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些我都喜欢,不如全送给我,我换著轮流戴。”
周清蓝轻笑,“不行哦,我大姊特意命人送来的,我怎么也要留一支吧!心月是嫡长女,眼光高,所以让你先挑两支你喜欢的。剩下三支绢花,分给采荣三姊妹刚好。”
姜心月没好气道:“那几个小娘养的,也配跟我戴一样的绢纱花?”
“放肆!”姜武墨斥道:“那是你姑姑。”
姜心月不屑地撇了撇嘴。
姜武墨道:“你不挑,干脆先送去梨香院给她们姊妹挑,剩下的给你。”
姜心月没好气的挑走最艳丽富贵的招金牡丹花和火红芍药花,没去想,这两支宫花其实并不适合她,太成熟了。
周清蓝留下粉紫色的迎春花,余下的让菜心送去梨香院,心想那三姊妹若感情好,会将那支金茶花让给即将出阁的姜采萦。
姜心月没忘了自己此次回府的主要目的,忙道:“爹,我听说了四叔的事,您可要看好他,别让他坏了我们侯府的名声。”
她还没订亲呢,最怕有人坏了她的好事。
她跟姜停云不亲,没啥交情,不,应该说除了对照拂她长大的祖母杨氏有几分亲情,她看长兴侯府的每个人都是先在心里盘算值不值得亲近,有多少好处。
清平王府的人口太多了,女眷又占大多数,所以郭侧妃便是这般教导她,不要花时间费精神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幸好她也明白,有一个强大的父族很重要,没有将自己的心思公开说出来。想也知道,肯定被喷口水,从此不受待见。
姜武墨冷眼瞧了女儿一眼,“你四叔是长辈,轮不到你说嘴。”
姜心月哼一声站起来,“爹是世子爷,自然比女儿看重侯府声誉。女儿不在这儿讨人嫌了,告辞!”目的达成,扭身朝外走。
她的丫鬟不敢忘了玉柄双面绣扇子和绢纱花,否则一定会被打个半死。
屋里的人不免瞠目结舌,早知道大小姐蛮横,低不下仰得高高的头颅,却也没想到她在世子爷面前也敢如此。
逆女!姜武墨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一次又一次地扫了他颜面,凭仗什么?
周清蓝思及小姜氏对她说的:不须提防姜心月什么,随便她“自由发挥”即可,她就会自食苦果。
谁都知晓她这个小继母管不了姜心月,连杨氏都没奈何。
“娘曾言要找两个宫里放出来的教养嬷嬷跟着心月,心月不乐意。”
“她哪肯受人管束?好的嬷嬷也想挑个好主人给她养老,心月若不服管教,那嬷嬷放出风声,心月的名声就臭了。”姜武墨不是心疼女儿,是怕她嫁不出去丢脸,也怕她嫁得不如意,三天两头回娘家闹腾。
“那怎么办?”
“挑个规矩森严的世家嫡幼子,远嫁出去。”
“远嫁?心月愿意远离京城?她那么喜欢郭侧妃……”
“所以必须远嫁,隔离郭侧妃。”
“到时候肯定会大闹。”
“是娘太宠她了,照我的意思,将她禁足在丝云轩,派人看守,直到出阁之日才放出来,天大的气性也磨软了,哪来这么多事?”
周清蓝噗味一笑,“瞧你说得狠,其实也是纸上谈兵。”
姜武墨也知不可行,笑了笑不再谈姜心月。
“四爷的事怎会闹得人尽皆知?”周清蓝很好奇,姜停云平时问不吭声,世人几乎忘了长兴侯府有一个四爷,在家里也没什么存在感,结果一下子便闹得满城风雨,压过霍世子英雄救美的风头。
虽然这种风头,长兴侯府一点也不想要。
姜武墨喝了一杯茶顺顺心,才无奈道:“有个姑娘名唤楚慈,父母双亡后由奶娘和一名丫鬟护送进京投靠外祖家,她的外祖父柳大夫曾是太医院的御医,与同僚不和,自己出来开个医馆,名声甚好,有两个儿子继承衣钵。当年柳大夫把女儿远嫁江宁楚姓茶商的儿子,楚家人丁兴旺,楚姑娘即使父母双亡,楚家也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姑娘,如今倒是知道了,楚慈手里有一件订亲信物,她要上京寻亲。”
“这些全是四爷说的?”
“我想四弟也是听楚姑娘说的。”
“是什么信物啊?”
“一块蟠桃羊脂玉佩,背面有二叔当年亲手刻的字,‘牧之赠含笑,结两姓之好’。”
姜武墨道:“楚姑娘道不知晓‘牧之’是谁,先是投靠外祖父,想从外祖父口中得知这亲事的男方是谁,好女不嫁二夫,她愿意遵从父母之命。这话你信吗?”
