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给他们一户五十两,就能盖个四房的大瓦房,再从曾叔祖说,也不是要牛大夫把全部的聘金拿出来,拿一半就好,帮帮族人,大家都姓牛,做人不要这么狠。
济世堂天天有亲戚上门,都是在求牛大夫允了这件亲事。
牛小月心里大骇,当天就写信,央了春暖飞鸽传书给尉迟言。
尉迟言看到内心也着急,原本五天要办完的事情,硬是在一天内全部解决,不坐舒适的大马车,改乘快马,几十个人日夜换马,一天只休息三个时辰,就这样硬生生把十天马车路程缩短成四天。
尉迟言命人带口信回家,说晚点进门,在驿站稍微梳洗过后就上了牛家——小月是他的,谁也不给!
带着远志跟高峰进济世堂,就看到一脸愁苦的牛小月在切参,十几日不见,她消瘦了些,想必是被那些说情的宗亲烦的——不想着自己挣钱,只想着亲戚卖女儿把聘金分自己一些,真有出息。
尉迟言见牛小月有点出神,也不敢大声,只轻声呼唤,「小月。」
牛小月还是木木的切着人参。
「小月。」又大声了一点。
牛小月回过神来,看清楚来人,喜悦中透着一点委屈,「你可回来了。」
尉迟言看到她,觉得赶路七八天的辛苦都不见了,温声说:「我回来了,别怕。」
「我想嫁给你,我不想入顾家。」
听得意中人这样直白的话语,尉迟言忍不住心情好,「都交给我,我会解决的。牛大夫跟牛太太在吗?」
「都在。」
「你去请他们出来。」
牛小月知道尉迟言这是要谈自己的婚事,忍不住弯唇一笑,「好。」
尉迟言被她笑得内心怦怦。
济世堂所在的铺子不大,要是没诊,牛大夫就在后面看看书,牛太太则是帮忙带孙子,三个孙子都很皮,汪氏一个人根本看不住。
很快的,牛大夫跟牛太太都出来了,见得尉迟言都有些惊讶,他们都见过他,知道他是尉迟家的大爷,尉迟家今年春天得了白茶的贡,入京百年,终于成为皇商,而且那白牡丹还被皇上用来赏赐给外国使臣,可风光得很,这样尊贵的人几次来牛家这小小的济世堂,饶是牛大夫见多识广也不明白。
双方一番见礼寒暄。
尉迟言知道事情迫切,于是也就开门见山,「晚辈尉迟言,乃尉迟家的长子嫡孙,房中无侍妾,也不嫖赌,现在真心求娶小牛医娘,还请牛大夫、牛太太点头。」
牛大夫跟牛太太都愣住了,他们家小月最近是怎么了,顾家是皇商,他们得罪不起,尉迟家也是皇商,照样得罪不起。
牛太太爱财,脑袋转得快,「尉迟大爷是说正妻吗?」
尉迟言点头,「正妻。」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尉迟言含笑道:「八抬大轿入我家正门,是名正言顺的尉迟奶奶。」
牛大夫倒还记得自己给女儿的承诺,转头问女儿,「小月,你不愿意进顾家,那可愿意进尉迟家?」
牛小月不太好意思,但心想顾跃强频频出招,婚事还是越快定下来越好,也好叫那些宗亲死心,她牛小月可不会用余生给他们换大屋——面对牛大夫的提问,她有点喜悦,有点害羞,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的话,牛大夫想把小月嫁给门当户对的人,一些品行端正的邻居街坊,可是他的小月能赚钱,那些上门求亲的都是巴望着小月把一个穷门户支撑起来,这样过去还不是只是吃苦而已。
尤其经过何嫡子跟庄婶子的事情之后,牛大夫也逐渐转变了想法,与其把小月嫁入平常人家吃苦,那不如入富户享福,至于高门的日子怎么过,就看女儿造化了。
身为一个父亲,牛大夫是比较偏向尉迟言的,怎么说呢,那顾跃强虽然跟小月年纪接近,但看他为了纳小月过门,各种逼迫,实在让自己喜欢不起来,何况过门只是侍妾,侍妾是什么,一个玩意儿而已,得罪了主母,随时可以打,可以发卖,生了儿子都不见得能自己养,顾跃强喜欢一个姑娘是让她为妾,这算什么诚意。
相比之下尉迟大爷就好多了,一开口就是正妻,正妻好处说不完,别的不讲,宅子里可只有正妻能上桌吃饭。
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老夫少妻,争执就少了。
牛大夫想想又试探的问:「我家不过普通门户,小月琴棋书画皆不擅长,尉迟大爷可知道这一点?」
「我看中的是小牛医娘野蛮生长的力气,琴棋书画?她不需要。」
