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笑了笑,勾起她的脸,问:“你相信我吗?”
“相信。”她直觉回答。
“不对,如果相信,你不会把自己搞成这样,你会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等着我娶你回家。你就是不相信,不管我当太子或皇帝都只会有你一个,你就是不相信我的承诺,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有多坚定。”
他一句句的“不相信”令她赧颜,却也同时驱逐了她心头阴霾。
所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不管肩上责任有多沉重?所以他从头到尾想的都是要圆满他们的爱情?
她错了,她该更信任他的!
“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她认错飞快,无辜的小模样像颗强力B群,迅速解除他的疲惫。
他当然不会介意,他愿意给她无限制的纵容与宠溺。
勾起她的脸,细细看着,他语气认真、态度郑重道:“等我,最慢一个月,父皇就会下一旨赐婚,这个月里你只要负责做一件事——吃好、睡饱,把身子养好,行不?”
“一个月?那时说不定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
“魏崇阳是吧?放心,我处理。”他没把对方看在眼里,他对以芳志在必得,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挠,即使他已经被郑家人集体封锁。
“嗯。”
“我绝不会让我们的爱情出现变数。”
“好。”
其实,他并没有说得太多,但是他出现、他重申承诺,她的心就安定了,以芳不再追问他将要怎么做、做什么,她窝进他胸口,静静地听他说话,温驯得像只小猫。
然后他轻拍她的背,说着朝堂事,他不是政治家,但他拥有二十一世知识,他想用自己的本事造福大燕子民。
“……户部尚书都六十几岁了,听见我的运输计划,笑得像个孩子,等我们成亲之后,我打算送以笙进户部主持这个计划,当运输越便利商业必会越繁盛,税收丰足就能做各项建设与福利……”
听着听着,她闭起眼睛,他亲上她的额头,濡湿的嘴唇带起她一股心悸……
“说!外面的谣言是怎么回事?”皇帝气急败坏,这事早晚会传到皇后耳里,他连想都不敢想,皇后知道后会有多伤心,自己好不容易解了毒,好不容易与妻子水乳交融,还以为所有事都将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儿子竟然……怎么办?
燕沐垂眉道:“禀父皇,那不是谣言。”
“不是谣言?所以……”怎么可以不是!抓起砚台,他想砸人,可是砸不下啊,儿子巳经够悲惨了,他怎么还忍心?“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喜嫔把我交给赵文时,他在我身上试过药,药名叫做绝情。”
皇帝头晕得厉害,就是那个绝情让沐儿终生碰不得女人?就是那个绝情让沐儿一世孤独?他后悔了,早知如此,抓到赵文时应该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所以那些女人,确实是因为你才会……”
“是。”
燕沐垂下头,哀伤的身影看得人鼻酸,这么好的儿子啊,命怎么这么坏?
皇后安排他见了许多名门淑媛,但凡令他意动的女子,被他轻轻一碰,接触过的地方就会迅速长出红痊,又痛又痒,难以忍受。
大夫诊不出是什么毛病,最后只能求到苏氏医馆才能得解。
解便解了,那些大夫真可恶,也不想想是自己的东家,竟然实话实说,让她们别再靠近“过敏源”,还说倘若再多碰几回,到时不光会长出红疹子,许是连性命都没了。
裘家姑娘不信邪,再度约太子见面。她非常想嫁啊,太子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过敏源”,抱存侥幸心态,于是他们见面,于是太子动情,于是太子抱她,然后……裘姑娘当场昏倒了。
送到医馆,大夫直接让裘家办理后事,这回连苏氏医馆的大夫都救不了,只能上忠信侯府求苏神医出手。
三天三夜汤药不断,人是救回来了,但神智有些错乱,苏大夫说再观察个一、两个月,如果能够全好,就当是裘家祖上有德,倘若不能……只能这样过一生。
好端端的一个女儿,竟然变成这样?
这下子就算有人再想当皇后、再喜欢太子俊美无俦,也不敢轻易尝试,终究没了命啥都没用,嫁给太子不叫成亲,而是叫做催命。
之后还有两、三个胆大包天,愿意为荣华富贵搏上一回的,结论是无一幸免。
谣言像野火似的见风增长,短短几日便闹得京城上下无人不知。
“沐儿真的不能碰触所有的女子?”
