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吃上一餐都得花费上万元,身上的服饰动辄数十万,随便一个包都是百万起跳,活像一栋移动式的住宅,奢侈得让人嫉妒。
至于住的方面,她有一栋位于市中心要价上亿的顶级豪宅,但却极少回去,几乎都是居住在各个国家的饭店之中。
前世她从不在花钱的地方亏待自己,然而来到这朝代,她的生活却有着天翻地覆的改变。
她上辈子即便是待在育幼院那段日子,也是餐餐温饱,从未为了吃而发愁,可在这儿,她三餐不济,时常嘴里吃着一餐,便开始烦恼着下一餐的着落。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几年,直到这些年才稍稍改善。
连吃饭都有问题了,还如何有好衣服穿?因生活条件不允许,她从未穿过如些繁复精美的服饰,今日这一身装扮,可以说是她来到这朝代穿着最昂贵的一次。
衣裳不说,就拿她头上、身上这些首饰来说,随随便便都要好几十两,这一身加一加,少说要几百两,或许还不止。
不是她小家子气,可是一想到身上的衣服能抵上醉香楼好几顿饭菜,她就心疼。
“你今日是受邀的宾客,可不是我的小厮。”楚离歌道。
看着她那小心翼翼抚着衣裙的模样,他莫名的感到有些心疼。
今日带她来此之前,他并未多想,只想着她应该没有什么适合参宴的衣服,如今见她这模样,他才知她之前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苦。
云初夏咬了咬唇,半晌才问:“这些衣服只会穿一次,能退吗?”
她实在舍不得白花花的银子就这样送出去。
“不能。”楚离歌额角一抽,忍不住伸出手弹了弹她的额头,动作十分的自然,“这衣服是我送你的,你想退给谁?”
他力道虽轻,但这动作却是十分的亲匮,让云初夏耳根子微微发红,“这太昂贵了,我不能接受……”
她又不是他的谁,他何必给她送衣裳?楚离歌没有回话,而是静静的凝视着她。
他虽什么都没说,可目光里的热度却像是会灼人似的,让云初夏接下来的话连半句都说不出。
她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楚离歌对她好,对她那若有似无的情愫她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她真的可以接受吗?
云初夏最后什么都没说,默默的上了马车。
至于原本同坐一车的楚离歌,不知从哪儿弄了另一辆马车,在上马车前又揉了揉她的头,叹道:“阿初,别想太多,不论我给你什么,你都不必多想,只要接受就好。”他想对她好,仅此而已。
云初夏张了张唇,最后闭嘴不语,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
“还有,今日去程王府,可不只是让你去当贵客。”
她抬头看他,眼中有着不解。
不是说是程婀娜邀请她去的?她的任务不就是去吃吃喝喝、填饱肚子,再寻机看看能不能打包外带吗?
“今日之宴,余夫人将偕其女余玉兰前去,余玉兰与你年纪相仿,若是可以,试着与她结交看看。”贸然上门拜访只会打草惊蛇,有时旁敲侧击也是方法之一。
更何况,余复虽然官职不高,府中却是出了个皇后,也就是当今的余太后。
闻言,云初夏双眸微亮,“好!我定会做到。”
她心心念念的两百两,若是能早日得到,她自是什么都愿意。见她小脸又亮了起来,楚离歌也勾起唇角,“尽力就好。”
将该交代之事交代好,两人便在玲珑阁分开,云初夏马车先行,楚离歌则隔了一刻钟才跟着出发。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程王府时,大门外已是车水马龙,马车将程王府前的那条大街挤得满满当当,女眷们个个盛装打扮,妇人端庄典雅、雍容华贵,她们身旁的少女则是宛若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青春洋溢。
云初夏率先下了马车,虽有邀请函,可因门房不识得她,并不知该如何通报,只能先将她带至一旁,打算等会儿让人请主子们来确认。
没一会儿,楚离歌的马车也到了。
金秋带着些凉意,日阳却依旧和煦,温暖的金色清辉落在男子身上,为他镀上一圈光晕,让那俊美的脸庞显得更加立体且耀人。
门房一看到下来之人,立马唱名。
“离王殿下到——”
原本百般无聊的云初夏纤细的身子一震,蓦地抬首看向在阳光下显得异常俊美的男人。此时的他正朝着她,露出与以往一样的笑容……
云初夏的心情彷佛天降雷电。
她不是没猜想过楚离歌的身分,端看他一身气质,不难看出他出身世家,她知道他在朝为官,而他虽没自报家门,却也没瞒过她,她若是想查,其实并不难,甚至只要开口问一声便行,可是……
她没问。
她不仅没问,甚至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巧之事,西楚皇姓为楚,她猜过他是皇室中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是离王本人。
楚离歌……楚少伤……
该死的!她就觉得这名字很耳熟,偏偏比起他的字,楚离歌这三个大字才是如雷贯耳,她才会一时没发觉。
云初夏此时心慌意乱,压根儿就忘了楚离歌交代给她的任务。
此时突然哗啦一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直到一道尖细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云初夏才回过神,看向自己的罗裙,眼中的茫然渐渐变得锐利。
该死的!她这身衣裳可是值许多银子呢,她还想着等会儿看能不能退钱,竟就这么被毁了!
