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因为小心驶得万年船,最主要的是她根本懒得跟那些内眷们打官腔。
不过好在她辈分过于尊贵,一般人根本不会想来打扰她,所以她面前很清静。
甚好,甚好,对于现状,温玲珑很是满意。
儿子今天依旧是被他亲爹带在身边混男宾席,她也懒得争,愿意做奶爸她就成全,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入宫每个官眷身边只能有一名侍女,所以今天只有小蛮随身伺候。
“那个是谁呀?”
小蛮看了看,回道:“兴南侯夫人。”
温玲珑不由暗自啧了一声,这位侯爷夫人看来是有想法啊,时不时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
小蛮并不知多年前的旧事,若是知道,此时断然是不能如此平静的,但她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位侯爷夫人似乎有些过于关注自家姑娘了。
然而,温玲珑没有想到的是,兴南侯夫人竟然主动走过来跟她搭讷了。
这就很有意思了!
“妾身冒昧了。”
“无妨,有事可直言。”温玲珑表现得很是和善,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这模样以她的身分来讲,合适,但以她的年龄来说,有一点点的古怪。
兴南侯夫人面对她如此反应,表情差点撑不住,好半晌才维持了仪态道:“听闻王妃见到了妙空大师,不知怎样才能得见大师一面?”
温玲珑做讶异状,“可是府中有事相求妙空大师?”
兴南侯夫人坦然承认,“是呀,只是大师早已不问世事,求助无门,故而今天见到王妃才斗胆上前一问。”
“这个啊,”温玲珑笑了笑,“我们当时也不过是试一下罢了,大约那天妙空大师心情好,所以便跟我们见了一面,也不过是对坐品了品茶,闲说了几句话罢了。”
“原来如此啊。”兴南侯夫人说是这么说,但却不信。
“是呀,大师早已不理红尘俗事,占卜问事什么的自然也不做,夫人若是去求,怕是要失望而归。”
兴南侯夫人讶异,“不再占卜开卦了?”
“嗯,不了。”温玲珑淡然一笑,“大师说,佛家重因果,他不愿再沾世间因果。”
兴南侯夫人眉宇间难掩失望之色。
温玲珑想到太子妃成婚多年始终无所出的困局,再联想到太子府中只有女儿,至今没有生出一个儿子来,心中也不由唏嘘。
唏嘘归唏嘘,可是她并不是太同情,她写书向来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既为恶,难不成还想着美满团圆结局不成?
对恶的纵容是对善的最大犯罪!
在现实中她也许无能为力,但她的书中世界由她做主,因果回圈,总要报应不爽,这个世界的主宰,如今遵循的也是这样的原则。
所以,对于至今无所出的李玉兰,温玲珑大约只能送她“报应不爽”四个字了。
父母为恶,为的却是她,她既享受好处,便没有逃避坏处的道理。
既信鬼神,便该信报应,可惜世人求神拜佛,却总是安慰自己好的灵,坏的不灵。
兴南侯夫人心中其实很纠结。
当年的事,若说心中不后悔倒也不尽然,只是程度有限罢了,然而时至今日,兴南侯夫人倒是真有些相信,人的命,天注定。
背着那样的批命,温家的姑娘仍是嫁入王府,并生下麟儿,就算真的短命,这辈子也值了。
温玲珑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了,必是要哼上她几口的。
若是她就这么死了,一点儿都不值得!
她希望自己可以平平安安地看着儿子健康长大,成家立业,而不是成为他短命的老母,变成灵牌让他年年祭拜。
“妙空大师说,他为昔日所种之因,画地为牢,余生不再为人批命,以此为戒,警示门徒。”
响鼓不用重槌,温玲珑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兴南侯夫人的手一下就在袖中攥紧,难道妙空大师对安王夫妻说了什么?
温玲珑却在这个时候又轻笑了一声,说道:“这妙空大师啊也真是的,人的命天注定,不过是借他的口说出来罢了,如何算得是他种的因,他这是参禅误入歧路而不自知啊。”
兴南侯夫人一怔,心里不自觉便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夫人若是真有所求,我看妙空大师这里是行不通了,他陷在自己的迷障中无法脱出,已无法再为他人解惑释疑了。不过,这天下间能人异士多的是,夫人不妨试着去找寻一番,或许也能有所收获。”她十分有耐心地给予建议。
看着眼前这眉眼柔和的女子真心给予建议的模样,兴南侯夫人突然有一种被人当面给了一巴掌的羞辱感。
“多谢王妃,妾身会去找寻的。”
看着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兴南侯夫人,温玲珑嘴角笑弧依旧,轻淡而又缥继,带着一种不真实感。
有句老话说得好——做贼必心虚!
