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最爱的永远是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儿子,还是独苗,全部的希望全放在他身上,一日希望破灭,心疼气苦、吐血伤身。
姜老夫人率领一票女眷来探望病倒的媳妇,一见姜停云就来气,斥道:“跪远一点!别挡在门口,等会儿赵太医来,别挡道!”
“祖母……”姜停云可怜兮兮的唤著,往旁边挪了挪,两条腿又麻又痛。
“滚开!”姜老夫人由杨氏扶著进屋,身后跟着周清蓝、杜氏、许氏和一群服侍左右的婢女,低头跪着的姜停云只瞧见各色华丽的裙摆轻轻拂过。
他思及娘斥责楚慈不检点的私会外男,没带一个丫鬟,他觉得小题大做。可是家里的这些嫂嫂们,他就没单独见面过,身旁总围绕着丫鬟嬷嬷……
屋里,姜二太太想起身行礼,姜老夫人忙道:“别起身,快躺着,自家人不讲那些虚礼!”
杨氏也跟着附和,自家妯娌无须见外。
话虽如此,姜二太太倚在床头说话,没再躺着。
姜老夫人和杨氏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周清蓝三她埋侍立著,杨氏心疼周清蓝有孕在身,命人搬了三张锦凳过来,全坐于下首。
姜二太太心里煎熬,一脸菜色,“娘,您说我该怎么做?那个逆子鬼迷心窍,竟说宁可跟着楚慈去过布衣粗食的生活,也不要名门闺秀,他这是疯魔了啊,我心里恨得不行,但那是我的儿子啊,是牧之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他好我才能好,可是他却……”忍不住又流下眼泪,压不下胸口那份酸苦的感觉。
姜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拍打两下扶手,骂道:“你啊,该刚强的时候不刚强,倒教儿子拿捏住了!他想跟楚慈双宿双飞,粗茶淡饭也愿意,那行,就逐他出府去跟楚慈过日子,有情饮水饱,看他们能过得多好!”
姜老夫人骂得很大声,保证姜停云能听见。
“娘!”姜二太太哪里舍得?就因为舍不得,才气恨交加,痛苦难言。
“儿女都是债啊!”姜老夫人也只是吓唬姜停云而已,吼道:“把那孽障给我叫进来!我亲自问他,是要舍了生他养他的亲娘,还是舍了那小贱蹄子?”
姜停云跪麻了双腿,被人扶著跌跌撞撞的进来,跪在姜二太太床前。若是以前,姜二太太绝舍不得儿子在周清蓝等嫂嫂面前丢脸,此时却别开脸,不看他求饶的眼神。
姜老夫人喝道:“回答我,你选谁?”
姜停云的心一凛,全身都紧绷了,“祖母,不可以让她进门吗?那是我爹……”
“别侮辱你爹!今日你爹若还活着,更不可能让一个小县城的商贾之女进门当儿媳妇,有辱门风!有辱斯文!你爹会气死!”
“不、不,我不相信她会骗我……”
“她当然会骗你,以小搏大,太划算了!”姜老夫人冷哼,“长兴侯府是那么好算计的?今日若答应她进门,明日全京城的人都会以为长兴侯府是纸糊的,阿猫阿狗都能算计爷们的婚事,谁还会看重姜家?谁还看得起你姜四爷?”
姜停云打了一个冷颤,理智告诉他祖母说的全对,可是,他与楚慈的感情就这样见不得人吗?他们认准了楚慈在算计他,但她哪有这样的能耐?
他被保护得太好了,不明白长兴侯府有敌人啊!
他闭了一下酸楚的眼睛,仿佛又听见楚慈赢弱又可怜兮兮的声音,瞧见她泪眼婆娑的定定耿着他,语音凄凉地告诉他
“没关系,我早有预感姜家不愿接受我这样卑微渺小的女子做儿媳,我真的认命了,当年我娘爱而不得,被逼得远嫁他乡做了商贾妇,我的出身又比我娘更低一层,姜家更不可能接受我,我都明白,我怎样都没有关系,只要四郎你过得好,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娴淑姑娘,去过长辈们要你过的好日子,只要你幸福就好……”
“最后一次见面,她仿佛已有预感两人之间阻隔重重,总是说一些不吉利的话,拿出玉佩说会留做一辈子的念想,结果,玉佩被抢走了,才引出满城风雨的流言。
一个痴情又卑微的姑娘,她何错之有呢?
偌大一个侯府,就容不下一个楚慈?
他的沉默,让姜二太太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杜氏早憋了一肚子火,想替杜澄香和姜停云牵线搭桥,结果他三天两头不在家,却是和一个没爹没娘的商家女好上了,真是笑话!
