
“大皇子吗?好,我跟他也有仇。”叶曦笑着应下。“但这样会不会打破他和二皇子之间的平衡?”得让他们多缠斗几年,让梁璟邺有足够的时间长大。
“我已经在暗中扶植老五、老六,同时暗暗鼓动三皇兄的野心。”
再平庸的人也会有那么一丝杂念,或许他们的本事比不上梁璟桦,但群猴环绕,也够让梁璟森竭尽心力了。
“有什么我能做的,告诉我吧。”
“当然,你是我最大的助力。”她说他是聚宝盆,那么他就当一个史上无敌的聚宝盆,将她所想所要的全聚到她的盆子里。
她看着他,耳朵又红了,很正规的一句话,怎么从他嘴巴讲出来就会带上几分意味不明的……暧昧?是她多想了,还是他真有心散播那样的气氛?
她猜不出来,因此拉出更正规的话题。“对于富裕闽州,你有什么想法?”
沉吟片刻后,他道:“早些年有倭寇踪影,但这几年因陈将军长驻闽州,情形改善很多,他手下有一支船队,我打算寻他合作。”
“你想组织船队,到国外营商?”
“我还计划开通商口,既然农、渔业无法富裕闽州,我就引进商业,改善百姓生活。”到时父皇看到丰富的税收,那十万两就真的是聚宝盆里的子钱了。
忽地,马车撞到石头,叶曦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倒,梁璟朱及时将她捞进怀里,面红耳赤间,她想从他怀里起身,但是他不肯放手。
他笑着、喜欢上这条坑坑疤疤的道路。“别动,说不定待会儿又颠了。”
什么话,难不成一直待在他怀里?用力一推,她重获自由,他耸耸肩,好像啥事都没发生。
“要想南来北往、行商顺畅,首要就是铺路。”
“同意。父皇给的银子别用来盖王府,先修路吧。”
没有王府,他只能继续在她家住下,继续和她在这条路上进进出出,所以旁的马路尽快修,而脚底下这条留在最后……
想着,他笑得眉弯眼弯,突然间,梁璟朱爱上他的封地。
*
穷则变、变则通,梁璟桦深谙这个道理,因此在玉珍坊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时,缺钱的他决定另辟仆径——卖官位。
前世梁璟桦也卖官,还卖出声誉保证,人人都晓得只要舍得银子,想当官并非难事。今生此事发生的时间提早数年,并且梁璟森尚未被斗倒,再加上舍人刚刚出版的第五本书《一官难求》,让皇帝盯上这种事。
因此不意外地,梁璟桦的卖官营生刚做,就被捅到皇帝跟前。
皇帝怒斥一通后本还想要低调处理,但淘墨斋办的京城小报里透露出这件事情,引起读书人的不满。梁璟森见猎心喜,私下买五百份报纸、见人就发,企图把事情闹大。
果然皇帝为安抚仕子,只好削了梁璟桦职位,于是梁璟森又觉得自己稳坐钓鱼台,不过他的好日子不会太久,他很快就会发觉,身边到处点着不省油的灯……苦难将至。
梁璟朱正与陈将军议事,叶曦对谈判不感兴趣,便一个人到外头逛街。
这里的街道和京城无法相比,又小又脏,两旁的铺子陈旧到让人难受,卖的多数是粮米布料——民众不可或缺的生活用品,很少卖奢侈品的。
闽州并非没有富人,只是比例非常低,他们生活得也不像京城大户那么高调。
因此舍人的书画在这里不得见,而陆续在全国各地开张的“龙凤呈祥”这里也找不到。
龙凤呈祥是卖首饰的,里面有许多款式是叶曦亲手绘制、亲自与工匠讨论出来的,一开卖生意就不差。
敢把铺名与龙凤挂勾,主因是——皇帝占了三成股,虽没有对外明说,但凡有一点脑子的人都猜得出来,因此就算璟桦对生意被抢感到愤怒,也没胆子暗中对付。
这是梁璟朱取名龙凤呈祥的第一个原因,至于第二嘛……
他说:“百姓对皇宫多半有些想像,挂上这名字,再加上我跟父皇要走的两位工匠,顾客会误以为铺子里卖的首饰与宫中娘娘身上佩戴的一样,这会激起他们的想买的欲望。”
这话是真的,但不是工匠们带走宫中的首饰款式,而是宫里模仿起叶曦设计的首饰。宫中的饰品重视手工程序、制造繁锁,高阶宫妃往往一支簪子得一个匠人用上三五个月心血方能完成,而叶曦设计的首饰,更重视新鲜与创意。
