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天气,老师记得你最讨厌写字,一天到晚到处乱拆机器又组合回去,听说你爸爸好像是科学家,不可能是你吧。」
日记本上除了如斯的笔迹之外,另外的笔迹也很挺立秀气,有着不输绐女同学的细腻心思,班上能写出这种字的男同学她心里有数。
明明没好天气的事,他跳出来干么?
「老师,那些都是谣言,我爸是警察,不是科学家。」龚昊天笑着说话,态度很轻松,只有在看向如斯时,视线才会多了几分认真。
「你的警察爸爸要是知道你被记过会有什么反应?」班导想劝他不要冲动。如斯想维护那个人,就要学会这是必须付出代价的。
现在跌倒总比将来出社会后摔跤好,现在真正付出的代价,远比以后要付出的小很多。
「老师,一人做事一人担。」龚昊天看着班导的眼睛,白牙闪闪发亮笑得有些张狂,「日记本是我买的,字是我写的,两支警告请都记在我身上。」
「可是上面也有她的字。」班导瞄了眼始终低垂着头的如斯,还想再劝龚昊天不要做傻事。
同学们看看班导,看看龚昊天,又看看如斯,最后视线停在豁达又满不在乎的龚昊天身上。
「我强迫她写的。」龚昊天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这次连班导都呆住。
如斯终于有点反应了,她的身子微微僵凝住。
见大家不信,龚昊天只好接着编故事,「老师,我暗恋她很久了,希望能跟她多点互动,她不写,我就走过去踢她椅子,然后她就乖乖写了。」
班导看着龚昊天的目光,突然转向如斯。
年轻人谈感情就是傻气,孙如斯已经够傻了,没想到好天气这个男孩比她更傻,可是好天气说得像真有其事,难道跟如斯交换日记的其实是好天气?
「孙如斯,真的是这样吗?」现在连班导都错乱了。
教室内一片安静,大家都在看如斯,等着听她会怎么回答。
尤其是知道她和吴卫然交往的女同学,一脸愤恨地瞪着她,又看着龚昊天,以她对如斯和吴卫然的了解,应该是如斯被记两支警告,好天气为什么跳下来顶罪?
为什么?!
「老师,他没有强迫我……」如斯依然低着头,细弱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强而有力的声音打断——
「老师!如果要记过,记我就可以了,没必要多拖一个人下水,这件事说起来她还是受害者。」
「你真的不怕被记警告?」班导提醒道。好天气里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天怎么变笨了?
如斯徐徐抬起头看向天气。他是白痴吗?
「老师,最近我不是要代表学校加田径赛吗?拿个冠军就有小功,一下子就能抵掉两支警告。」龚昊天笑得一脸自信,继续说服啰哩巴唆的老师。
其实他最近对练田径有点失去兴趣,比起在操场上跑来跑去,他宁愿回家关在房间里拆电脑写程序还比较好玩。
「如果你没拿冠军呢?」班导看着他问道。
这句话传入如斯耳里,在她的脑海中翻腾不去。
「以我现在的成绩,不可能发生那种事。」龚昊天笑得张狂。
班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点点头。「好,你想英雄救美,老师成全你。」
「谢谢老师。」龚昊天侠气的双手抱拳。
「好了,课本拿岀来,上课了。」班导边摇头边叹气,拿起课本开始上课。
如斯拿出课本翻开,一整节课她都是对着课本发呆,老师教了什么她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只想着一句话——
如果你没拿冠军呢?
「喂!你干么帮她?」一下课,龚昊天那群铁哥们迅速围到他身边。
龚昊天耸耸肩,神秘的笑着,但什么都没说。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懂个屁啊!」其中一人踢说话的人一脚,随即看了眼如斯座位的方向,提醒他说话小声一点。
「也对啦,区区两支警告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你随便跑一跑拿个第一功过相抵,还多捞了一次嘉奖咧。」跟龚昊天比较熟的同学说道、
「但你上次不是说你每次练跑校花来看很烦,教练最近找你去练,你都不去,宁愿关在家里写程序拆电脑玩?」
「此一时彼一时,做人要懂得变通嘛!」看了眼龚昊天的脸色,有人一掌巴向不开窍同伴的后脑杓。
「先去跑,以后再写程序拆电脑,先后顺序调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说你是北七你还不服气。」
一群男同学持续打打闹闹,见一抹人影过来,突然全体噤声,傻愣愣的看着对方。
她不是应该感恩戴德、痛哭流涕,怎么一脸不友善啊?