兴南侯夫人今天会来试探,她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她以为兴南侯夫人的城府应该更深才对,但显然做贼心虚让她心神不定,表现没有正常水准。
小蛮有些奇怪,姑娘之前一直是不轻易开口的,但兴南侯夫人过来,姑娘倒是有问必答,兀自说了不少的话出来。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惑一样,温玲珑低声笑道:“做人要和善,助人为快乐之本。兴南侯夫人有疑,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自是帮她解疑释惑,就当日行一善了。”
小蛮:“……”
不是她吐槽自家姑娘,从她在姑娘身边伺候起,但凡姑娘说出什么日行一善的话时,基本都不干好事。
更别提那什么“助人为快乐之本”了,那更近乎是——“你要落水,我很乐意推你一把”的意思。
姑娘的性子是有些促狭的,甚至有时候还显得有些恶劣。
可能怎么办呢?
自家的姑娘,性子恶劣些,也只能包容了啊,又不能换主人。
再者,姑娘冒坏水的时候基本都是有因由的,十之八九都是对方有错在先,才会引得姑娘伸张正义。
嗯,姑娘一向是用“伸张正义”这四个字解释自己行为的,姑娘还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理让三分;人若还犯,斩草除根。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人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只不过,她们家姑娘的容忍度标准时常跳跃,时高时低的,这个后果就越发的让人难以预料了。
第十一章 太子妃请客的用意(1)
请柬?还是太子府发来的?
温玲珑翻着手里的请柬表情十分的耐人寻味。
她二十岁生辰的日子就在后天,这请柬却是请她明日到太子府赏花,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最后,温玲珑笑着将请柬扔到一旁对小蛮说了一句,“回送帖的人,就说明日必到。”
“王妃……”小蛮有些犹豫,虽然没有人说,可是临近姑娘的生辰,大家暗地里都有些草木皆兵。
“去吧,我心里有数。”
小蛮无奈,只能转身前去回覆。
龙昭琰抱着儿子从一边走过来,“真的要去?”
温玲珑笑了一声,“这么明显的来者不善,我傻吗?”
“准备怎么做?”
温玲珑从他怀里接过摆着两只小胳膊朝自己扑腾的儿子,亲亲他的小脸蛋,笑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着什么急。”
龙昭琰提醒她,“明天。”
“那也还有好几个时辰才到明天呢,不急。”她既心里有数,龙昭琰也不再多问,只在她身边坐下,看着母子两人嬉戏。
小家伙越长越敦实,胳膊腿越来越有力,现在已经可以坐得很稳当,最近特别喜欢把自己当成一颗球在宽大的榻上滚来滚去。
刚才就是滚累了,看到了亲娘,像蛾子一样扑腾着要找人,他这才抱着他过来。
小团子玩累了,肚子饿,被亲娘抱在怀里喂奶,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因为他还时不时地吮两下,温玲珑也没有着急将他放下,就那么抱着,直到小家伙睡熟,自己松开了乳头,她这才掩起衣襟,将他交给伸手来接的丈夫。
龙昭琰将儿子放到火炕上,给他盖上了小被子。
温玲珑也上了火炕,拿过了针线匮萝里做到一半的内衫继续缝。
她当初就应该坚定地拒绝给某人缝衣服这件事,也不至于现在他除了自己缝的内衫不肯再穿别人做的,她这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了额外的工作。
龙昭琰半躺在儿子身边,看着妻子给自己缝衣服。
如今她的针脚倒是越来越见细密,绣花的手艺就不提了,因此她从不绣花,就是被他逼着才会动一动针线,否则是完全不想沾手。
别看她耍扇子能耍出花来,演纨裤子弟有模有样,但论起女儿家该通晓的针潇女红上,她就大为逊色,整个儿很颠倒!
难怪温七曾在他跟前感慨说,他家九妹活脱脱就是生错了性别,叫她一声九少完全不违和。
缝着缝着,针线停了下来,温玲珑若有所思地盯着线头,喃喃道:“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