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贤王。”她已经知道美髯男是知闻先生,也是贤王。
“是他?那太好了,他喜欢与小少爷下棋,也喜欢我做的饭菜,我去同他谈谈……药费,我早晚能还上的,只要给我一点时间。”瑢瑢喃喃自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么开心啊,就这么在乎他,在乎到怎么样都要把二十万还上?所以……是喜欢对吧?
她喜欢他,想倾尽一切救他,对吧?
捧起她的脸,他试着阻止她的喋喋不休,“瑢瑢,他已经答应了。”
“答应让我们先把药费给欠着?”她不敢置信,王爷可真大方。
“嗯,不过他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条件一,你搬过去他那里,为他做饭菜。”他预估这场战役会在两年内结束,而他也会在两年内将她带回来。
“没问题,第二个条件呢?”她发誓,会努力让贤王喜欢她做的饭菜,也会努力做更多的胭脂水粉,尽早把钱给还上。
“我必须陪太子上战场,与梁国对战。”
听到这里,笑容在她脸上僵住。
打仗啊,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是会死人的事儿,小少爷还病着,连路都还走不稳,怎么能上战场?
“能、能够换个条件吗?刀剑无眼,万一……我们是要治病,要小少爷再活个七、八十年,可不是要小少爷去送命,这个条件太严苛,可不可以换换?”她说得坑坑疤疤。
低下头,额头靠上她的,因为他在她脸上看见像娘那般的忧心忡忡,她也像娘那样担心着他,恐惧着未知的危险。
那是亲人才会做的事啊!
“没事的,我只去两年,两年之内就回来。”
“哪会没事啊,小少爷拿我当孩子哄,战场是什么地方,是日日都有人须命的地方,小
少爷的身子这么弱,病还没好齐全,还有啊,小少爷是个文人又不是大将军,干么去做这事?贤王在想什么啊,是不是考虑不周……”
她叨叨絮絮地念着,也不晓得自己说了些什么。
季珩也不晓得她说了什么,他眼里只看得见她的忧郁,耳里只听得见她的焦虑,心里塞得满满的,全是她的关心。
被她关心着,心头的甜正一点一点逐渐扩大中……
一个激动,他将她揽入怀里,轻顺她的背,一次次说着,“没事的、别担心。”
怎么可能?小少爷骗人呢,瑢瑢的脑子很乱,乱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同时……
咻!咻!几个蒙面黑衣人跳下屋檐,举剑朝他们砍来。
脑子本来就一团乱的瑢瑢,现在更乱了,啥事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往自己身上戳。
黑衣人出现,季珩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行踪曝露,二房已经查到自己的下落。
可是,不对劲,那些人的目标不是自己,他们每一刀每一剑全往瑢瑢身上招呼。
是受王昌国指使的?他还有余力报复?但,他怎么知道瑢瑢在这里?
“来人!”他刚出声大喊,几个人纷纷从屋里跳出来。
虽然家中唯一一把剑被田风拿走,但拿着菜刀斧头和锄头的三人,看起来一样威风凛凛,瞬间两方交战。
瑢瑢终于回过神,连忙解下腰间荷包,抓出一把银针,眼看着一个黑衣人朝最“软”的季珩冲过来,她相准穴位往下戳。
只是姑娘没学过武功,在紧急时分认穴没办法精准,所以痛穴一针,咦?人没痛,那就两针、三针再加个五针,麻穴一针,没中?行!以量养质,补上五针十针,痒穴……
终于对方跌在地上翻滚,他又痛又麻又痒……
这是很危急的情况,但季珩忍不住想笑,没办法,在地上滚的那个还叫做人吗?不对,应该改名字叫刺猬。
终于制住一人,瑢瑢可得意了,拍拍季珩肩膀说:“爷,躲我身后,放心,我会护住你。”
凭她那个连穴位都认不准的功夫保护?他还想要保命吗?
又来一个黑衣人!这次季珩满满的同情心爆发,手指飞快一伸一缩将人定住,让瑢瑢有充足的时间认穴扎针,等全扎准了,他才给对方解穴,任由对方在地上翻滚。
既然他会点穴,直接把人给定住不好,干么这么麻烦,弄这一出?
没办法呀,“他们家瑢瑢”需要成就感,既然她想护住爷,他怎能不让她保护?
