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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得久了,经历多了,说几句俏皮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少见多怪!

  陶静姝有点儿鄙视眼前的帝王,瞅瞅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挺容易让她想到那些年被陶玉颜玩弄于股掌的男人。

  「咳,以后人前多少端庄些,别像在朕面前这样随意。」

  「皇上不喜欢?」

  「那倒也不是,皇后是一国之母总归要端庄大气些。」

  「那您换一个端庄大气的,我端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就想随心所欲,活得自在些。」

  龙牧归确定了,她心里不痛快,故意惹他不舒服。

  算了,孕妇的情绪据说有些难以自控,上下起伏颇大,变幻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在这期间会发生各种不可预测的小状况,通常都会给夫妻增加一些小矛盾。

  他是帝王,他大度。

  但是——他心气还是不顺!龙牧归最终拂袖而去。

  看着因他走得速度过快而被微风扬起的纱帷,陶静姝勾了勾唇,手捻着棋子托着自己的下巴,似笑非似地说:「脾气还挺大。」

  一殿的宫女大气儿都不敢出。

  有些热闹能看,有些热闹那不能看,非但不能看,连听都不能听,只要有一言半字进了耳朵,那说不定就是杀身之祸啊。

  别看皇上对娘娘百般迁就,就以为他为人宽和,那绝对是错觉。

  需知帝王一怒伏屍百万,帝王的恩爱也是反覆无常,这宫里有多少新人笑旧人哭?

  「娘娘……」

  陶静姝朝出声的双杏看了一眼,笑了笑,重新往棋盘落子,「我现在不嘴上痛快痛快,万一真被他克死了,到了下面我得委屈死自己。」

  双杏:「……」娘娘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如果侥幸没死,我做了皇后,你当废后是那么容易的事吗?顶多也就三年五载不进我的门罢了。」说到这里陶静姝顿了顿,声音突然带了些许的笑意,「这女人啊,只要有了孩子,还要男人干什么啊。」

  她话落,万籁俱寂,紧接着,门口响起龙牧归的声音——

  「你这是笃定自己会生皇子吗?」

  殿内所有的宫人此时此刻都恨不得自己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直接隐身不可见。

  陶静姝没有一点儿受到惊吓的样子,也没有任何诚惶诚恐的意思,「我记得皇上的后宫好像没人生过儿子,以此推论,我生女儿的可能性是九成以上。」

  「生个公主就不要朕了?」

  「原本这一个我都没想要的。」她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一句话堵死龙牧归,的确,这个孩子若不是他暗中动手脚,只怕根本没机会怀上,她可是每次都主动要求喝药避子的。

  然而,陶静姝对他的打击是一连串的。

  她又慢条斯理地补上了后半句,「生一个我都觉得已经赚到了。」

  说句难听的,只要她逃过克妻的魔咒,坐稳了皇后宝座,无论谁当太子,继位称帝,她都是妥妥的太后娘娘,这跟她年轻时受不受宠没有一点儿关系。

  她要是个心胸狭窄,心思恶毒的,等当了太后,熬死了丈夫,年轻时受的气,完全可以从那些小妖精们的身上讨回来,利息保证收得足足的。

  这是历朝历代多少女子血泪谱写出来的后宫生存实录啊,没吃过猪肉,她也见过猪跑步,知道怎么玩的。

  龙牧归袍子一撩,在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饶有兴味地盯着她道:「你就只打算给朕生一个啊?」

  陶静姝诚心实意地对他说:「我命要是不好的话,这一个都很有可能生不出来。」

  再说了,他有生儿子的命吗?也就是她前九世都没机会看到最后是过继谁家的孩子,否则现在她都能当个仙师,他信不信?

  龙牧归:「……」

  陶静姝自然地接了话,「皇上怎么又回来了?」

  「你故意把朕气走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心情不好。」

  「为什么?」

  「我身边不是有皇上派的人吗?怎么今天还让刺客都杀到我跟前了?最后连马车都让人弄翻了?」

  龙牧归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今天的事确实让他震怒,所以他已经严令査出刺客究竟出自哪里,必要斩草除根,皇家威严不容挑衅。

  「定国公烧了你那庶妹的屍骨。」

  听到他说出这句话,陶静姝面上难得露出怔然之色,烧了屍骨?父亲那么宠爱他那宝贝庶女,竟然舍得烧掉她的屍骨啊。

  龙牧归问:「她真的死了吗?」

  陶静姝歪头一笑,「至少我看到她咽气了,应该是真的死了吧。就算没死又如何呢?」

  「你不怕吗?」

  「我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不死不休。

  龙牧归深深地看着她。「你果然很恨她。」

  「对,恨之入骨。」她笑得云淡风轻,似真还假地道:「如果我说自己是从地狱爬回来报仇的,皇上信吗?」

  龙牧归沉默了,他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这让他怎么能相信呢?不过,若非被害过,死而复生,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