“二叔仙去多年,祖母可知他给四爷定了亲?”
“哪里知晓?二叔生来文弱,祖父在世时便仗着老脸为他订了一位将门金枝,便是现在的二婶。二叔十岁订亲,他明知自己有未婚妻,成亲之前却闹着要解除婚约,因为他遇见了此生的最爱柳含笑,柳御医的千金。那时祖父健在,哪容得他胡闹?再说了,御医不过是正八品,我们乃武将世家,门不当户不对。”
周清蓝懂了,柳大夫离开太医院,说是与同僚不和,应该是老侯爷的手笔。
“他们被迫棒打鸳鸯,所以约定日后生了孩子再结亲?这能算数吗?”
“自然不能当真。别说二叔临终前没有透露半点讯息,想来也知道太儿戏。更何况柳含笑远嫁江宁,成了商贾妇,怎敢妄想把女儿嫁进侯府?即使她从柳家人的书信中得知二叔有了儿子,但她的女儿姓楚,她敢跟丈夫说她以前有个情郎,还跟情郎定下儿女亲事?不怕被楚家休了?”
姜武墨嗤之以鼻,不信柳含笑有这胆量。
“那这事怎么闹得……”
“我们猜测是楚慈的父亲先去世,楚家长辈为楚慈打算的亲事并不好,柳含笑才想起多年前的情缘,悄悄告知女儿,在柳含笑去世后,楚慈才上京想赌一赌命运,反正最糟的结果也不过是回江宁另外嫁人。”
“楚姑娘很天真,也很大胆。”周清蓝支著下领道。
不是男人才有赌性,有野心的美貌女子一样敢狠心一搏。
柳家和楚慈若说无几分侥幸之心,大可以悄悄派人登门探询这婚约算数不算数,侯府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们打消妄念,将此事压下来。
但显然他们也明白这种婚约是儿戏,姜家不会认帐,于是,他们就设下了一连串计画,先是让楚慈和姜停云去上香时偶然相遇,又让登徒子上前调戏柔弱无依的楚慈,姜停云到底出身将门,正义感并不缺,上前解救美人免遭登徒子毒手,没想到,楚慈是那么贞节淑德,自觉被登徒子羞辱了,嘤嘤哭泣她对不起与她有婚约的未婚夫,她要去死。
书生脾气的姜停云感动极了,这是一朵圣洁的天山雪莲啊!一再阻止她去死,并询问她的未婚夫是谁,他愿意登门向她的未婚夫解释。
寻死不成,万般无奈的楚慈这才拿出信物,蟠桃羊脂玉佩背后的刻字让姜停云心头一跳,父亲的遗物中也有几块玉佩,父亲喜欢在上面刻字,那字体他十分熟悉,而且“牧之”正是父亲的字,姜怀,字牧之。
这位天山雪莲般的姑娘,是父亲生前为自己定下的媳妇?
姜停云不敢置信,回家询问母亲,当然没这回事。
可是他却忘不掉楚慈,虽然只是一身普通的装束,却掩不住楚楚动人、娇弱如柳的气质,那受了委屈、娇怯得似能滴出水来的眼眸,令他心弦颤动。
平生不识情滋味,也曾幻想过,红烛摇曳成双的那一刻,他揭起新嫁娘的红巾盖头,将面对怎样的绝色?
幻想中的绝色,突然变幻成楚慈那张明媚恬静的脸,宛如清晨初绽的一朵青莲,出身低微却不染尘埃,清雅淑静。
她那么美又那么好,得知他是“牧之的儿子”,定定地望着他,泪眼迷离,眼中尽是仰望、爱慕,仿佛他是她的英雄、她的依靠。
姜停云没见过这样会说话的一双眼睛,不曾被人如此仰望过、崇拜过,一颗心暖烘烘的,几乎要沉醉下去。
父亲当年真爱柳姨,才会给出那样的信物吧?
他忽然觉得,这……不也很好。
第九章 二度气昏姜二太太(2)
姜二太太不承认这婚约,姜停云也不敢闹事,此事若就这么算了,不用多久姜停云也会淡忘那种心动的感觉,船过水无痕。
可是命运又让他们再次邂逅,三次重逢,四见相知相许,五见……哦,不幸的事又发生了,楚慈拿出蟠桃羊脂玉佩时,两位平时与姜停云不对盘的京城纨裤,一起在书院读过两年书,因为抄袭姜停云的文章而被赶出书院的金少和唐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见假正经的姜停云与女子私会,便悄悄靠过来,一把抢过羊脂玉佩便跑了,一边跑还一边把羊脂玉佩抛上抛下,引诱他们来追。
楚慈急红了眼,哭道:“丢了信物,愧对死去的爹娘,我没有颜面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