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同时抬起头看着她,“大字三张小字五张。”
陆清菀不赞成体罚,罚写可以顺道让他们练字,这倒不错,不过她摇了摇头,提出她要的数量,“加上原本每日要写的字,一日大字六张小字十五张。”
两个小家伙又对视一眼,牙一咬,点头应了。
“一个月。”
两个小像伙的肩膀瞬间垮下来,陆云骥嗫嚅的道:“一个月会不会太久了?”
“半个月就好了。”陆云蓉连忙道。
“我觉得一个月不会太久,又能保证你们不会转眼就忘了。”陆清菀只是允许他们提出处罚的内容,可不会由着他们拍板决定。
“我们保证不会忘了,对吗?”陆云骥转头看着妹妹,立马得来她举手附和。
“一个月。”陆清菀可是很坚持自个儿该守住的界线。
“娘亲……”
“你们更喜欢两个月吗?”
两个小家伙同时用力的摇摇头,“一个月。”
“好啦,这会儿可以说了,你们为何打架?”虽然凡事应该先问理由,可是她担心借口太合理会不忍心处罚,因此倒着来,先决定如何处罚,再知道事情始末。
两个孩子又互看了一眼,同时低下头来,半晌,陆云骥怯怯的道:“虎子说我们是没有爹的野孩子。”
陆清菀不喜欢两个孩子跟村里的孩子玩,寡妇门前是非多,村里的人对他们一直怀着恶意,若非他们背后有京城权贵,人家早就找各种理由欺上门了,但她也不同意关在自个儿的象牙塔,孩子应该与外人多接触,善意也好,恶意也罢,理当亲眼去见识这个世界的美与丑,所以除了提醒孩子要遵守的安全规则,她不会拘着孩子,由着他们自个儿去碰撞去学习。
“娘亲说过,每个孩子都有爹有娘,只是基于种种原因,爹娘不见得可以长伴孩子们身边,而你们的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如今她不敢再“诅咒”孩子们的爹死了,因为此人很可能是某人。
两个孩子的头更低了,娘亲说过的话他们一直记着,可是他们想爹爹。
陆清菀叹了声气,上了炕,将两个孩子圈进怀里,“你们要记住,只要爹爹能在你们身边,他一定会守着你们。”
过了一会儿,陆云骥抬起头来,好奇的问:“娘亲,爹爹是什么样的人?”
“……你们爹爹是很厉害的人。”原主记忆中关于前夫的部分真的很少,可是某人很鲜活,她就拿他当范本好了。
“爹爹多厉害?”陆云骥的追问也挑起陆云蓉的好奇,她也抬起头瞅着娘亲。
虽说有某人当范本,但是陆清菀只打算拿来敷衍,并不想仔细回答这个问题,这会儿面对两个孩子渴慕的目光,想避开又觉得不忍。
略一思付,陆清菀再三斟酌的道:“你们爹爹是一个将军,敌人闻之丧胆,你们说是不是很厉害?”
两个孩子很用力的点点头,两眼满是崇拜的星星。
“娘亲说过,嘴巴长在人家脸上,说什么都是上嘴唇下嘴唇一碰的事,我们管不了,当然也没必要放在心上。”陆清菀还是赶紧转移话题,说越多破绽越多,她越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顿了一下,陆云亲很委屈的说:“虎子说爹爹不要我们了。”陆云蓉可怜兮兮的抿着嘴。“爹爹不会不喜欢我们,对不对?”
陆清菀很想骂人,兔崽子,自个儿不讨人喜欢,就把矛头指向别人……忍住,她柔声的反问:“舅舅喜欢你们吗?”
两个孩子想当然的点点头。
“舅舅喜欢你们,爹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们?”这句话根本不符合逻辑,但如今自动将小人带入父亲的角色,她也就理直气壮。
陆云骥立马笑了,“舅舅说最喜欢我们了。”
“嗯,舅舅最疼我们了,无论我们要什么,只要能力范围,他一定买给我们。”陆云蓉伸出手指一一数来,“舅舅给我们买了空竹、泥叫叫、陶响球、九连环、挂虎和大座狮、风车……好多好多,我都数不清了。”
陆清菀唇角一抽,这些东西她不是也有买吗?有时候她觉得两个孩子好像更喜欢“父亲”,而不是她这个娘亲……算了,过去四年一直缺席的角色出现了,两个孩子难免会巴着不放,也不知道这个角色能够在他们生命当中待多久,她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陆清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试着将他们的注意力从某人身上拉回来,“以后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想到有很多人爱你们,你们很幸福,这不就好了吗?”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陆云骥很懂得利用机会提出要求,“娘亲,今晚我可以跟舅舅睡吗?”
