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田露、田雷回来,总要满脸不乐意的批评几句,“又胖了?没练功?你们要跟在主子身边保护的……”他们不介意,因为师父、师姑憋着气儿呢。
“瑢瑢,你要做什么菜?我给你打下手。”田雨凑过来。
“嗯。”她把食材挑出来,田风、田雨接手洗菜,瑢瑢一面切着菜,一面……
明明极力克制了,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想起他们的融洽与快乐,这是很糟糕的事,但即使她再努力,也阻止不了自己变得糟糕。
锐利的刀子划过鱼身,却也顺势划过她的手,瞬间鲜血渗出,血珠子很快地流到鱼身上,她却没有感觉,仍然想着男有情、女有意,这样的婚姻必定是和乐甜美、鹣鲽情深。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痛了,只不过痛的是心,不是手。
“唉呀,瑢瑢你怎么了?”田雨一声惊呼。
她回神,看着血流如注的手背,还是不觉得痛。
那些年她痛得死去活来,那些年她不断暗示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痛,是视觉把痛觉给放大了,只要选择忽略,她就感觉不到疼痛,她这么想着,一天天过去,身体果然再也感受不到痛苦,所以心口上的痛,也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对吧?
“瑢瑢,你到底在想什么?”田风看不下去,一把抢过她的菜刀,阻止她继续杀鱼。
找到解决心痛的方法,她突地扬起笑眉,好像真的高兴似的。
“还笑还笑,你有病啊!不行,这伤得看看大夫。”
抽回手,背在身后,她咬牙坚持道:“我没病,我很快乐。”
“快乐?”田雨不懂,被刀子划也会快乐,瑢瑢真的病得严重。
她摇摇头,不想解释。
“别讲废话,先处理伤口。”
它啊……瑢瑢低头看一眼,“它不痛啊!”
拿出帕子,随意抹抹,她加快动作,今晚要做爷最喜欢的醋溜鱼片,再做一道糖醋排骨,再一道……蒜头鸡吧。
然后她不痛、她不痛,她一点都不痛……她笑着催眠自己,也笑着强迫着自己不能痛。
再然后,她真的很小气,硬是放了两人份的饭菜,让田风带进屋里。
田风出来的时候问:“瑢瑢,菜少了,颜姑娘要留下来吃饭。”
主子习惯和瑢瑢一起吃饭的,所以即使只看到两人份的饭菜,颜芷薇也没有知难而退的念头?而爷,还是想要留下她?
轻叹,在想什么呢?颜芷薇凭什么要知难而退,该知难而退的人是自己啊,至于爷……
他早就选择非卿不娶了,不是吗?
“我手伤了,先去处理伤口,就不进屋里了。”瑢瑢轻快旋身,轻快地笑着,轻快地……第无数次告诉自己,我不痛。
第九章 倒楣遇狠心旧主(2)
“为什么是你?”看见田雨,季珩蹙眉问道。
季珩感觉到了,瑢瑢在躲他,贤王出现、她躲,芷薇出现、她也躲,只要他身边有人,
她就躲得不见人影,现在连伺候他洗澡、为他按摩双脚,她也打算躲开?
心闷、心烦,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难道她不晓得自己就快离开京城了吗?难道她不应该分外珍惜还能够在一起的时间?
“瑢瑢手伤了。”声音在田雨喉咙卡两下,还是硬被挤出来。
“手伤了?”难怪她没进屋吃饭。
“是。”
“伤得厉害吗?”
“嗯,说是出府看大夫。”
“府里没有大夫,需要她出门?”季珩火大,如果手伤不能服侍,不算躲他,那离府看大夫,肯定就是躲了。
“爷,瑢瑢伤得有点厉害。”
厉害?“去大门口守着,她一回来,就把她叫过来。”
“好,我让田风去守着,瑢瑢出门前叮咛过,得好好伺候爷,爷……我虽然粗手粗脚,瑢瑢不在,勉强让我伺候一回,行不?要不,瑢瑢那里我不好交代啊。”田雨可怜兮兮地看着主子。
季珩没好气道:“先去传话再过来。”
意思是肯让他伺候?松开眉头,田雨快步跑到门口传话。
走在大街上,瑢瑢其实不知道要去哪里,手不痛的,她勉强算是个大夫,过去再重的伤都能自己医,这个一点都不痛的伤算什么?
