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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长漠眼神清明。“若是前者,恕不参与,各自爬山各自努力。至于后者嘛,还可以坐下来一聊。”

  “不想一飞冲天,洗刷以往的旧怨,直上青天位极人臣?”多少人想光耀门楣却苦无机会,这魏长漠舍得放弃?

  看一个个钻营的傻子,对着眼前的大饼奋不顾身,就算吃不到也伸直颈子想试试看能不能跳上去咬一口?哼!

  “没兴趣。”历经了人生的起伏,他更甘于平淡,经过几年的打磨,他的心态更为圆滑。

  也许有人向往功名利禄,有人渴望权力,但曾失去一切的他懂得珍惜现在所有,想要更进一步是要付出代价的,欲壑难填。

  魏长漠低头一视怀中的人儿,看到她眼中的依恋和信任,他觉得此生足矣。不是每个人都想飞黄腾达,他要的很简单,心爱女子的一世无忧,不知烦恼,常保笑颜。

  在嘉言关一役之前他就打定主意抛开过去的自己,忘掉曾有的身分,他的一切是师父和妻子给的,他们用耐心和关怀一步步将他带出痛苦深渊,让他重新面对碧海蓝天。

  “不用考虑考虑?”他能禁得起权势滔天的诱惑?

  “不用考虑。”魏长漠不假思索的拒绝。

  燕子齐低声的笑起来。“知不知道靠向我是多大的富贵,是你一辈子都想不到的,一点也不心动?”

  “我能靠双手博得。”自己想要的便去努力,成与不成在天。他要的不多,不至于难以达成。

  “你……”

  “相公,我想喝茶。”那是他们家的茶,他们家的红泥小火炉,他凭什么占用。

  魏长漠冷眼一睨,正在品茗的燕子齐不由得一顿,笑意微凝,看了看对面一脸理所当然的夫妻。

  马车车厢内是座位靠着车壁,一边各一,中间隔着一道伸腿的地方,一盆燃红的炭火上架着油色光亮的紫砂壷,茶水轻沸、茶香四溢,微热的火光驱赶车内冷意。

  “成,别瞪着本王,一壶茶而已,本王还和人分享不起吗?喏!自己倒,不要指望本王充作茶童。喝完之后,本王请你们到天香楼吃一顿当是接风,多年不见,我们也算是朋友,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吧。”

  “你说你无意那个位置?”

  怎么可能,他在以进为退吗?

  在群狼环伺中,不进只有死路一条。自古天家无手足,有容人雅量的帝王并不多,不觊觎那个位子的皇室子弟更少,没人摆月兑得了心中的贪婪和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宁可在刀光中挺进,为的是在青史中留名。

  燕子齐有能力一争,这是必然的成帝之路。只要他有耐心等待,蛰伏越久越得利,等别人都斗死了自然出头。

  而此刻,燕子齐居然说他不屑那个位子。

  不是他脑子长虫了,便是自己听错了,锦绣江山就在眼前,还有人舍得不模一下就让出去?

  一脸存疑的魏长漠并不相信燕子齐。鱼可慢慢钓,就怕是想放长线钓大鱼,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是鱼钩上的那条鱼。

  “瞅瞅,你那是什么神情,就准你胸无大志,不许本王闲云野鹤吗?你可以一心伴妻子走天下,什么都能不管不顾,本王不可以江山为棋盘,任其走动呀!”燕子齐语带讽剌,斜眼一瞄宠妻宠到没边的男人。

  太扎眼了,扎得眼睛发酸。她没手吗?要人剥虾、去蟹壳、吃个鱼也要挑刺,直接放入碗里。

  哼!这顿饭请得真不痛快,就看他们夫妻在那儿恩恩爱爱,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太堵心了。

  “你不是我,若让你离开自幼生长的万般算计,处处惊险之地,只怕你也是不适应。”整天刀光剑影的,如何归于平淡。

  “没有本王做不到的事,既然你连昌平侯府的世子之位都能说不要就不要,本王会不如你?”论起洒月兑,他亦能仗剑走天涯,做一名打抱不平的侠客。

  “只看你一口一个本王,便晓得你的心还没放开,盘算得更大。”只是他不想猜,诸王心思是猜不透的。

  燕子齐忽地一呛,忍不住瞪人。“你这个食古不化的老古板,本王……我懒得和你说话,免得坏了胃口。小美人,咱们聊聊,你那相公太无趣了,不如改投入我的怀抱,我比他知情识趣。”