无论如何,生意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梁璟朱自信道:“最慢一年,一年之内我就将玉珍坊全数吞下。”
建商港之事也上达天听,朝堂里吵成一团,同意与不同意两方势均力敌,但梁璟朱和叶曦相信,有靖王在这件事肯定能成,时间问题罢了。
倘若今天梁璟朱和陈将军讨论出结果,很快就会有两艘军船,带着大梁产物出海进行贸易。在新商船尚未打造之前,他选择与陈将军合作,他出钱、陈将军出力,获得的利益六四分帐,这对穷得响叮当、成天盼着京城送来军需的陈将军,应该是个很大的诱惑。
“公子,求求您买下奴家吧。”一名年轻妇人跪在路边,身前写着卖身葬夫四个大字,苦苦哀求过路人。
叶曦远远就看见了、却没有靠上前,只是站在街道对面,静待剧情发展。
终于有个十六、七岁上下的男子出现,时辰尚早,但男子似乎已经喝下不少酒,脚步踉跄神情迷茫,身后跟了个苦口婆心的小厮,一路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男子不晓得是喝高了听不见,还是压根不想被劝说,一个劲儿往前走,直到被少妇拉住衣角才停下脚步。
“你是谁?”男子问。
“奴家是个可怜人,求少爷收留奴家,奴家愿为少爷做牛做马,一世侍奉。”
男子脑袋不太清楚,多余的话没说,只点头道:“收留吗?好啊,跟我走。”
少妇没想到男子竟然会这么轻易就应下,微微怔愣过后,立刻从地上站起来跟对方走,似乎深怕一个没跟上就会被折下。
叶曦微哂,这时才走上前,挡在两人前面。
“你干什么?”少妇防备地看向叶曦。
“马夫拉车载送客人,倘若车厢里的男客抢夺女客金银,马夫无视、未出声制止,你觉得马夫有没有犯罪?”叶曦挑眉问。
“你跟我讲这个干什么?莫名其妙。”少妇微怒。
叶曦从荷包里掏出一颗药丸给男子,道:“吞下去。”
娘亲有教过,陌生人的东西不可以乱吃,但这个女子目光清澈、眼神正直,看起来是个好人。再加上酒精作用,他的脑袋失去防御能力,若非如此也不会半路遇见“可怜人”,就把人家带回去。
因此他没多想,接过药丸就直接吞下,药丸滚进喉咙里,一股清凉感从胸腹间窜出来,瞬间整个人清醒了。
叶曦对上少妇,继续往下说:“正确的答案是——马夫犯罪了,他是‘不作为的帮助犯’,可依犯罪情节处三个月到三年刑罚。”
“所以呢?”男人接话。
“一件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诈欺案件正在跟前进行,如果不开口阻止,我便成了‘不作为帮助犯’,我一生清白,仰不愧于天、俯不祚于地,绝不愿沾上这个罪名。”
叶曦的话听起来颇新鲜,吸引了过路人驻足。
“什么诈欺案件,你不要信口雌黄。”少妇隐约听出她的意思,脸色微变。
“你打着卖身葬夫的旗帜骗人,就是诈欺行为。”开门见山,叶曦一口气戳破对方。
“哪有骗人?我真是想卖身葬夫呀。”少妇咬牙道。
叶曦不与他争执,弯下腰、挑起盖在尸体上的草荐。“这具尸体皮肤黝黑、脸上皱纹深刻,身形矮小佝偻,年纪约在五、六十岁上下,明显是个做粗工的,怎能娶到一个年纪十五、六岁,貌美如花、娇艳欲滴的女子?你图他什么?有钱有势吗?”
叶曦说完,吃瓜观众笑成一团,尸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连双鞋都破到露出脚趾,这是哪门子的有钱有势?
等众人笑够,叶曦又道:“或者说你们是两情相悦?”
少妇正被她几句话说得手足无措,见她递过梯子、连忙接下。“没错,我们就是两情相悦,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