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露收了收眼神,低下头,俯身行了一个礼,想说句请罪的话,为自己方才失礼的行为道歉。
可未等她出声,淳于显先开口了,「你到前面来吧,跟我们一起去县衙里,还需要你们作证。」
芸露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恭敬的回了声是,就携着李氏的手走到了队列前面。
她这一路走过去都要经过各捕快的跟前,她被他们好奇的看了一路,李氏还有些慌张,身子在微微颤抖,走路的时候脚步略虚。芸露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搀着她不让她摔倒,自己淡定的走到了淳于显身后。
看着芸露慢慢走近,淳于显微微勾起了嘴角。
芸露之前还在想她们两是回村里还是跟着去县里,现下没得选择了,而且吧,她们也想去县里看看进展,这是她们薛家的事情,她们是可以去旁听或是作证的。
而淳于显的想法,就是让芸露到了县衙里也能帮他翻译,说实在的,他听了芸露的翻译和冯信林的对比,他都有怀疑那县令是故意找这么一个翻译的,看来他有必要在之前那翻译回来之前再找一个翻译了。他的翻译官翻译水平还不如一个农女,说出去真丢人。
第7章(2)
等到了县城,差一刻就到酉时(北京时间下午四点四十五)了,想想这一天一直在忙碌,不是在问话就是在走路,午饭都未曾吃,如今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众人经过这番劳累,都饿的走不动道了,淳于显也大方,进了城就直接让正则去酒楼订两桌酒席,犒劳一下今天跑了一天的兄弟们。
芸露和李氏是不好意思跟着去的,所以进了城就行了个礼,和淳于显说:「大人,民女和民女嫂子就先去成衣店里歇息了,明日开审前我们再过去县衙里。」
淳于显看向芸露,挑了挑眉头,而后~戏谑的道:「我都说了我请各位吃饭,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曾,这么急着要走。」
芸露一阵窘迫,未料到他来这么一句,真不知道该说他思想与众不同还是说他在给她难堪,这照正常的礼教来说,她们和他们一起去吃饭就是不合礼数的,要是有心人想放大,还可以说成她不知廉耻,要和男子同席,甚至可以传她主动献媚,毕竟对方是官,她是民。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看向淳于显,「回大人,民女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民女和嫂子皆为女子,总归有些不方便,而且今日也受了些惊吓,想回去歇息。」
她说出这番话,淳于显想了想也是这个理,毕竟人家是女子,再者今日受了惊吓,合该回去歇着了。就点了点头,嘱咐了两句,又让正则送她们回了成衣铺子里。芸露才开口说不用送了,自己可以回去的,就被淳于显打断了,这倒让芸露不好再推迟了,毕竟才推了不去吃饭。
芸露回到铺子里的时候李范氏还吓了一跳,她走时是请了五天假的,这才第三天啊,而且还没带包裹,带的人还不是云霖,反而是她一个族亲。
忙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两人坐下,把事情和李范氏大概的说了,后者吓的白了脸,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她都觉得瘆的慌。
「唉,怎么发生这种事,你们今晚好好歇息吧,我去做饭烧水,你们吃点东西洗洗就睡,明日我陪你们去县衙。」
白天见了那等事,两人都没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
洗了澡,芸露躺在床上,可怎么也睡不着,连眼睛都不敢闭,一闭眼脑海里就闪现出宝娣那具满是血的身体,她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她身边的李氏也是躺了很久才睡着,还睡不安慰,似是做了噩梦,嘴里还在喊:「血,血,血。」,边说还边挥手脚踢被子。
芸露听到动静,忙点了灯,李氏脸上出了很多汗,表情狰狞,芸露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忙摇醒她。
被摇醒后李氏抱着芸露嚎啕大哭了起来,她说她在梦里梦见宝娣说她死的冤,让他们一定要帮她报仇。