杜氏轻笑道:“祖母,二婚,别怪我多嘴,我看四爷是真心喜欢那姑娘,咱们家多养一个闲人也养得起,不如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来给四爷做妾吧!”心想姜停云名声差了,又未娶妻先纳妾,高门贵女肯定看不上,杜澄香就大有可乘之机。
她真是绝世好大姊啊!
姜二太太尚未反驳,姜停云就先跳起来,恼怒道:“什么做妾,楚慈是个天真善良的好。姑娘,二嫂怎么可以侮辱她?我要娶她,大不了我搬出去住!”
姜二太太心脏揪紧了,双眼一闭,昏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
第十章 这一生没有白活(1)
周云丹和周云溪姊妹一同来探望怀孕的妹妹,先拜见姜老夫人和杨氏,聊了几句家常,才到致和院品茶叙话。
周云溪很好奇长兴侯府的八卦,娥眉扬起,“可以说吗?你们家四爷的桃花债。”
姜停云比她大一岁,但这位四表哥她真的不熟,往年陪小姜氏回娘家,顶多混个脸熟,多说一句话都难。
周云丹前世陷在静王府的后院苦苦挣扎,出不了王府,也打听不到这类小道消息,因此前些日子忽然得知姜停云的桃花风波,委实大吃一惊。
她眉心微蹙,“四表弟自小温和守本分,不算出类拔萃,也是芝兰玉树般的儿郎,又怎会做出有违礼教之事?”
周清蓝解释了来龙去脉,一直说到姜二太太又被气晕倒了,这回真的大病一场,连姜老夫人都气得不行,谁也想不到姜停云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说出要带楚慈搬出去住的话。即使只是一时激动说说而已,姜二太太也伤了心。
周云丹道:“舅舅肯定罚他跪祠堂,去跟列祖列宗忏悔自己的过错。”
“嗯,四爷被关去祠堂半个月,二娇气病了,没去看他,也没派下人照顾吃穿,应该吃了一些苦头。”周清蓝侧了侧脸,幽微叹息,牵动云鬓上红玉髓步摇。
“多吃些苦头才好,真当自己离了侯府便能当家作主?不知天高地厚!”周云丹嚼了一枚蜜汁梅,道:“拿着一块不知打哪儿蹦出来的玉佩,就想进侯府做正房奶奶,美不死她!故意把此事揽得满城风雨,不就是怕我们报官吗?那种女人,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她就不闹了。”
“可是……四爷为此才大闹要离家,说不能侮辱纯真善良的楚姑娘。”
“纯真善良的姑娘会待在老家,由长辈作主婚配。她有胆子千里奔波的谋求好姻缘,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周云溪嗤之以鼻。古人很少离开家乡,为什么?只要坐一次古代的马车、驴车、牛车,就明白那滋味有多可怕了。
京城的石板道路还好,一出了京郊,马蹄踏过尘土飞扬,道路不平,一路颠簸,隔夜饭都可以吐出来。而且,小偷、拐子、盗匪的存在是真实的,好人家的少爷都不敢随便出远门,何况年轻貌美的姑娘?
周清蓝也觉得楚慈千里奔波挺能干的,换了她肯定要一队人马伺候着才能舒服的远行。
“四爷相信楚姑娘为了信守婚约才千里迢迢来京城,是一女不嫁二夫的贞洁淑女。”她
只是转述,不作评论。楚慈进门与否,跟她没有太大关系。
“呵呵,呵呵。”周云溪拿帕子掩嘴嘻笑,不行,她一定要问一问,“那四爷之前是不是跪在二舅母屋外,求二舅母成全?”记忆中电视剧都嘛这样演。
“对啊!”虽然是被长兴侯罚跪的。“有没有下雨?”“下雨?没有。”
“真可惜,怎么没下雨呢?要不然下雪也好,才能对照男主的深情与爱情的凄美。”
“为什么一定要下雨或下雪?”周清蓝心想二姊好久没犯病了,今天又怪怪的。
因为电视剧常有这一幕啊,周云溪心中回忆。要么是男主角跪在院子里,不是下雨就是下雪,爹娘不答应他娶心爱的姑娘就不起来;要不然便是女主角在雨中罚跪,多情的男主角撑起一把伞走来,把伞遮在女子头上,自己则陪着淋雨。
怎么就不晓得多带一把伞呢?前世的她没少吐槽。
周云丹脸色沉静如水,“别理她的胡言乱语,想一出是一出。阿宝告诉大姊,这种小事不用大舅出手,大表哥就可以解决,怎么拖拖拉拉的?”
周云溪有些讪讪的,莫怪投胎前要喝孟婆汤,带着前世的记忆不太好。
周清蓝便笑,“一开始是四爷那边瞒得紧,等知道消息时金少和唐少已刻意宣扬得满京城皆知,公公和世子想看看四爷处理事情的手段,想知道四爷是更看重家族的声誉还是更在乎一己之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