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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大笑,晴兰松口气,只不过……让乐意吗?翻年才十岁呢,九岁的小丫头,能指望她长多高?

  他边笑着寻来剪刀,先帮她把衣带紮紧,剪掉过长的袖子裤脚,边剪边道:“怎会矮得这么离谱?”

  “别笑,我容易吗?我努力长、奋力长,天天吸收水分养分,还是这副模样,我有什么办法。”

  “你心思太多,成天琢磨着生意经,饭不好好吃……”他唠唠叨叨地列出她十大生长缓慢因素。

  这会儿白子、黑子不在,要是在,眼珠子肯定要落到地板滚几圈。从何时起,他们高冷酷帅的老大变成了老嬷嬷?

  拿起木梳,他帮她把头发梳齐紮好,拭净手脸,挖取药膏涂在她颊边的红肿上,晴兰痛得龇牙咧嘴倒抽气,他的浓眉打上死结,“痛吗?”

  “不痛不痛,一点都不痛。”

  不痛还摆那副样?他不相信!

  见状,她冲他猛笑,又说:“真的不痛。”

  他瞪她,没好气问:“这几天去哪儿了?”

  “说到这个……”她立马兴奋起来,拉住他的手说:“咱们合作吧!”

  他承认她有很好的脑子,若非本钱不足,她大概已经将铺子开满大江南北,尤其是她建立人脉的本事不容小觑。

  “开酒楼,想从我这里进货?”

  “那是肯定要的,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找到酿酒很厉害的昆叔,他酿出来的酒又醇又烈,我不敢说在京城能卖多好,但如果卖到北疆呢?北疆冬天一道,飙起风刀子,能把人的耳朵给冻掉,如果有烈酒御寒……”

  她找到前世为自己酿酒的昆叔,现在的她还很年轻,年轻气盛的昆叔,让她花大把功夫才说服他为自己尽力。

  “若是能用在军中,定能减少死亡人数。”贺巽接话。邹大夫说过,用烈酒清洗伤口,有助于伤口消炎。

  晴兰双眼圆瞠,转眼功夫他就想到这点?

  没错,前世她就是大量产酒送往边关,赚回一车车金子,那些金子帮周勤建立起强大的暗卫系统。

  贺巽果然是人才啊,他太能耐了,这么能耐的人怎会败在自己手下?想不明白啊!

  “为什么找我合作?”

  她一笑,亲昵地用手肘撞撞他胸口,“我们是兄弟啊,这门生意太大,我一个人吃不下来,何况有好处的事当然要挺兄弟。”

  “重点是,‘吃不下来’,还是‘挺兄弟’?”他抓住她的手肘,不苟同地皱起眉头,这丫头在商场上混越久,越像个小子,早把大家闺秀的模样给丢了。

  她知道他在皱啥眉头,可大家闺秀如何、温良恭俭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成为弃子?

  重来一遭,她决定当棋手,不当棋子,必要的顽强与圆融滑溜,她必会牢牢抓在手中。

  “有差吗?结果都一样呀。”她痞痞地用两根手指头戳上他的脸颊,“说嘛说嘛,合不合作,快点做决定噢,不然我得找别人。”

  他抓下她的手指,反手将她包裹在掌中,无奈翻眼到:“行,明儿个把契书擬给你。”

  “你可不能让我吃亏太多。”

  他轻嗤一声,反问:“你在我手中吃过亏?”

  “这倒是没有。”反倒是好处占尽,还占得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实话说,他待她是真的好,剖心相交的好,被这样一个能耐人如此对待,是人都会心动感激。

  “这几天,你光是跑去找人?”他倒杯水给她。

  她笑盈盈地接过,是她最爱的雨前龙井,他总是记得她喜欢什么,惬意、心满,望上他的眼,她心里暗道:此生,必定不再负欠于他。

  “不止呢,我还找铺子、还买下一批人训练着,酒楼开张后,可有得忙了。”万事起头,想前世,这些人员的事她全丢给周勤处理,可也是如此,人家认的主子从来不是自己。

  “不谈这,来,你看看!”晴兰打开包袱,从里头拿出一卷纸。

  “什么东西?”