芸露听她说完心下也有感触,也不知怎么安慰她了,只抱着她轻抚她的背,让她畅快的哭出来,哭着哭着,她也跟着掉了泪,只是她不似李氏那般的大哭,而是无声的掉泪。李氏和宝娣一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刚嫁过来那两年没孩子,宝娣是薛家最小的孩子,她经常带她,说是让她熟悉怎么带孩子,而且宝娣乖巧,她也喜欢,相处了这么多年,那感情自是亲厚的,可以说她虽是嫂子,却是把宝娣当女儿来疼的,这下宝娣出了事,她心里怎么好受。早在见过宝娣尸首后她就哭了一场了,之后因着是陪着芸露,跟的是县尉大人,就一直压抑着感情。可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不,她一睡着就梦到了她。
这么大的声响,隔壁的李范氏自是听到了,她起身披了衣服过来看了看,也抱着她们安慰了一下,安慰的话也不知怎么说了,毕竟那么小的孩子,谁不心疼。
今儿个过得实在疲惫,哭过后李氏又慢慢的睡过去了,芸露也困得不行,在下半夜入了眠。早上醒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可惜没有时钟不知道具体几点。
芸露从床上爬起来,发现李氏早就起了,她摇了摇自己脑袋,忙穿好衣服,今儿个可还得去县衙啊,她这么晚会不会被骂。
李氏告诉她,县衙那边来过人了,倒不是催她,反而是说因为嫌犯没抓到,所以不急着审犯人,这会淳于大人又带着人去了下塘村,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人。
不用去县衙,芸露松了一口气,简单洗漱后就坐在屋里发呆,她现下也没有心情去干活。李范氏也不急的让她干活,反而还多放了她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早点缓过来。
约莫等到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的时候,县衙那边来了人,说是抓到了人,请芸露过去协助审案。
淳于显是真抓到了那陈家次子,以他的智慧,这人本不难抓,他只是下了个套,那人就自己钻了进来。
昨晚淳于显也就小睡了一会,芸露见到他的时候,他正烦躁的在揉太阳穴,疲惫加上听不懂的语言,让他特别的烦躁。
正则看到芸露又如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忙带着她到淳于显跟前。
这会还没审,只是一群人在吵,这自然是薛家人和陈家人,乱哄哄的一团糟。
听得不耐烦了,淳于显拿着惊堂木一拍桌子,底下那一群人都安静了下来。他坐的是主位,看样子那县令并不打算参与这次的案子。
芸露在正则让她去淳于显的身侧的时候犹豫了,一是有冯信林在,她去抢人家饭碗多少有点不好,二是她是女子,还是薛家人,怕别人说道她。
还是淳于显盯了她半天,发现她不动了,直接招手让她上前,她才孤鼓足勇气走到了他身侧站定。
在开审之前,淳于显先和她说:「主要翻译有冯信林就好,你就在我听不懂的时候帮忙翻译一下即可。」
这开堂审案她还是第一次见,一切都那么新奇。
和电视里见的差别并不大,连她以为是电视剧杜撰的开堂前衙役齐喊「威武」都有,那一声「威武」一出,气势就不一样了,整个朝堂都变得严肃起来。
这一路审下去,用得着芸露的地方并不大,最多就是冯信林翻译得不准确的时候她补一句。只是站在这上面看审案和在下面看的感觉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没有体会,却能感受到,至少她没有底下的人对淳于显那么敬畏。
那陈氏次子并不承认是他杀的人,一直把责任往何氏身上推,何氏也强调是陈氏次子杀的,她没有那么狠心要弑女,说着说着就哭了。两人争执的时候淳于显就冷眼看着两人吵,连话都不想问,实在是吵到动起手来的时候,才拍一下惊堂木。
这样子审下去,估计审到晚上也审不出个所以然来,按照程序该是上刑了,淳于显也不含糊,直接就是拶刑。初听这个拶刑芸露还不知是什么,等刑具上来,一看,这不就是电视剧里常见的夹手指那个吗,这刑罚在她眼里可相当的恐怖,每回看电视里有这种镜头她都下意识的换台,她受不了那个被夹时尖叫的声音,十指连心,可见多疼。
当他们受罚的时候,芸露先是好奇的看着,后面吓得直接闭了眼睛,这可不比电视剧,那是特效和演技,这完全是动真的,两人脸色都没了血色。闭上眼睛只是看不见,可挡不住声音,何氏在夹第一下的时候就尖叫了,叫的特别大声,这声音传到芸露耳里,特别的凄惨,连那陈家次子也痛的哇哇大喊,这声音让她不忍看,不忍听,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