她什么话也没说,将手中的茶盅往那女子脸上一泼。
“啊——”本是得意洋洋的女子顿时尖叫。
一旁幸灾乐祸的姑娘们则全都傻了,看着本来呆愣愣的绝色少女正用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幽深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泼的女子。
“你做什么?”被泼水的女子姓苏,是兵部侍郎之女苏镱拾。
“手滑了。”云初夏淡淡的道。
“你——”苏镱拾大怒,“你根本是故意的!”
“是又如何?”云初夏反问。
她回得如此干脆,让苏镱拾一愣。
与她交往的大多是知书达礼的贵女,如今碰到云初夏这样的女子,苏镱拾是又气又恼,想骂人,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你、你这个……”
“云姑娘,你不觉得你这行为太过于失礼了?”坐在苏镱拾身旁的女子突然出声,那嗓音十分的好听,犹如泠泠泉水一般。
云初夏眼神一扫,看向她。
女子一身宝蓝色衣裙,前襟绣着白玉兰,腰间扎着一条素白腰带,系了绿宫条缀白莲玉佩来压裙,梳着牡丹髻,前面别了五朵嵌蓝宝的玉簪花,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清丽脱俗。
她若没记错,这女子正是余太后娘家的姑娘,闺名余玉兰,也是她今日要“结交”的对象。
“何谓失礼?我倒觉得这是礼尚往来。”别人怕余家,她云初夏可不怕,更何况以她的眼力,可没漏看方才余玉兰扔给苏镱拾那一记安抚的眼神,一瞧便知那低俗的伎俩定是两人合谋。
既是同谋,她又何必客气?再说了,那六条命案可还没了结呢,谁知余家是否清白。
她与楚离歌不同,不会凡事给三次机会,而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精神,这才是她的至理名言。
众女一听,有些定力差一些的,一个不小心便笑出声,被余玉兰眼神一扫,这才忙捂住嘴。
看着云初夏那张堪称绝色的明媚俏脸,余玉兰沉下了脸。
稍早在程王府大门,她看见了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看见的画面——
楚离歌笔直朝这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走去,并与她并肩而行,一块进了程王府。
那画面让本是喧闹的大街倏地一静,直至看不到两人的身影,这才爆出一阵讳然。
那可是从不近女色的离王,是无数人上门说亲,却全数给拒了的离王,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见他亲近过哪名女子,更不曾见过他主动与之攀谈,可她们看见了什么?
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今日赴宴之人全都知道了。
虽说楚离歌多年未娶,让他好男风的名声不胫而走,可他在众人心中仍是最佳的夫婿人选,余玉兰自然也不例外。
她今年十八,两年前的一次宫宴,她曾远远见过楚离歌一面,当时便被他一身风采所迷,回去之后左思右想,满脑子都是他的模样,后来得知母亲要替她相看,更是连姑娘家的脸面都不顾,央着母亲帮她,她想嫁给离王当他的王妃。
楚离歌这些年来不知拒了多少姑娘,余夫人得知女儿谁不喜欢偏偏喜欢上离王时,第一个反应便是不会成,可余玉兰很坚持,余夫人不应,她便求到宫中,请姑母余太后替她与楚离歌说亲,余太后得知此事本是不愿,却拗不过她的哭求,只能应了。
谁知最后楚离歌竟是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