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悠着点,这么冲动会害死自己。”
“别担心,我在棋局的掌握度上冲动比深思熟虑更好一点。”
因为她不假思索、突破傅统的下法,常让对手乱了脚步,再加上飞快的落子速度,会带给对手很大的压力,因此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她已经把苏叶逼到角落,苟延残喘。
这时,后院的门又被敲得砰砰作响。
苏木打开门,伙计苦着脸道:“东家,那个娇蛮女又来了。”
燕瑀受伤的事到底是隐瞒过去了,京中没人谈论这件事,不过从那之后,玉珍公主倒是经常出现在苏氏医馆里,吵吵嚷嚷的非要苏木出来见她。
身为公主,许是因为她的母妃受宠,也可能是她外祖势大,因此她这个公主当得无比恣意,亏以芳还是郑国公府的唯一女儿,出入若非乔装打扮,就得有哥哥弟弟相伴,无法像玉珍公主那般肆意而为。
苏木被玉珍公主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但人家是公主,他又能奈她何?
以芳对他充满同情,却也提醒,“玉珍公主性格特殊,你不能和她逆着来,否则她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你好过。”
闻言,苏木低眉浅笑想玉石俱焚?玉珍公主还没这等本事,但是担心她一个脑壳发热,直接求皇帝赐婚,到时就无从挽回了。
苏木这会儿满心盼望以芳能快点把棋局给赢了,免得皇帝乱点鸳鸯谱。
“我去前面看看,很快就回来。”苏木同以芳说道。
很快?才怪,玉珍公主的花痴没发够,哪肯轻易放过他,想到情敌,以芳满身不爽,拿起两枚棋子对苏叶说:“你应该会下在这里,那我会下在这里,你下这里,我下这里,然后就没救了,得寻人上我家提亲。”
苏叶不满。“谁说我会照你指的下?”
“你别无选择呀,好吧好吧,那你慢慢想,反正我接下来的两步棋是这个,我待会儿再回来,看看你有没有破解方法。”丢下话,她飞快追着苏木背影跑去。
苏木躲进诊间,让病人进来看诊,他假装忙碌,可玉珍公主还是追进来了,若不是有病人在场,说不定她会整个人贴上来。
“我帮你磨墨。”她提起墨条,可她哪做过伺候人的活儿,墨条刚提起就滑入砚池,激起墨花,啉地!苏木衣袖染上点点墨黑。“啊……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擦……”
这么柔、这么软、这么娇甜的嗓音?站在诊间外的以芳肌肤上迅速冒出一片鸡皮疙瘩,认识玉珍公主十几年,怎么都想不到,真骄蛮、假高尚的玉珍公主会有这等表现,万花楼的姑娘都得甘拜下风。
同伙计交代两声后,以芳进入诊间,就见玉珍公主拿起帕子要往苏木身上扑,幸好哥哥是练过的,一提脚、一旋身,苏木迅速转到病人身后,躲开她的纠缠。
“苏哥哥生气了吗?人家不是故意的。”
“公主几时到的,正想问问您,二皇子的伤势怎么了?”
“方公子”上前搭话。
“你不要胡说八道,二皇兄几时受伤了?他好得很,还打算带我去狩猎呢!”
玉珍公主急着反驳,她的表现让苏木、以芳下意识对视一眼。
都睁眼说瞎话了?为啥瞒得这么紧?燕瑀那人再娇气不过,一分疼都得搞出五分事,哪回生个小病,不闹腾得皇后人仰马翻不罢休,这么会闹腾的人,为什么把受伤之事藏得这么紧?
以芳连忙改口,“是我记错了。不知道这几天二皇子去哪儿了,苏大夫进宫几回都没碰到他。”
“二皇兄最近可忙着呢,他想进礼部当差,得经常到礼部侍郎家中请益。”
“哪位侍郎?”
难得地,苏木同她搭上话,惹得玉珍公主又羞又喜。“我不懂得朝堂上的事,怎知道是谁-不过听说那位侍郎好像姓简?”
简正堂?苏木眉心微蹙,那人在朝中与梁尚书是一脉的,两人虽然不在同一个部门,但是子女联姻。
“二皇子一心为百姓,令人佩服。”以芳拱手道。
“可不是吗,我二皇兄厉害着呐。”玉珍公主满面得意,母妃可悄悄同她说了,二皇兄是她的同母哥哥,日后入主东宫、登基为帝指日可待,届时有二皇兄撑腰,谁敢不敬她三分?