“不是所有女子,而是不能碰令我动情的女子,但凡有一丝念头,就会……就会那样……”燕沐尴尬不已,两道眉毛皴成一团。
可怜的孩子,他从不敢和人讨论这事对吧?他只能把秘密压在心底,为难自己对吧?
皇帝揉揉太阳穴,心道:男人女人在一起,若没有那念头,还有戏可唱吗?别说传宗接代,就是娱乐身心也不行。
“难道没有药可以解,苏神医那边……”
“此事师父比儿臣更上心,这些年师父带着儿臣到处搬家,就是为了寻找药材偏方,试着为儿臣解毒,儿臣一次次抱持希望,又彻底失望,那么多年下来……是天意吧,儿臣再不敢强求,只能安慰自己,就算一个人过也可以把日子给过好,直到……”
还有“直到”?表示事情有转机?皇帝忙问:“直到什么?”
“直到儿臣进了郑国公府。”说到这里,他红了双颊。
“郑国公府如何?郑国公有解药?”皇帝眼底燃起一丝希望。就说郑启山是大燕朝的瑰宝,他替朝廷打天下又不居功,如今还能治沐儿的病?
“不,是郑家姑娘贤慧端方,温良恭俭,只初初见过一面,儿臣便对郑姑娘动情了,儿臣知道后果,迟迟不敢心存非分之想,可……儿臣情不自禁……”
当然会情不自禁,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沐儿碰了她?”
“对,儿臣碰了她的手,结果她竟没有出现红疹。”
“真的吗?不骗朕吧!”皇帝的声音拉高八度。
“试过一次,儿臣不敢确定,担心那是幻觉,于是又偷偷试过几回。”
“也没事?”
“对,上次郑姑娘和郑以笙与臣一起出京寻宝,途中几次遇难、同舟共济,免不了身体上的接触,却发现她半点症状都没有,为此儿臣兴奋极了。”
对,要兴奋,怎能不兴奋?那可是奇迹啊!
“然后呢?”皇帝追问。
“有一回刺客袭击,她竟将树连根拔起,助曹统领退敌。”
皇帝点头,此事他听曹统领提过,闻言也不敢置信,他认识的以芳不是那样的人。
“事后我问郑姑娘是否天生神力,她沮丧回答不是天生的,是在某日突然发现力气与食量莫名大增,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非常惶恐,但她不知原因,儿臣却很清楚。”
“原因是什么?”
“因为绝情,那毒在别的女子身上发作会出红疹、皮肤溃烂、心智丧失,最严重则是丧命,但在她身上发作虽不害命,却会让她力大无穷、食量惊人,知道她还是受了害,儿臣再不敢与她见面。”
“这算什么受害?力气大有什么关系,节制点就是,说不定日后随她父兄上战场还能成为巾帼英雄、青史留名。会吃又怎样,难道堂堂皇家养不起一个吃货?就她了,父皇给郑国公府下一道赐婚圣旨。”
燕沐一惊,连忙跪地。“求父皇不要。”
“为什么不要?”
“郑国公膝下唯有一女,全家都拿她当眼珠子疼爱,他们不愿女儿嫁进后宫,日后不得相见,更不愿女儿与旁人共事一夫,听说他们已经寻了个七品武官,打算让两人成亲。婚事得两相情愿,儿臣不愿郑姑娘勉强。”
可惜,魏崇阳临时被陈焕调到南方,一口气官升两级呢,他迫不及待前往,至于与国公府的婚事,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听儿子说连勉强都不愿意,可见是真心喜欢上了。
“这有什么?父皇给你们在宫外赐座宅邸,就在郑国公府附近,让郑启山随时想见女儿都能见着,至于共事一夫……皇儿都这样了,还能有旁人与她共事?顶多父皇在圣旨上多加上一条,承诺沐儿不会三妻四妾,安郑家人的心便是。”
“父皇,成亲是结秦晋之好,儿臣不愿强人所难。”
“放心,有父皇呢,来人,宣郑国公进宫!”
拍板敲定,郑国公府欢喜的嫁女儿,不乐意也得嫁,不过皇帝姿态摆得这样低,圣旨上又有附加条款,郑家哪还有不乐意的?
于是半年后,郑以芳成了太子妃。
尾声 国富民安,四方升平
夜深,风刮得厉害,漫天落叶被风卷起,几句乌鸦啼鸣令人压抑。
啊……尖锐叫声从屋里传出,一声声敲上人心,守在屋外的大大小小都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