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冷战的毛知佳一听到这话,哪里还冷战得下去,转过身,难掩担忧地道:“你不是说你都布好局,而且咱们还提早到,这情况对咱们来说应该是有利的,不是吗?”为什么偏在这当头说丧气话,完全不像他的个性。
“就算再有万全的准备,谁也没有把握能够一帆风顺。”
毛知佳听完,眉头皱个死紧,被他弹了一下也没生气,反倒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你要小心一点,万事要小心,我尽可能不扯你后腿,如果你要我走,我就走,但你要记得我在家里等你。”
范姜逸闻言,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轻抚着她的发。“当然,我一定会回去,你别怕,我只是说最坏的打算,不一定会发生。”
她在他怀里闷声应着,已经忘了要与他冷战保持距离,她满心担忧,害怕失去他,还是他再三安抚,不断地拍着她的背,直到她沉沉睡去。
范姜逸瞅着她的睡脸,唇角勾得弯弯的。
门外突地传来细微的声响,他轻柔起身未惊动她,才开了房门,走到隔壁房。
“姚多,情况如何?”姚多是他埋在檀州的千户长,甚少在京城里露面,所以把这事交给他是绝对妥当。
“大人,两艘漕船抵檀州后,男人们被关在一座院子,目前已被咱们的人掌握,而前几日如大人所料,在重恩和屠昭他们抵达檀州之前,随船南下的几名汉子到了渡口一座仓库,把里头的货全都移到一座庄子里,咱们的人就放了把火,趁着他们抢救时,持驾帖将人给押了,货也抄了。”
范姜逸轻点着头。“所以,押回京了?”
“是,昨日已经启程押回京。”
“做得很好,回京后我定向皇上禀明,绝对少不了你一份功劳。”
“多谢大人。”
“对了,陈先宁到檀州了吗?他可有遇到埋伏吗?”陈先宁是另一名千户长,亦是他安排另走水路的那位。
“他和重恩、屠昭他们都是昨日到的,陈先宁遇到埋伏受到一点伤,但也逮到人,留了活口,至于重恩和屠昭,一路颇顺畅。”姚多虽不知他如此安排的用意,但他负责在檀州盯梢,自然是知无不言。
“知道了,记得人在押回京之前,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姚多本要退下,可又想到一事。“大人不问藏在庄子里的货物是什么?”
“是禁品吧。”
“是,从庄子里取出的大抵是盐和铁,还有一部分海外珍品,其总值恐怕是数万万两。”
“记得,一件都不能落下,全都运回京。”
“属下明白。”
待姚多离开后他才回到房间,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将她搂进怀里。
结果与他料想的相差无几,能够如想像中顺利,他也卸下了心里的担忧,可是回京之后,恐怕就要清理门户了。
唉,一堆烦人杂事,他还不如窝在家里陪毛毛。
翌日醒来,毛知佳就听范姜逸提起要返航回京。
她初醒来时一脸傻愣,似懂非懂的可爱模样,教他忍遏不住地在她嘴上亲了下,原以为她又要骂他一顿,岂料她却是紧抓着他追问。
“为什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范姜逸笑眯眼。“本来咱们下檀州就是要查那批货,谁知道他们屯放货物的庄子却着火了,抢救时咱们的人就围上去,把他们给逮住了,当然也把货都扣押了,听说昨天就已经运回京,所以这儿没我的事了,咱们得要比那批货还早回京。”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毛知佳喜笑颜开,紧紧地抱着他。“真的是太好了!”
