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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衣衫不整的夏老爷随意拉拢衣襟,彷佛没事人一般,被打多了皮也变厚了,他完全不在意,打了这一回他又能到外面风流,跟相好的温存温存,耳鬓厮磨。

  就是银子不太称手,养女人消耗最快的是兜里的祖宗呀!然而他的银子全掌握在妻子手中。

  「娘,您又打爹了?」

  看着那道偷偷摸摸从偏门掠过的身影,夏和若眼中一暗,为之惆怅,内心有说不上来的酸涩。

  她的爹从来不是一个好父亲,对儿女们漠不关心,不在意他们过得好不好,甚至连长相也记不住,她的一名庶姊就差点被他拉进屋里,当是路过的小丫头给办了,要不是庶姊及时喊了一声「爹」,府中真要出现见不得人的丑事。

  他事后还埋怨庶姊生得太妖媚,让他意乱情迷。

  为了一件事,她娘早早地把两名庶姊给嫁了,挑的对象门户都不高,普通人家,三餐无虞却没法大富大贵。

  一看到女儿推门而入,情绪低落的夏夫人强颜欢笑。「唉,你那个爹,娘真是失望至极,要是你的几个舅舅在,他敢欺我至此吗?无非是见我娘家无人,他才得意猖狂。」

  每每想起远在他乡的娘家人,夏夫人总是忍不住鼻酸,她有儿有女,有个遮风蔽雨的地方能埋汰丈夫,而他们却在风沙中受惊害怕,吃沙吞风,连喝口水都弥足珍贵。

  边关苦寒,夏夫人每年都托人往那边送衣料、干货与一些应急银子,真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她办不到,但至少送口吃的还行,夫家开着酒楼,能买到便宜的菜蔬肉食。

  「娘,爹那样子,这辈子怕是改不了,您又何必指望他,把自个儿日子过好了就好。」男人不能成为依靠,就只好靠自己,没必要为了迁就而委屈求全,他不是全部。

  苦过来的夏和若大彻大悟了,在她需要援手却求助无门时,身边的亲人没拉她一把,反而将她推入深渊,这样的结果叫人痛彻心扉。

  夏夫人苦笑着叹了口气。「我知道他老干些不象话的事,可我就是气不过,不打他两下不甘心,凭什么他只管撒种、风流快活,我却得做牛做马地为他收拾?明明他才是祸秧子……」

  可笑不管男人做了多少错事,有错的一定是女人,谁叫她不会理家,管不住男人。

  她愿意被外人喊「悍妇」吗?要不是被逼急了,谁敢坏了名声这样做,还连累女儿找不到好人家。

  「娘。」夏若和轻声一唤。

  哭是一天,笑是一天,自怨自艾是自我折磨。

  「哎呀!娘干么跟你说这些,你还是未出嫁的闺女呢。」夏夫人收起失落的神情,对着女儿十分心痛。

  又一次退婚对她的打击甚大吧,这孩子的婚事怎么老是不顺遂,一波三折?

  「娘有话不跟女儿说要跟谁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夏和若故意撒娇,做出小女儿娇态。

  听着女儿的话,夏夫人被逗乐了。「是,娘的小心肝,娘有你就圆满了,不做多求。」

  儿子长大是媳妇的,只有女儿亲近娘,她满肚子委屈只能向女儿倾吐,同样的话旁人听了怕要起心眼。

  「娘把心放宽,做您喜欢做的事,不用把心思放在我们身上。鸟儿长大要离巢,烦心的事那么多,您哪能管得了,一些不重要的琐事就交给嫂嫂们吧。」给她们找些事做,免得平日太闲,把主意往她头上打。

  夏夫人一顿,脸上笑意一敛。「她们找你说情?」

  婆婆和媳妇是天生的敌人,一提到要放权,掌中馈的夏夫人立即对两个儿媳心生不悦。当初媒人说得天花乱坠,她太听信,这才挑上心术不正的两个儿媳,她们一个个都是搅事精,特别看重府中的家产。

  「不是,我是觉得人一闲就容易多口舌,关注不该关注的事,若是忙得连落脚的功夫都没有,就少了闲话。」夏和若没言明,实际上却告了黑状,有些话不说比说更明白。

  夏夫人目光一沉。「的确是闲了点,整天打探我给你准备多少嫁妆。」

  亲生的和旁人生的岂能一样,更别提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给再多她也不嫌多,何况她那些私房不给女儿要给谁?孙子是隔辈亲,她虽然也疼,但不及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至于庶子、庶女,她哪管他们的死活,照公中走,该给多少就给多少,嫌少找自个儿的姨娘去,她不会拿自己的银两贴补。