这反应好像……不太对吧?
如斯微微发红的双眼只看着龚昊天,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
龚昊天双腿跨开坐在椅子上,看着她时,那吊儿郎当的笑容已不复见,眼睛里有闪闪发亮的认真。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看着对方。
其他男同学看看如斯,又看看龚昊天,最后面面相觑,表情好像在问:啊现在这样看来看去是在看什么意思啊?气氛颇为玄妙耶。
「孙如斯,你干么熊熊出现?很恐怖耶!」一个男同学憋不住,不敢呛表情凝住的龚昊天,只好先针对如斯。
如斯充耳不闻,目不转睛的看着龚昊天,「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就讲啊!」围在一旁的男同学们热烈鼓噪,「你讲,我们听。」
「对啦,你讲,我们想听。」
「跟我来。」龚昊天起身,转身走出教室。
「喂!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为什么直接打包带走不让人听啊?」男同学们只敢在他们身后叫嚣,不敢真的追上去。
第3章(2)
龚昊天把她带到自己最喜欢的顶楼,铁门一关,脚底下踩着的,举目望去的,全是由方格组成的大楼。
拍头仰望,无边无际的天空逐渐放晴,一束光穿透重重阴霾,慷慨洒下,落了一片金光在他们之间。
「说吧。」龚昊天转过身,与她面对面。
如斯静静的看着他,脸上写满倔强。
龚昊天双手插在裤袋里,神情懒懒的,他有预感接下来不会听到什么好听话。
「你不说我走了。」
他的长腿才刚往铁门方向移动一步,就听见她闷闷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帮我?」
这回换他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为什么帮我?」如斯又问了一次。
「没有为什么。」龚昊天看了眼天空,吸口气,才把视线放回她写满认真和困惑的脸上。
「我去跟老师讲,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她马上转身就走。
他三步并两步冲过去,一把紧紧拉住她的左手,不让她走,也不说话,只是端详着她的脸,她眼眶中的点点泪花,在他胸腔里掀起千万浪涛,汹涌得他根本吐不出一个字来安慰她。
女孩子这么倔强干么?老师都已经决定记他两支警告,这样不就好了,她到底还想要做什么?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怜,对不对?」除了同情她、可怜她,她实在想不到他帮她的理由。
比起吴卫然弃她于不顾,好天气为她挺身而出更让她伤心,她对吴卫然只有失望,对他却是困感和愤怒混乱交错。
龚昊天的眉头微微皱起,嘴角苦涩的轻轻扯动。
她可怜吗?如果她可怜,站在这里被她质问的自己,不是比她更可怜?帮人一把没赚到一声感谢,还要被训。
「我不要你同情我。」如斯奋力挣动左手,企图甩开他执拗的禁锢。
「我没有同情你。」他简直无言,更加用力抓住她的手。
「你明明就有!」她大喊。
「我没有!」他大吼。
两人较劲着,直到看她脸上出现一丝痛苦,他才猛然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不同,霍地松手。
「我不会感谢你的!」她用右手握住被他抓痛的左手腕。
「谁希罕你的感谢!」他撇撇嘴,冷酷地哼了哼,目光盯着她左手腕,眼底有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舍。
「我去找老师。」如斯瞪他一眼,说走就走。
这一回,他不敢再抓她的手,只好喊道:「我只是看不顺眼,等我回过神的时候,身体已经自己站起来了……」见她停下脚步,他才接着往下说,「你就当我缺乏动力去跑田径赛,被你今天的事一弄,让我有了动力参赛,如果拿了第一,我还倒赚一支嘉奖。」
如斯分不清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转过头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就见一双澄净无瑕的黑白眼睛正注视着自己,接着她听到自己这么问,「如果没拿第一呢?」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定定的瞅着她。
「我谈恋爱你被记警告,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如斯发现自己越跟他争论,越搞不慬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是他这种不可捉摸的感觉,让她每次接近他都觉得怕怕的,说没两句话就想跟他吵、跟他斗,好像不这么做,就会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旋涡里,只能随他打转,无法自我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