  话落,一只没了蟹肉的空蟹脚往他面上弹去,慌乱一闪的燕子齐面露恼怒,迎上一双凌厉黑瞳。

  呵……挖墙角惹得人家夫君不快了。有趣、有趣,下回不在身边时再试试,他就不信自己这张无往不利的脸会勾引不到一个女人。

  “出嫁从夫,夫君是天。”嗯!真好吃,大虾肉多弹牙,蟹肉细腻女敕滑……她在边城吃不到。

  燕子齐一噎,很想把桌子击碎。“你在本……我面前扮贤慧会不会太迟了,一把按住蛇头,将手臂粗的大蛇捉起来甩的小姑娘没几人,你还装什么装,我早看穿你的本性。”

  “那又如何,我嫁人了。我夫婿就是我的天,事事依附他有什么不对。”她是来填饱肚子的,谁理会他丑陋的妒忌。

  两颊塞得鼓鼓的梅双樱一眼也懒得施舍,她的眼睛在各式菜色上移动,想着该吃哪一道。

  赵王又怎样,还不是求之不得的困兽,真要突围而出还得费一大劲,犹如风雨中飘摇的树叶,摇摇欲坠。

  没什么不对,就是他看得剌眼。“明人不说暗话,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争位一事昌平侯府是避不开,你们想撇清自保是不可能的,皇后或殷贵妃绝不会放弃这分助力。”

  “帮你又有什么好,满门抄斩吗?”她才不做傻事,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往刀口上撞。

  “我志在藩王。”清心多了。

  梅双樱轻诮,“我还只想当我的乡君呢!过两日把宅子和京郊的土地打理好就要回天水城。”

  她都想好了,宅子不用留太多人,打发到庄子上让他们在田里干活,用五百亩地的出息给他们打月银,剩下的再买地,十亩十亩的增,几年下来也是京中小地主。

  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但人总要未雨绸缪,多捉点东西在手上多点保障,时局变化莫测,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回天水城?”燕子齐由鼻孔发出嗤声。

  “什么意思?”两夫妻同时变脸。

  难道回不去了?

  “你们以为皇后是省油的灯吗?在见过边城乡君后,会看不出她娴静假相下的聪慧?还有殷贵妃已经在打你们的主意了,一计不行再行一计,她召人进宫,你敢不进?”他们还没真正见识到皇家的可怕,尤其是后宫女子的阴狠手段。

  “她们想对我们不利?”魏长漠握住妻子的手。

  “言轻了,京里的水浑浊得很,底下的暗潮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只要可以利用的就绝不放手。反之,你们自个儿想想后果吧,边城虽远,但有二十万驻军。”当他们来了,也等于走进张开的虎口。

  “兵符。”两人异口同声。

  “是的,兵符。嘉言关一战,莫不还由云麾将军升为正二品定国将军,他手中掌握的便是边关兵符,而你是他唯一的外甥,别人不盯你盯谁。”一口黄汤下肚,燕子齐畅意一呼,似在品尝口中佳酿。

  “你是说我们走不了?”除非分出结果。

  “或是我就藩。”他指着自己,笑得恣意。

  把人拿捏在手上的感觉真好。

  魏长漠双眼半眯。“你真无意那位子?”

  他一笑,却给人心死老去的沉重感。“本来也有心争一争,想着君临天下,还布下不少后手好一举成事,可是看到父皇只有三个地方可去,勤政殿、御书房、后宫,我的心就累了。”

  一大清早上朝听文武百官在那吵个不停,一个水患就能吵上三、五天,等决定赈灾了百姓也死得差不多了。

  下完朝往御书房批阅奏章,有时一坐就是一天,连头都没抬,朱笔一点影响的可能是千秋万代,无关风花雪月。

  一入夜为了平衡前朝势力,还得雨露均沾提供龙躯,勤耕耘、狂洒甘霖,为皇朝的兴衰保留香火。

  喜欢的女人不能爱,小心翼翼的藏着,一旦被人发现只有死。而不爱的女人拼命宠,宠成宠妃,祸害朝廷。

  看到父皇始终紧锁的眉头,常年不笑的冷硬神色,燕子齐不只一次自问:他要变成父皇那个样子吗?一辈子孤家寡人,妻子、儿子都不能相信,心怀天下却没有小我吗?

  “王爷意欲为何?”他的话太费思量。

  “我要封地。”一句话。

  “封地位于何地?”他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关北。”燕子齐笑咪咪的说道。

  “三十七州都归你?”他屏着气问。

  一点头,他面带笑容。“十万大山呀!想想多壮观,我这一生不知能不能走遍,太令人期待了。”

  “包括我们天水城和陵山县?”他真不想问下去,可不问清楚又怎知会吃多少亏。他举杯一敬,甚为愉悦。“很有意思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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