  陶静姝忽地嫣然一笑,一边落子一边道:「其实皇上放我离宫是最好的,我对这凡尘俗世已无牵挂。」

  「心愿已了,就连应付朕都不愿意了?」

  陶静姝笑而不言。

  龙牧归却也一笑,往她跟前凑了凑,极轻地吐出两个字,「双喜。」

  陶静姝脸上的笑瞬间凝结,眼神也一刹那锐利起来。

  龙牧归却懒懒地往后一靠,悠哉地道:「所以,不要轻易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别人看啊,姝儿。」

  陶静姝的脸色却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重新变得平静下来,继续若无其事地打棋谱,但却没有说话的心情。

  龙牧归看了她一会儿,起身坐到了她身边,手揽在她腰间,继续看她打棋谱。

  虽然恨之入骨,她却没有为了自己而对庶妹下杀手,但贴身的大丫鬟受伤,她却犹如受到了无法承受的伤害,亲手砍杀了庶妹。

  究竟要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会产生这样的结果?把一个丫鬟看得比所有人还重要。

  龙牧归很好奇,可他也知道她必然是不会讲给他听的,那些想必是她心底最深最不想被人所知的伤痛。

  「生朕的气了?」他在她耳边轻问。

  「不敢。」

  「还是生气了。」

  「没什么好气的,人之常情罢了。」他被她气,身为一个男人,做为一个帝王,自然会想抢回颜面。

  「朕都是被你气的。」

  「说了,我今天心情不好。」陶静姝还是一派的淡漠。

  龙牧归终于正大光明地伸手摸上她的小腹,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柔了些,「满三个月了,这孩子倒是乖觉,这么久也未显怀。」

  陶静姝的身子僵了一下。

  龙牧归却是从胸腔发出一声闷笑,调笑道:「按民间的话说,你这就是皮薄馅儿大。」

  陶静姝抿了抿唇,「我一直很相信老院使的为人医德的。」结果在他老人家那里栽了个大跟头,唉,上哪儿说理儿去啊。

  龙牧归不由得大笑。

  伺候的人忍不住心中大奇,娘娘也是神奇,都将皇上惹到极致了,却又在转瞬之间雨过天晴。

  第八章 帝后之间(1)

  「皇上,该起了。」一声低微的轻唤从芙蓉帐外传入。

  帐内的年轻帝王慢慢睁开了眼睛,寝殿里光线暗淡,他有片刻的恍惚,然后垂目看了眼怀中安睡如故的女人,一缕笑意不自觉地便浮现在了嘴角。

  听到帐内有动静,宫人上前挂起了帷帐,准备伺候龙牧归起身。

  所有人,包括帝王的动作都放得很轻,只为不惊扰犹在熟睡的孕妇。

  孕妇嗜睡,被人打扰睡眠后脾气还不太好,即使是九五至尊也是被嫌弃到极点,一直拒绝他在凤仪宫里留宿。

  龙牧归为了不给她赶他走的借口,总是十分迁就她。

  帝王如此,其他人当然更是小心翼翼。

  换上冠冕朝服的龙牧归身上自带帝王威仪,回头又看了一眼熟睡的人,这才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床上的人睡梦中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宫殿内一片安静,宫人将自己的呼吸都控制到了最轻,小心谨慎地做自己该做的事,直到阳光透过窗桥映亮宫殿的时候,宫人鱼贯而入,伺候宫殿主人起身。

  式样简单却舒适华贵的宫装,高挽的宫髻上随意簪了一枝九凤挂珠钗,九只凤头各有垂珠,看上去雍容华美端庄大气。

  正如龙牧归在宁顺侯府外看到她时对她的评价,有当家主母的气场,能撑场子。

  那时他便觉得自己的中宫之主有着落了,如今果然是心想事成,凤仪宫位稳。

  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在穿衣打扮上,而她却连凤仪宫的宫门都懒得出去,活动范围有时连殿门都不到,陶静姝不是很喜欢这样被折腾,这也是她极不喜欢某人来的原因。

  皇帝一来,她怎么也得打扮整齐,不像独处时随兴自在。

  如今她这里所有的事都尽量简化,她的衣着以宽松舒适为主,懒上来甚至会仅以一条绢带束发,更不消说素面朝天都是寻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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