“是,二皇子与公主一样,都是卓尔不凡、人中龙凤。”
这马屁拍得她通体舒畅,玉珍公主骄傲地抬高脖子,笑容满面。
见玉珍公主开心了,以芳轻咳两声、清清嗓子,在外候着的伙计掀起诊间布帘,对苏木道——
“东家,长公主请你过去为驸马看诊。”
“长公主吗?好,我马上过去。”
听见长公主三个字,玉珍缩缩脖子,姑母再苛刻不遇,每次见着自己,嫌是将她从颜挑剔到脑,好像她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她哪有那么糟糕?
某次她被气哭,母妃才安慰她道:“那个老虔婆是在替皇后出气呢,她们从年轻就交好,为着皇上宠我,她便时不时敲打我,你是被母妃拖累了。”
苏木开好药方将病人送出去,转头收拾好药箱,问:“在下要出诊,不知公主……”
“你忙,我有空再来寻你。”说完,玉珍公主飞也似的跑掉。
药箱放下,苏木松口气,再让她多缠几天他可受不了,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在她身上弄点病出来。
见他如释重负,以芳无奈说:“难为你了,可玉珍公主真不能得罪。”
要不女装时她何必处处装弱扮委屈?当一朵连自己都恶心的白莲花。
“有恶例在前?”
“嗯。”她鼓起腮帮子说:“之前她喜欢林御史的长子林清风,可那人性子和他爹一样耿直,一番请玉珍公主自重自爱的劝说扫了她的面子,不过两天,林清风莫名其妙被恶人堵了路,断一条腿,一张脸被划花,身有残疾,他这辈子都别想走仕途了。”
以芳长叹,果然会投好胎就是最大的本事。
“有证据证明是玉珍公主动的手?”
“没有人证物证,但她去探病时对林清风说:“后悔了吧,本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有福气不肯接着,只好走楣运罗。”话里话外全在透露这事就是她的做,但林家人又能拿她怎么样?”
苏木摇头,这时候他分外想念民主生活,“你赢我师父了吗?”
“应该是赢了吧,没意外的话。”她不认为有人能解那棋局。
“那好,让师父尽快去国公府提亲。”
听他这么说,以芳笑得合不拢嘴,朝他靠近,低声问:“你真答应啊?”
“你不是已经把我赢走了?我还能不答应?”他喜欢她的靠近。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作数的。”这话,她咬着牙才勉强挤出口,可见有多不甘心。
“真的可以不作数?”
以芳垂下肩,原来他并不想作数,正想再勉强自己一回时,就听他徐徐道——
“害我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能把你娶回家。”
他想要!以芳猛地抱住他的腰说:“你没有白高兴,你可以把我娶——”
话到这里,温热的怀抱罩上,她傻了……
“你确定?”以芳从椅子上跳起来,一双眼珠子瞬间放亮。
“只是很像,目击者不敢确定是二皇子。”以笙道。
他们派出去挨家挨户探问的人来了,有人看见一个身着紫色锦服的矮胖男子从后巷离开,他受伤了,左脚一瘸一瘸的,右手捧着左手,飞快离开。
紫色锦服、受伤的手和左脚、矮胖,所有的特征都和燕瑀相似,燕瑀很难不被怀疑啊,京城就这么大……只是动机呢?苏木没说错,梁尚书是要拱他入主东宫的大臣,只有捧着哄着的分,哪有杀了的理?
她抓抓头发,想得头都快破了,也想不到当中的可能性。
“阿笙,你说我是不是太笨啊,为什么想不出燕瑀的行凶动机?连下的毒、行凶手法都知道了,却……”
“等等,你知道凶嫌用什么毒?”以笙抓住她的话。
不可能啊,那天带回去的水和菜肴太医都验过,里面没有毒物成分,用那些水和菜喂猪,直到现在那只猪还活蹦乱跳。
“呃……”这会儿以芳确定了,确定自己真的很笨,苏木叮嘱过,别把那天的事说出去的。她苦恼地捂紧嘴巴,猛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你这样子,以后有好玩的刑案我都不带上你了。”
以芳左右为难,抓起桌上的苹果,没想到一个心急、太过用力,苹果变成苹果汁和苹果泥。
“好啦,我告诉你,但你得发誓,绝对不能为了争功把这件事跟你的上司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必须死守。”
死守?有这么严重?以笙允下。
以芳将那天她与苏木进尚书府的经过细细说了。
半幅藏宝图?前朝余孽?事情竟然这么严重,不单单是命案?
在以笙试着厘清整件事的时候,佰佰快步跑来。“小姐,苏公子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