  “给你的,这精贵着呢,听说文先生抓题本事一流,你好好读读,明年春闱考出个好成绩,之后进士游街,肯定有你的分。”她很清楚他有多大的本事,前世他一路过关斩将,考上二甲传臚。

  是题猜?贺巽打开细细读过。

  这位文先生果然有几分本事,他竟能猜到将近六成考题。前世,元禧十九年春闱贺巽下场了,虽没考上,却做过考题,题目依然清晰记在脑海里。

  “两份?”他扬眉问。

  “是啊,一份要给橙哥哥的,他明年也要下场。”虽然橙哥哥的程度有些勉强,但卢叔对他寄予厚望,就当练练手吧。

  一份给卢予橙,意思是一视同仁?两道浓眉蹙起,他不开心。

  好几次了,他想提醒晴兰,男女七岁不同席,别老和卢予橙混在一块,却又担心万一她把给听进去,也不跟自己混了呢?因此每回话到嘴边,不得不吞回去。

  他不理解这种莫名情绪,也不愿将这莫名情绪表现出来,只是手指在卷子上不停轻敲。

  片刻后,他凝声问:“你和卢予橙是什么关系?”

  她直觉想要回答哥哥妹妹,但……这个话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却一问再问。于是她认真思考后道:“是负债关系,我欠橙哥哥许多,欠得心慌心虚、总担心这辈子还不完,因此但凡有帮得上忙的,我必竭尽全力。”

  同望贺巽,对他,她有同样想法。

  一开始,她确实是用这样的心态接近他的,只是一来一回间……他的本事教人惊艳,他的思绪令人折服,慢慢地,她崇拜他,佩服他……进而喜欢他。

  怎么能不喜欢呢?他待她那么好,他处处帮助她、微乎她、担心她,被这样一个男子关注着,谁能够不喜欢?

  但他们都还太小,她知道世事难料,也清楚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个古怪的丫头,他对她的在乎,也许只是……同情、怜悯再加上几分欣赏罢了,因此对于感情,她不敢有过度奢望。

  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只要够靠近、够努力,谁说她不能存下两分希冀?

  是负债关系啊?晴兰的回答让他又一次莫名地松口气。

  他心知这丫头讲究公平、不肯欠人恩情,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乐意助她一臂之力。

  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提起笔,贺巽在题目上头圈画,“这题、这题、这题……考的机率有九成,你让卢予橙好好念。”

  “你怎么知道?”她面露讶异。

  “我消息来源比你更多。怎么,不信我?”

  重重一拍手,她抓起他的手臂摇晃,“信,当然信。太好了,如果橙哥哥能够考上进士,卢叔叔肯定要乐疯了。”

  “那你欠他的,算还清了吗?”

  她笑着没回答,却知橙哥哥心有丘壑,他有他的本事,本就不需要她帮助,而这一回……就算不能两清,总也是重担卸下。

  见她不语,他横她一眼,手指又摇上她的婴儿肥,松手后提笔将答案细细写出。

  晴兰捧着脸,看着认真作答的他,一双亮亮的眼睛笑成线。

  贺巽不像外表那样冷酷呢,她知道他将会飞黄腾达,知道没有“对手”阻挠,他定会心想事成,今生结局会出现重大转变,对吧?

  半个时辰后,黑子白子回来了,此时贺巽已派人将晴兰送回家了。

  “三个人,李侍郎家的。”白子低声道。

  “双手双脚全断,又给他们加了痒痒粉,至少得痒上三天。”黑子道。

  手脚全断、不能挠痒,那得多痛苦啊,这惩罚够他们记取一辈子教训。

  贺巽点点头后又摇头道:“我记得李侍郎家有两处铺子,卖金银头面的。”

  啥?连铺子也要夺,这惩罚会不会太……

  啧啧,算这些人倒霉,宁可欺负公主也不能欺负晴丫头,否则下场肯定无比凄惨。

  元禧十九年。

  晴兰、卢予橙和房玉坐在“百味楼”二楼,等着看进士游街。

  百味楼是晴兰开的第一家酒楼,规模不算大,但生意极好。

  卢予橙之前通过秋闱已是举人,今年的春闱成绩差强人意,他喜欢做生意,然而卢叔叔不同意,他便向晴兰借钱,在书院附近赁了处铺子,专卖学生喜欢的点心和文房四宝,生意蒸蒸日上,他又经常呼朋引伴到百味楼喝茶、作诗,替酒楼添生意。

  晴兰脑子一动,将书生作的文章诗词誊写出来,空出一片墙张贴。

  作品被贴在墙上供人读阅,书生们骄傲又得意,便更喜欢到百味楼聚会。

  这回的二甲进士中,有三人是百味楼常客,晴兰以此大肆宣传,今日特别备下炮竹替三位进士老爷庆祝。

  总体而言,日子是越过越鲜活了,晴兰有铺面、有庄子,还在京城买下新屋,好吃好喝好住地供着王嬷嬷,眼看她身子越来越健康,看起来比过去更年轻……晴兰觉得人生本该是这般。

  “快到了吧?”房玉捧着下巴,一双大眼睛往街道那头瞧去,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靠在晴兰身上,分明比晴兰大两岁,却像妹妹似的爱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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