她只是需要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王府,她需要好好的呼吸,好好的想清楚怎么解决这个很糟糕的自己。
她走过大街、绕过小巷,心想也许走得够远够久,事情就能想得明白通透。
刘氏快发疯,不知道是谁把学儿那点见不得人的事儿往外传,偏偏……昨晚弄死的那个,今天送去乱葬岗时,被人发现了。
一群人围着小管事,非要他交代清楚,死的是谁、他们又是哪个府上的人。
眼看一个上午事情越闹越大,她只能花银子使人把小管事他们给救回来。
说到这个,她更生气,原本靖国公府有二十几名府卫,全是季图留下来的。
养着府卫没有多大用处,看门守户几个小厮就够用,多年来,他们不被看重,虽然领着月银,却没有其余赏赐,难免有些不得志。
终于,派得上用场了,她让他们去追杀季珩,没想到在府里混太多年,竟混成一群废物,连身中恶毒的季珩都砍不死,还硬生生折了十几人。
她一怒之下把那些人全解散了,直到现在需要人办些肮脏事时,才发现手边无人可用,
不得不让徐嬷嬷出府和那些恶人打交道。
张家卖女儿,张槐花容貌虽然清秀,但人牙子也从他们手上拿走二十两呀,一纸卖身契,张槐花就是国公府的人,是死是活,由主子决定。
没想到事情闹开,张家居然以此相胁。
管事上门说道没用,非要她这个当家主母亲自出马,她浩浩荡荡带上十几个人,想用气势镇人,不料,张家咬死了要告官。
哼,告官?他们告得赢吗?卖身契可是在他们手中,要不是正逢多事之秋,她担心搞坏学儿的名声,大可几棒子把张家人全灭了。
突然间她想起事情不对劲,一个平头百姓怎会连三千两都不看在眼底,非要当家主母出面给钱、订下契约,保证日后绝不会对付张家?
张家不过是蝼蚁,要掐要灭是易如反掌的事,就算有那纸契约又如何?
契约……天!他们是要坐实学儿虐死丫头的事?他们的目的是季府?最近季府连连出事,一桩一件,桩桩件件教名声越闹越臭,是谁在背后操作?谁在同她作对?
难道是季珩?不应该的,就算没死于府卫手中,身中腐肌蚀骨散,他早该死透了,刘氏不信鬼神,不信报应,这种事只会是人为。
如果不是季珩,还会有谁?
不管是谁,她都得去张家把契约拿回来,再让徐嬷嬷去找那帮贼人解决掉张家。
心里才想着,迎面就看见王可儿走过来。
她竟然没死!上回那群人分明说她已经死透了,为什么她还大剌剌地走在街上?她的命就这么韧呐,怎么都弄不死?
不行,王可儿必须死,所有人都认定季瑀是项瑾瑢所生,是学儿的亲生嫡子,王可儿不死,真相就会外传,当真相一一曝光……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今日一整天弄得刘氏心力交瘁,她没有心思考量太多,只见快要入夜,路上行人稀少,手一抬,就对家丁道:“去把那个贱人给我抓回去。”
在外面弄不死她,就抓回去,她不信王可儿有本事躲过一次又一次。
“季珩确实是个人才。”太子对季珩的满意全写在眼底。
这些天他有时间就往贤王府跑,与季珩做沙盘推演,他将心得报予父皇,频频得到父皇赞赏,他越来越有信心,这场战争必胜。
“虎父无犬子啊,想当年的靖国公……若非他驻守边关,大燕多年来能如此平安?”即使到今日,留在边关驻守的,依旧是靖国公留下来的人。
“为什么季珩不愿意让父皇知道他的身分?”只要一道圣旨,季家二房很快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贤王点点头,这话没错,如果让皇帝知道,刘氏就是当年从冷宫逃走的梁国公主……事情可就精彩了。
只不过,当年他无法亲自为淑妃报的仇,现在他要一点一点慢慢讨、慢慢报。“季珩有句话说得很好。”
“什么话?”
“钝刀子割肉、肉更痛。季怀、刘氏两人经营多年,才经营出今日的名声与光景,要让他们慢慢失去,逐渐绝望,再迎上一击……情况会很有趣。”
“近日里季家传出来的事,有皇叔的手笔?”
“不,都是季珩做的,我不过是在旁边推波助澜。”
“这季家二房把皇叔也给得罪了?”
“没错,得罪狠了!”贤王咬牙道。
人人都说他与王妃琴瑟和鸣,说他对王妃一心一意,即使多年来王妃无出,他也从未想过迎娶妾室通房。
琴瑟和鸣吗?不对,他们是相敬如宾,他许她分位、她为他掌理后院,他们的关系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上司与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