“娘亲,我也要。”陆云蓉急忙的道。
陆清菀有一种被雷劈到的感觉,怎么还是绕不开他?“娘亲没意见,可是舅舅应该不会答应,舅舅不习惯跟人家睡。”
“舅舅答应过我们,只要娘亲说好,舅舅就没问题。”
“嗯,舅舅还答应我们连续说三个故事。”
陆清菀无话可说了,一个不小心将自个儿坑了,而两个孩子当然是开开心心的下炕跑去收拾东西,准备晚上移驾客房。
尽管顺利摆平两个孩子,但关于“父亲”这个话题却落在心上,陆清菀忍不住为此发愁,她是不是应该向孩子介绍他们的父亲?虽然她对外宣称自己是“寡妇”,但并未对孩子言明父亲死了,毕竟人家没死却说人家死了,这很不道德,只能用“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种话来哄哄孩子。
原主背着臭名和离离开辅国公府,因此她生下孩子后都不曾想过让孩子回去辅国公府,其中不乏原主身体不好,徘徊于生死之间,哪有心思筹谋孩子的事,可撇开原主的想法单问她自己,其实孩子应该有权利知道自个儿的父亲是谁,是什么样的人,至少别人问起,他们不会窘得连个影像都描绘不出来。
陆清菀走到台阶坐下,双手支着下巴搁在双膝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前方。
楚萧陵没想到今日的“夜探”可以见到她走出房间,既然遇上了,当然是大大方方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了?”
见到他,陆清菀一点也不奇怪,他每日都会过来一趟,就是昨晚两个孩子跟他睡觉,他还是来了,待她关上窗子他就走人,她又不是傻子,还看不出他是为她而来吗?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她自然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怎么了?”她懒洋洋的反问。
“我瞧你一整日心神不宁。”
“是吗?”
“你不知道自个儿脸脸上写着“我有事”吗?”
顿了一下,陆清菀直起身子,“我没事,只是有个关卡过不了。”
楚萧陵微微挑起眉,“什么关卡过不了?”
半晌,陆清菀幽幽的道来,“两个孩子明明很想知道父亲的事,但我只想忘了过去,对他们是不是很不公平?”
“不公平,对孩子的父亲也不公平。”
陆清菀恶狠狠的瞪过去,“哪儿不公平?”
楚萧陵毫不退缩的迎接她的怒视,“孩子有知道的权利,父亲也有知道的权利。”
“他害我吃了那么多苦头,我为何要告诉他?”这是发自原主内心的呐喊,遭人家污蔑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是他的无情让原主彻底死心求去。
“我……他怎么害你吃了很多苦头?”楚萧陵差一点忘了自个儿的角色。“我明明遭到陷害,可是他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由着人家污蔑我,逼着我和离归家,最后又被逼着来到这儿九死一生生下两个孩子,尝尽苦头,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
原主那么善良柔弱,遇人遇事只知忍让,怎么可能因为嫉妒就谋害夫君的表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遭人陷害,然而辅国公府没有一个人想查清楚真相,只是迫不及待抓住这个机会逼她离开。
对于那个意外,楚萧陵有过怀疑,但最关键的证人是她的贴身大丫鬟,而且他立马要离开京城远赴西北,他担心她留在辅国公府不久就会“病死”,他娘不喜欢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折腾她,以她当时的性子根本受不了。
“若是遭到陷害,为何不想法子证明自个儿的清白?”
“无论辅国公府,还是晋安侯府,都迫不及待想将我弄走,我一个和离的庶女,且姨娘都死了,谁能帮我证明自个儿的清白?”就算当时她穿越过来,在那种情况下,她也会做出跟原主一样的选择,因为继续留在京城,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你想查明真相吗?”
陆清菀没好气的赏他一个白眼,“谁愿意身上有个污点?”其实京城已经离她很远了,她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但是原主至死都惦记着那个冤屈,她觉得有必要还原主一个公道,还有,骥哥儿将来要参加科举,蓉姐儿将来要嫁人,当娘的身上最好不要有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