  夏夫人不知道的是,她就是给女儿太多嫁妆才引人眼红,两个儿媳妇都不甘心小姑搬空了婆婆的私房,因而设计谋夺,偷走了大半嫁妆。

  「娘,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夏和若她有点难以启齿,可神情又那么坚定,非做不可。

  夏夫人一笑,眼含宠溺。「怎么,想嫁人了?别担心,娘会留心瞧,给你挑个如意郎君。」

  「不是的,娘,我这几回退亲,拿到了可观的赔偿金,我想先挪用一些,看您给不给。」夏和若睁着水亮双眸,扯着娘亲的胳臂,那模样俏皮又叫人喜到心眼里,难以拒绝。

  「你想做什么?」夏夫人问。

  「娘,我想买下一座酒坊。」能做的事为什么不做?她要预做防范,不走回头路。

  「酒坊?」夏夫人微讶。

  「嗯!我想买下酒坊自己酿酒,日后靠着卖酒赚私房,哪天我嫁人了,那便是我的嫁妆,谁也抢不走。」她凭实力赚钱,谁能说她是粮仓里的硕鼠,专啃娘家的大米。

  她没忘记大嫂在她出嫁那日说过的刻薄话,认为她哄得娘把银子都给了她,搬空了夏府的家财,哥哥、嫂嫂只能捡她搬不走的剩渣,她是不事生产的肥耗子。

  「你在防谁?」心口一抽,夏夫人轻抚女儿的头。

  在自个儿的府中还得偷偷摸摸,怕人瞧见,她还有什么不明了?女儿在顾及她的为难。

  婆婆难为,一碗水要端平。

  「娘,您给银子就好。」夏和若低垂着脑袋,不论人是非。

  这世上不乏聪明人,夏和若的不发一言让夏夫人有所了然,她看得出府里的妯娌、姑嫂相处并不融洽,两个儿媳互相较劲,争着要揽权,就是担心丈夫分到的家产比较少。

  因为主掌府里银钱的人是她,所以两人忍着,不露出难看的贪相,但是她一旦不在了……

  夏夫认不自觉地为女儿的将来担忧,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若是兄嫂靠不住,女儿要依靠谁?

  心念一起,她想到女儿口中的酒坊,只是女儿不会酿酒,要座酒坊干什么,难道是要找人来酿,再卖酒给锦春酒楼?

  「你要多少?」

  「娘先给我五千两,不够我再开口。」除了酒坊,她还得购买酿酒的原料、器皿和装酒的大缸。

  「好,娘的就是你的,少什么就跟娘说,以后娘的东西都给你,谁来讨都不给。」儿子是嫡,以后会分得夏府的家业,那不是一笔小数目,而女儿最多得到公中两千两的嫁妆银,余下也只有她这个当娘的能帮衬一些了。

  疼女儿的夏夫人没想过要将私房留给儿子、媳妇甚至是未出世的孙辈,她只想到女儿生性单纯需照顾,趁着自己还无病无痛,已经为女况盘算起未来的事。

  她取出钥匙,打开只有母女俩知晓的暗柜,从中拿起一只漆黑镶红宝石的匣子。匣子一打开,成迭的银票少说有四、五万两,她看了看面额,拿了十张五百两的银票,而后把匣子放回暗柜,上锁,又另外取了将近五百两的碎银给女儿零花。

  自个儿的女儿自个儿疼,谁敢说话?

  第三章 醉后吐真言(2)

  夏和若刚把银子、银票往怀中暗袋一放,如苍蝇闻到臭味似的,大嫂何氏、二嫂刘氏笑呵呵的挽着手到来,看来十分亲昵,是一对好得没话说的妯娌。

  「哎呀!妹妹来了,怎么不喊嫂子一声?我们也好一起来给娘请安。」何氏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打量婆婆屋子里值钱的东西,像前朝的古董、墙上的字画、几上的花瓶,博古架上的摆设,暗中算着多了什么、少了什么。

  那些都是长房的,可不能便宜了二房,或让娘拿去贴补小姑,她得看牢些,这些全都是银子。

  「娘,您不会偷给妹妹您的私房吧?您可不能偏心呀!我们相公也是您的儿子,不能厚此薄彼。」刘氏比较直接,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套话。她娘家做生意亏了本,她正愁手边没银子。

  夏夫人掀掀眼皮先看了做作的大媳妇一眼,再瞅着小里小气的二媳妇,心里再次感慨媒人的嘴害人不浅,什么端庄大方,什么勤俭持家,分明是鬼话一通。

  除了长相尚可,没扯谎外,其他简直乏善可陈。

  「你们放心,现在屋里看得见的任何一物,我都不会留给你们,我会带着陪葬。」她还没死她们就流露出贪婪嘴脸,等她百年后还能留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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