几下过招,黑衣人全数被打得连连后退,转眼间,两个、三个、四个……一个个倒下来,余人见状,连忙想要逃走。
田雷、田露被留在京城,心情很差,正想找几个人来解气,既然有人自投罗网,他们岂能不成全?于是再几个眨眼,所有人全在地上倒成一片。
季珩确定了,倘若是季家二房针对自己而来,怎会派几个肉脚过来?真正的刺客,这时候就该飮鸩自尽。
“他们”应该很清楚,自己身边有人护着,所以这群人的目标真的是瑢瑢?
不过是个小丫头,她能做出什么事,让人忌惮到想夺她性命?
而被人忌惮的瑢瑢,此刻惊呆了。
那是不成比例的打斗,说是打斗,不如说是……收割,割韭菜的那种割法。
黑衣人确实有几分武功,从他们俐落的手脚就可以看得出来,只不过面对田雷、田露和田雨,根本就是小虾米对上大鲨鱼,三岁小儿对上成年男子,即使田雷等人还是缺手、缺腿、缺眼睛的残疾人。
都伤成这样还有这样的本事,当初完好无缺的时候会是什么情景,想也想得出来。
终于,瑢瑢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说打猎,是真枪实刀戳进猎物身体,而不是设陷讲?
原来他们都是身怀武艺、隐身于木犀村的高人?
想到这里,瑢瑢腿软,倒坐在台阶上,看戏似的看着黑衣人全被綑成团,这才回过神。
“走,我们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季珩嘴上说得云淡风轻,肚子里已经火冒三丈。
瑢瑢傻傻点头,扶着他慢慢走进屋子,田露已经摆好椅子等他就坐,态度之恭敬。
瑢瑢想,她又看出了些什么。
真是迟钝啊,怎会相信他们是一家人,分明就是主子和下属,对啊,哪有人宠小儿子宠成这副模样。
目光轮流从三人脸上转过,刚打杀完毕,田雷等人隐也隐不住的气势散出,她怎会当他
们是普通人?眼盲!真是眼盲了!
“说,是谁让你们来的?”季珩问。
黑衣人还在观望,不确定该不该说时,田雷轻轻往领头的身上一踢,顿时,对方疼得在地上不断打滚。
瑢瑢知道他的穴道被制住了,只是比起她的扎针术,不管是认穴准确度或力道……田雷只是轻轻一抬腿就教对方痛苦不已,那得有多高深的内力才办得到。
这几个月里,她是和怎么样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好汉饶命,您问什么,我说什么。”他才刚讲完,田雷又朝他踢上一脚,这一脚显然比方才那脚要重得多,但对方立马不扑腾了。
在嗯嗯叫上几声后,本还想拖延两下,只是目光接触到田露那张缺了一只眼的脸庞,吓得心脏一抖,连忙乖乖跪趴到看起来最无害的季珩身前,盼着他同情心大爆发。
“谁派你们来的?”
“我不知道她的身分,只晓得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她透过阿狗找上我们,阿狗是京城里有名的混混,他很讲义气,结交许多五湖四海的……朋友。”
“朋友?”季珩扬声问。
“不、不是朋友,是匪类、盗贼。”
“嗯,接着说。”
“那名妇人允诺我们,杀死姑娘之后可得五百两银子,今晚就是妇人的儿子带我们进村的,他指了指这里说‘人就在村里最大的青瓦屋里’,我们这就一路找过来了。”
季珩早就确定的事,瑢瑢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他们的目标是她,为什么?原主做过什么值得有人买凶要她的命?
“你得罪过谁?”季珩侧头问。
她摇摇头,一头雾水,“会不会是娇容坊生意太好,蛾眉坊的东家找上门来?不太可能啊,胭脂才刚送出去几天,生意再好,要好到名声远播、能威胁到蛾眉坊也得一段时间,怎么可能现在就想断我生路?”
“知道那名老妇人是谁吗?”季珩继续问那领头。
“不知道。”
“事成之后,你们如何接头?”
“我们约定好明日中午在福客轩见面交钱。”
“如果她不出现?”
“那就找上阿狗,阿狗肯定会知道的。”
季珩点点头,田雷进屋,不知道从哪里搓出几颗泥丸,嘴巴一掰、泥丸一送,不多久七、八人全把东西给吞进肚子。
季珩道:“你们刚才吞的是西域毒药三日断魂丹,此药非常阴毒,别说中原的大夫查不出你们身中何毒,恐怕连你们是否中毒都看不出。只不过三日一到,你们的肠子就会断成一截截,心脏慢慢碎成齎粉,你们将在疼痛中熬过十日才会慢慢死亡。”
见众人脸上透出惊恐,田雷用力抿唇,抿住想脱口而出的笑意,主子高明啊,几句唬人的话就唬得众人胆颤心惊。