“可不是?”范姜逸大方地享受她的投怀送抱。
其实,一直以来不是他故意对她使坏,而是她的性子就得用这种方式治,话说回来,也得要她够在乎自己,这方法才奏效。
不过,可不能让她知道这儿并非檀州,这趟远行,他是真的定调为蜜月旅行。
享受片刻的软玉温香,他便带着她下楼用膳,抽了点时间陪她逛逛市集再搭船返京,一路上她温顺得像只撒娇的猫儿,也不会老是把他赶出房门。
五日后,掌灯时分前,船已到渡口,而渡口边则有锦衣卫等候多时。
范姜逸听完下属的汇报,沉吟了下,便道:“毛毛,皇上召见,我必须先进宫一趟,你要是累了先歇息。”
她乖顺地点点头。“一切小心。”
“放心,为了你,我一定保重自己。”他忍不住以脸轻蹭着她滑腻的颊。
“去吧。”她羞赧地推着他。
目送他骑着马跟锦衣卫离开,她才搭着马车由其他几名锦衣卫护送回府。因为之前是秘密离府,所以这也是从角门一路回擎天院,就见采薇抱着小斑倚在美人靠上逗弄着。
“夫人。”采薇喜笑颜开地站起身。
“采薇,院子这里一切都好吧。”她笑问着。
“是,一切都好,就是小斑总是要往您的房里闯,老抓着门。”
“小斑,怎么长得这么快,才几天没见到你,你就长大许多。”毛知佳将小斑接过手,搁在腿上轻抚着它的头。
“小奶猫儿长得正快,夫人要是再晚点回来,恐怕就发现它变大猫了。”
毛知佳笑了笑,才又问:“我与二爷不在府里的这几天,府里或外头可有发生什么事?”姜逸来不及跟她说,可说不准府里就有消息。
“府里没什么事,倒是出现了个眼生的男人。”采薇压低声音道。
“……什么意思?”她记得武定侯府就两个男主子而已。
“前两天我去厨房拿膳食时,路经倒座房,听见东侧那头有声响,走过去一瞧,就见一个眼生的公子。”
“是锦衣卫的人吧。”擎天院里本来就有锦衣卫留守。
“不对,那个公子长相清秀斯文,身上穿的是上等绫罗,上等绫罗是规制的衣料,得要勳贵人家才能穿的。”
“是吗?你没有去跟大嫂说一声?”
“奴婢没有,因为那位公子说是纪护卫的好友,纪护卫南下前让他在这里暂住几日,奴婢瞧他泱泱大度,也不像说谎,所以就心想等纪护卫回来再确认。”
“……合理吗?”毛知佳状似喃喃自问。
“什么意思?”
“这里是二爷的院子,纪重恩要让友人暂住这里,应该要知会二爷或是我吧。”纪重恩那般知礼的人,不可能什么都没说。
“可是原本伺候纪护卫的小厮也说了是纪护卫吩咐要照顾那位公子的。”
毛知佳眉头皱了皱,心想待范姜逸从宫中回来,再跟他谈谈这事。
“还有,自二爷和夫人离京之后,就听府里的下人说皇上龙体有恙,到今儿个已经四天没上早朝了。”
“真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毛知佳坐在榻上不发一语,心底微慌,想着怎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锦衣卫会在渡口等他,许是跟这事有关。
可是会不会太巧合了?他才离开京城几天,皇上就龙体有恙?尤其他离京办的事还与护国公有关,如果皇上就此倒下,护国公府里这笔帐要怎么算?锦衣卫是直达天听,可是护国公是皇亲国戚,不管怎样也得由皇上裁决吧。
怎么觉得这像是一桩阴谋?
第十五章 尘埃落定(1)
毛知佳一夜未眠,等到近四更天,一得知范姜逸回府,她急步朝书房而去,外头有锦衣卫守着,她正要请他们通报一声,他们已经自动去通报了。
不一会,书房的门打开,屠昭走出来朝她施礼,她微颔首后便赶紧进了书房。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范姜逸起身问着。
“没,我只是来看看你。”见他安好无事,她至少安了一半的心。和他在榻上坐下后,才又道:“采薇说,府里的下人在说皇上龙体有恙,又说已经有四天没早朝了,是真的吗?”
范姜逸浓眉微扬。“确实是这样没错。”
“那……”她有些不安地握着他的手。“假设皇上有个万一,你现在正在查办的案子,会不会有所影响?”
范姜逸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别担心,当我的妻子不需要担心这么多。”他实在很享受她的在乎和担忧,好像自己被她摆在第一位,而不是像以往那般冷淡疏离。
他不禁想,穿到这年代,其实还满好的。
“真的吗?可是皇上在这当头病倒,你不觉得太巧合?护国公是大皇子的亲舅舅,你要查办护国公,相信大皇子应该也知道,要是他把皇上给弄死了,他就能趁机宫变,登基为皇帝,接下来你的处境不是更为难了?”
她为什么非要把一个故事写得危机重重?就不能写个兄友弟恭、天下太平的故事吗?现在好了,从设定衍生出来的危机全都奉送给他了。
范姜逸不禁被她逗笑。“毛毛,你是暗黑罗曼史看多了,脑袋想的都只有黑暗的一面是不是?不是人生黑暗,是你的脑袋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