牛大夫略微放心,「小月是天生的小肚鸡肠,可容不下侍妾姨娘,尉迟大爷将来可收通房,但不能给名分,这点可能答应?」
「这我可允许,我尉迟言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牛大夫大喜。
牛太太却是大急,这怎么可以,顾家的聘金可有五千两呢,这尉迟家最多也只会给个三千两,这三千两宗亲还要刮走两千五百两,那自己不就只剩下五百两了。
换个宅子虽然够,但她就没办法拿一些回娘家,爹娘总说想当老爷子、老太太,好享享晚年的福,眼见有个好机会,却要给溜了。
也不管丈夫会不会骂,牛太太直接就说:「不知道尉迟大爷聘金预备给多少?那顾家可愿意出五千两呢。」
牛小月尴尬,嫡母是摆明着要钱,「大爷,你别介意。」
牛大夫觉得没面子,「没人问你意见,闭上你的嘴!」
想到白花花的银子,牛太太索性豁出去,「我说错了吗?顾家一个侍妾就开出五千两银子聘金,牛家宗亲都可以得利,现在尉迟大爷拿不出相同的聘礼,我就不同意,我好歹是小月的嫡母,总不可能一点实话都不能说。」
牛小月想钻地了。
她自问是个好女儿,每个月给家里赚十几两,好不容易有一桩好婚事,嫡母偏偏要闹起来。
她求助牛大夫,「爹……」
牛大夫也来气,他这阵子已经被许会长跟宗亲逼得都睡不好了,现在老妻也跟着见钱眼开,想让他不好过,于是怒道:「你是嫡母,你要有意见?好,我等下就写休书,看你还能不能有意见。」
牛太太大惊,「夫君,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就要休我,我为了这个家可是辛辛苦苦,没休息过,我、我冤哪……」大有要大哭大闹的架势。
牛大夫索性不管她了,「后宅妇人,蠢钝贪婪,尉迟大爷见笑了。」
尉迟言就见牛小月一脸无地自容,于是道:「牛太太不用不高兴,我尉迟家的聘金是八千两,绝对不比顾家少。」
牛太太正想嚎,一听得八千两,顿时定住,「八千两?」
这样宗亲拿走两千五百两,他们还有五千五百两呢,到时候买一个像皇宫一样大的院子,几个哥儿能在里面跑,这济世堂也不用做了,在家专心当起老太太,岂不美哉。
牛小月觉得丢死人了——她对尉迟言真心诚意,嫡母却是想称斤论两卖了她。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辆红色马车停住,一个大娘子手上提着好些东西下车,跟在后面的还有办事先生模样的人。
大娘子开口,「这是济世堂没错吧?」
牛大夫连忙说:「我现在有事,看诊要稍等。」
那大娘子笑得亲切,「我姓温,是在官方登记有案的媒婆,这是我相公,姓卓,是官府胥吏,一位尉迟大爷让我们过来的,今日是要跟哪位姑娘订亲写婚书?」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温媒婆跟卓胥吏就在柜台上打开卷宗,又拿出各色印泥、木印,连笔墨都有现成的。
尉迟言笑着跟牛大夫等人解释,「我知道事情紧急,想今日就先定下婚约,入城时派了人去叫媒婆跟官府胥吏,没先打过招呼,是我失礼了,但我对小牛医娘真心诚意,日月可监。」
牛太太一听得那个八千两,就对尉迟言心生好感,「那是,快点定下来两方都安心,不然我们牛家那些宗亲老想让小月给顾家做妾,小月好歹喊了我十六年母亲,眼见她有一条康庄大道,怎么忍心让她进入顾家。」
牛大夫想想也是,那顾跃强刚开始可能是喜欢小月美貌,但眼见求不得,手段欲发激烈,小月早点定下来也好叫他死心,只是还有一点犹豫,「只是顾家家大业大,跟官府的关系也极好……」
尉迟言了解,「这我自会解决,必当让顾家不再来骚扰牛家。」
牛大夫闻言,下了决心,「那好。」
温媒婆跟卓胥吏做这行二十几年,什么没见过,听得老人家说好,连忙拿起卷宗跟笔,问了两人姓名、居处、八字,聘金数量都得写明,然后盖章,一式三份,尉迟家一份,牛家一份,剩下一份卓胥吏会拿回官府录入,婚约就算正式成立。
牛太太收起卷宗,喜孜孜的,八千两聘金呢,好歹让老牛给她五百两,拿回娘家扶持三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